631 大结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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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的确不得不佩服设下此局之人。”王驰继续道:“心机手段便不必说,最难得还是耐性,一个局便是布了好几年,不过若不是这样的话如何能瞒得过大长公主的法眼?先从那女子开始说起吧,这布局之人想必是等了许久才找到这般一个机会,或许曾经也尝试过许多次,但只有这一次成功了,难得成功送进了一个棋子,自然不能轻易动,所以又耐心地等待了许多年,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等来了机会了,那棋子也的确不负他所望,在大长公主府中也是筹谋多时,如此里应外合便成功了,只是若不是大长公主心善,没有当时就直接将那女子灭口,后来的事情也无法顺利进行,幸好大长公主仁慈,但大长公主毕竟是大长公主,区区一个无足轻重女子的性命,哪能斗的过你?不过虽然未能挑拨您与皇帝的关系,让您儿子身败名裂不得不远离京城也算是一个收获,当然了,或许整个计划开始便是冲着令公子而去的,比起皇帝,毁了令公子想必更能够让您伤心。
若是如此的话,后面所谓红杏出墙的谣言便能够说得通了,想必大长公主也是这般认为的吧?所以才会连同驸马演了一场夫妻决裂的好戏,只不过未曾能够让那布局之人得意自满,从而暴露出来,倒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红杏出墙的谣言了,虽然谣言只是谣言,但是对令公子来说想必伤害很大吧?
只是这是福是祸不到最后还真的是不能判定,就如眼下的情况来看,萧驸马竟会成为前朝余孽,令公子不也成了前朝余孽的子嗣?现在有了那谣言,只要许大将军认了,大长公主点头,那令公子便与前朝余孽扯不上关系了,虽说这野种难听,但总比丢了性命好吧?可这布局之人如此缜密,怎么会算不这个?除非萧驸马一事与他没关系,但是可能吗?草民认为眼下的一切依旧是那布局之人所为。
那布局之人到底是如何得知这个秘密的暂且不说,但他一定猜想到这个秘密若是暴露的话,大长公主若不想万劫不复,那恐怕只有一个大义灭亲的法子了,可以大长公主和萧驸马的感情,您下的了这手吗?下不了手的吧?可若能够让大长公主亲自下手诛杀自己最心爱的人,那必定是很痛快的事情。
如何可以做到呢?以这布局之人的缜密,必定将萧驸马给查了的彻彻底底,连萧驸马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他都能够知道,那萧驸马身上异于常人的地方,他自然也能够查到了,如此,一个让大长公主亲手杀了自己心爱丈夫的法子就出来了——死遁。
若是想让萧驸马从此安然的,那前朝余孽就必须死,只要所有人都相信他死了,他便可以改头换面继续与心爱之人厮守了,所以若是能够破坏大长公主这个计划,那便能够让您痛不欲生,当然了,直接破坏还不行,这样子痛只是暂时的,要做的话便狠点,先让您以为计划成功了,最后却发现这不过是个圈套罢了,你那一箭非但没有成功让萧驸马死遁,反而是亲手送了萧驸马去死,那才是大功告成。”
长生的脸色虽然没有变化,但是眼底却是在酝酿着风暴。
王驰继续道:“要成功完成这个计划说容易也不容易,毕竟大长公主身边能人辈出,可若是说难也不算太难,在大长公主身边安插人虽然做不到,但在其他人,比如说衡王殿下,他可没大长公主的本事,况且船上也不可能完全是你们的心腹,其实也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衡王殿下递给大长公主的那箭上做个手脚,比如说下个毒什么的,便能够达成,即便心脏异于常人,总不会那般幸运连毒物都不怕吧?自然,也还是需要设局之人的精密布置以及多年如一日的准备,才能达成。”
“嘭——”长生扬手扫罗了茶盏,原本平静的面容也开始扭曲起来。
凌光忙上前扶住她,“公主……”
“若是草民猜测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话,那当日那布局之人传出大长公主与许大将军苟且生下来儿子给萧驸马戴了绿帽子,便是为了让大长公主连死也不能。”王驰却继续道,笑容更深了,“为母则刚嘛,儿子还有机会活着,身为母亲的怎么能不算不顾地珣夫而死?如此一来,大长公主您便只能日夜煎熬,连死也不成了,那布局之人也便能够安心了。”
“你闭嘴——”凌光喝道。
长生双手死死地扣着桌子,苍白的双唇死死地抿着,宽大厚重衣裳之下的身子不断地颤着。
“看来草民说多了。”王驰起身,双手作揖鞠了一躬,“大长公主莫要见怪,这一切不过是草民的推测罢了,您一向公正严明,如何会包庇一个祸害天下的前朝余孽?那前朝余孽必定是已然命丧黄泉。”说完,便又补充一句,“由大长公主亲自出手。”
长生脸色灰白,身子微微向前倾,一口艳红的血从紧抿的唇瓣溢出,那苍白的脸苍白的唇在这血的衬托下,更是苍白的厉害,如鬼一般可怕。
“来人——”
……
王驰轻笑的走出了院子,迎面便碰上了敢来的秦阳,“衡王殿下的心胸真让人佩服。”
秦阳的脸色阴沉的厉害,并未理会他,快步便走了进去。
王驰不以为意,笑了笑继续离开,他今日能够走出这里,似乎也是一种运气,可很多人都不知道唯有胜者有有资格拥有运气。
二十年了,快二十年了,今日他终于成功了。
不过这还只是开始,很快,他们王氏一族便会重新站在人前!而这一次,谁也阻拦不了!
秦长生,二十年了,你我这场较量终于有了结局了!
……
长生大长公主病危,衡王殿下急忙在城中找大夫,只是这小地方能有什么好大夫?
王驰果然做到了!
钱饶自然知道王驰是谁,也知道当年他与长生大长公主之间的恩怨,所以当他找上门来说有办法解他心头之患,他见了他,只是且并不知他到底有什么法子,而如今的结果来看,似乎不错,他不能杀了大长公主,但是若是她自己熬不住病死了,那便是天意!
“当时他们都说了什么?”
“大长公主周边防卫森严,属下并不能靠近。”
钱饶颔首,“王焕之从前便是风云人物,这些年一直蛰伏江洲,如今出山了,怕不仅仅是来落井下石。”
“将军的意思是……”
“派人盯着他。”钱饶也不是傻子,他主动送上门来绝不是单单为了他解决问题的,必定还有所求,自然,若是对双方都有利的话,他们钱家也不会拒绝与他合作,但前提是他王氏一族能拿出让钱家心动的东西来!
只是结果他却失望了,王驰来“落井下石”之后便启程离开了,看那方向应该是回江洲去,就好像他大老远来一趟,就是为了推长生大长公主去死一般。
钱饶更加好奇他是如何做到的。
……
长生情况很不好,这次的吐血甚至损伤了心脉,而且因为她怀着孕的缘故,很多治疗的方法甚至都不能用!
“秦长生,你若是就这样死了,就真的让他得逞了!”
“想想你儿子,想想萧顾,他现在还生死不明!”
“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要了吗?你不是答应过萧惟说要好好生下他吗?”
“秦长生,别让我瞧不起您!”
……
秦阳能够做的都做了,只是却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那一夜他的确成功了,安排的人的确成功见萧惟给救上了岸,瞒天过海的计谋达成了的,只是却没想到那箭竟然有问题,那一箭没伤到萧惟的要害,但是却让他中了毒,他们只能找人解毒,可更没想到的是毒还没有解,萧惟便失踪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是吗?!他只是失踪了而已!秦长生,他只是失踪了而已!只要还没有见到他的尸首,就还是有希望的!”
……
“秦长生,就当我求你了!”
“我去杀了王驰——”凌光眼眸暗红,杀气凛然,若不是他,他们就能够成功,甚至若不是他,公主他们就不会落得这般地步!
秦阳冷笑:“你杀了他又如何?杀了他这一切都不存在吗?况且,你以为他敢来还会怕你去杀吗?!还有,萧惟的下落!先前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现在知道了,那萧惟最有可能在哪里?若是他没事的话,在谁手里最有可能?!”
凌光咬牙,“我马上派人去查!”
“你听到了没有秦长生,你丈夫现在可能就在王驰手里,你若是想他在王驰手里日夜受折磨你就继续睡下去!”
不知道是秦阳的话给了她希望还是刺激,长生醒来了,便是情况还是很不好,但到底是醒来了,只是人是醒来了,灵魂却似乎没了,浑身上下见不到半点生气。
“信是怎么回事?”
至少还能说话,脑子也还算清醒。
秦阳苦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萧惟事先便写好的,说怕万一他赌输了,那些信至少可以让你撑到孩子出生,你可以不顾萧顾,但是不会不顾这还需要你抚育保护的孩子。”
“谁出的主意。”长生继续问道。
秦阳喉咙一紧,“我。”
原本以为会迎来一顿歇斯底里的厮打,至少也是痛骂,至少至少会满怀恨意的怒视,只是听了这话之后,长生却是闭上了眼睛。
“你……”本不觉得错的秦阳此时此刻却像是罪恶滔天一般,“你可以认为我是故意的!我说过我就是想看着你亲手杀了自己心爱的人!”
长生依旧没有理会他。
秦阳便像是胸口压着什么似得,喘不过气来。
明明该死狂风暴雨的,可醒来之后的长生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喝药吃饭什么也没耽误,只是脸色越来越差,身体越来越消瘦,话也越来越少罢了。
他们依旧往京城赶去。
钱饶很失望,大长公主并未能半道病死,虽然几乎每日下榻的时候她都是被人抱着下马车的,但是始终没有断气,甚至没有再请大夫来,现在他甚至不知道她的病情如何,即便之前他询问大夫也被秦阳警告是不是意图不轨,但至少还能知道些情况,现在是一无所知,就算她现在是装的,他也无可奈何!
京城越来越近了。
因为路上耽搁了些时日,秦阳到底还是没能赶在清明节前回到京城,不过四月中旬,他们还是回到京城了。
长生没有入京,而是直接去了皇陵,对外宣称她有眼无珠差一点祸害大周江山,实乃罪人,如今便去皇陵向列祖列宗请罪。
皇帝并未阻止,派来了身边的福公公亲自在皇陵迎接。
而钱饶将人送到了皇陵之后,便被召回京城了,皇帝并未召见他,只是命人传了话说他辛苦了,给了他一个月的假期,让他在家里好生休息一下。
这对钱饶来说自然便是好事。
回到了钱家后,却发现钱阁老竟然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之后一问便也明白了,钱钧的骨灰被送回来了,除此之外,还有钱钧的妻子与两儿一女的骨灰,钱钧一家子,就剩下了一个女儿,长房绝嗣了。
大伯父如何能不苍老?
而这一切都是皇帝造成的!
皇帝,不,不仅仅是皇帝,从仁宗皇帝将玉熙指给了当年的燕王开始,大周皇族便在亏欠钱家,在吸钱家的血,吞食钱家的骨肉!
而现在,该死还的时候了!
……
秦阳在皇陵安排好一切便回京了,他不得不回京,不管是皇帝还是太皇贵太妃都着急要见他,太皇贵太妃自然是担心,而皇帝,也是担心,只是担心的事情不一样罢了。
“萧惟真的死了?真的是姑姑亲手射杀的?”即便李长林已经将事情逐一禀报了,但是皇帝还是不放心,萧惟死的太容易了,而且还是姑姑亲自射杀的,他怎么能够信?姑姑为了他可以抛下一切,如今怎么就轻易将他给射杀了?
秦阳吸了口气,“陛下恕罪,臣自作主张设了一个局……”他详细地将事情说了,让皇帝在愤怒与恐惧之中来回煎熬,待说完了之后,皇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请陛下降罪。”
建元帝自然不能降罪,不说现在他正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即便不需要,他拿什么降衡王的罪?说他试图瞒天过海让萧惟死遁?这事如何能说出去?因为萧惟的死,一切都在平息,他傻了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皇叔也是心善,只是那王驰未免太过胆大包天了!”王氏一族竟然有这样可怕的人,那将来……
秦阳低头,并未回应。
建元帝眸子沉了沉,便道:“皇叔辛苦了,这些日子太皇贵太妃想必也十分担心,皇叔先去看看她老人家,再回府休息吧。”
“是。”
……
“……真的死了?”太皇贵太妃脸色发白,眼中泛红,“那阿熹岂不是……”
“她没事。”秦阳道,“现在该担心的是别人。”
太皇贵太妃一愣。
秦阳道:“母妃,她是什么性子你应该也清楚,没报仇之前她怎么可能让自己有事?”这或许也是这些日子她之所以如此平静的原因了,不是不伤心也不是不恨,只是伤心到了极致,恨到了极致,便是平静。
他也明白过来了。
“你该担心她会不会因为萧惟而毁了所有人。”
太皇贵太妃心惊胆战。
“母妃,你随孩儿出宫吧。”秦阳抹了把脸,“皇帝已经不是以前的皇帝了,而秦长生也不可能是以前的秦长生,他们之间……必定会有一场争斗的,我不想母妃卷入其中。”
太皇贵太妃抿着唇。
“我知道母妃担心她,只是现在谁也干涉不了她的事情。”秦阳继续道,“母妃应该还记得当年元襄皇后事后的腥风血雨吧?秦长生……她是父皇的女儿!”
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掺和这件事!
太皇贵太妃惊心,“阿熹……她真的会……真的会……”
“随孩儿出宫吧。”秦阳道,“或许,她会连孩儿也一并报复,有母妃在孩儿身边,也许还能让她手下留情。”
太皇贵太妃还能说什么?“好,我随你出宫。”只是却不仅仅是因为儿子的这些话,而是出宫之后,她能够更方便去见她,这个孩子命怎么这般的苦?“阿顾呢?阿顾那孩子现在如何了?”
“没有消息。”
的确没有消息,不算是长生那里还是皇帝这边,都没有消息。
皇帝一直派人在找,只是始终没有消息,而他找萧顾并非想要他的命,他想要的只是萧惟的命,至于萧顾,他需要他活着!
即便他相信姑姑不会勾结前朝余孽,只是萧惟若是死了,难免她会恨上自己,有萧顾在,她便有所顾忌!
萧顾现在对他来说便是一道护身符!
“太皇贵太妃想要迁居衡王府?”
方皇后点头,随着皇帝的转变,她侍奉的态度也开始转变,这个男人已然不是当初刚刚亲政之时严肃却也和煦的夫君,而是手段与城府皆有的帝王,“当年仁宗皇帝驾崩,太皇贵太妃便可以出宫随衡王养老,只是因故未曾出宫,如今她说年纪大了想出去和衡王住一起也是合情合理。”
皇帝冷笑:“衡王倒是心思缜密!”什么想念儿子孙女,不过是衡王怕他拿太皇贵太妃要挟他罢了!
“陛下以为臣妾该如何答复?”方皇后自然也知道其中的深意,所以才有此禀报。
皇帝又问道:“太后的意思呢?”
“太皇贵太妃直接禀到了臣妾这里,太后那边臣妾也尚未禀报。”方皇后道。
皇帝脸色好了一些,“既然是太皇贵太妃所愿,朕自然不会阻止,毕竟是皇祖父的遗妃,传朕旨意,让礼部为太皇贵太妃拟加徽号,择一个好日子让衡王来宫里接人。”
“是。”
“太后那边便不需要禀报了,这些日子她一心照顾钱钧的孤女,想必也没有时间管这些琐事!”皇帝冷笑道。
方皇后应道:“是。”
钱太后接了钱钧在瘟疫中唯一幸存的女儿入宫,至于用意如何,宫里的女人都心中有数,而若是此女入后宫,威胁最大的自然便是方皇后了。
“皇后身子也重了,切记保重身子,其余事情无需过多介怀。”建元帝对这个皇后很满意,自然也不会乐意换其他人,尤其是钱家女!
方皇后笑道:“臣妾必定会保重自身。”
若是连这小小难关都过不了的话,她如何有资格当这个皇后?
……
衡王顺利将太皇贵太妃接出宫,而最高兴的自然便是福寿郡主了,只是她知道父亲和祖母都不开心,因为担心姑姑。
“父王,我想去皇陵看看姑姑,好吗?”
秦阳看着女儿,“现在不行。”
“可是……”
“好好在家里陪你祖母。”秦阳打断了女儿的话,“你祖母年纪大了,经不起任何事情,你姑姑那里父王自然会照顾好。”
“可是……”
“不信父王?”
福寿郡主抿了抿唇,“女儿知道父王怨姑姑,这般多年来……”
“央央。”秦阳打断了女儿的话,“父王的确恨她,只是父王不糊涂,大是大非面前,父王更不会糊涂。”
福寿郡主一愣。
“好好照顾你祖母就是了。”秦阳没有多说,恨秦长生吗?如何不恨?恨了这般多年了更是习惯了,只是看到了她如今这般模样,却没有半丝的舒坦,这个女人是当年阿绮用命保护的,他却恨了多年,如今更是……即便不是故意,但到底是他阴差阳错导致的,也算是讨回了当年的债了!“你姑姑也不会有事的,她可不是一般人。”
福寿郡主想想也是,“嗯。”姑姑这般了不起,一定会没事的!
……
先前随着萧惟死讯传来而稍稍平静下来的朝廷又因长生大长公主的归来而热闹起来了,而这次争论的话题便是大长公主是否该受惩处,自然,争论的结果便是建元帝龙颜大怒,言大长公主亲手射杀逆贼,足以证明对大周忠心耿耿,若是有人再嚷嚷着要处置大长公主便是别有用心!
皇帝态度坚决且动怒了,而大长公主也去了皇陵,而此事过后,对朝政估计也起不到任何的影响,再有钱家似乎也没有趁胜追击的意思,大家也便作罢了,不过有件事却是不得不继续追究下去。
萧惟是前朝余孽,那萧氏一族又是什么?
虽然在萧惟身份败露之后,萧氏一族便生命萧惟根本不是萧氏子孙,前任萧氏家主萧烨早已经将他逐出宗族,后来之所以有了那一场滴血验亲的戏,也不过是萧惟以大长公主的威风压着萧氏一族不得不配合他演了那一场戏罢了!
这说辞得到了前任三江总督萧瑞的证明,当年萧瑞便是如此得到三江总督的职位。
即便这是真的,但萧氏一族也难逃窝藏前朝余孽的罪名,朝廷若是不追究,威严何在?更不要说萧惟在萧氏一族经营多年,说不准里头已经安插了不少余孽同党!
所以定要严惩!
建元帝对此没有异议,除了萧氏一族,既可以避免后患无穷,又可让士族势力大减,更可以彻底砍断了大长公主在南方的势力,何乐而不为?
不过到底是百年士族,即便现在名正言顺也有百姓支持,但若是下手太狠的话难免会引起士族的恐慌,所以,朝廷最终给出的方案便是抄家流放!
短短的两个月之内,萧氏一族在大周彻底成了历史!
曾经风光无限的三江总督萧瑞带着族人一并流放去南疆,为何是南疆?因为那里受前朝余孽祸害最深,将萧氏一族流放到那里,更让朝廷安心。
……
萧顾终于回来了,便在萧惟“死”忌百日的那天出现在了长生的面前,昔日明朗的少年已然消失,如今的少年身上只有阴郁。
盛夏之中,长生依旧穿的厚厚的衣裳,宽阔的披风裹住了全身,脸色依旧苍白,身子更是消瘦,整个人若不是那些衣裳支撑,仿佛下一刻便会被风给吹走了一般,等待多时的儿子,终于出现了,只是再也不会笑着喊她一声娘了,更不会赖在她身边撒娇。
青龙说,那一夜他也在,就在岸上,藏在芦苇丛中,亲眼看着她一箭射入了他爹的心口,他说这些日子之所以没能禀报是因为他的情绪很糟糕,他不得不时时刻刻盯着他。
至于为何他会那般巧在那里,自然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王驰的确厉害,精心筹划便是为了将她彻底打入地狱,可却又不得不行尸走肉地继续存活在这个世上。
当年她阻了他的青云路,今日,他断了她所有生机。
很好。
“为什么?在你的心里,爹就比不上你所为的江山?!”萧顾一字一字地质问道。
长生面无表情,“你不该回来。”
“我若是不回来,何人来提醒你你曾经手刃亲夫!”萧顾笑了,阴郁而悲凉,“大长公主殿下,我不仅要回来,我还会亲手毁了你所为的江山,毁了这个让我父亲失去性命,让我失去父亲失去母亲——的大周江山!”
他要看看,到时候她是不是也能如同对待爹一般对他也射出一箭!
长生一动不动。
“大长公主殿下,请您好好看着我是如何毁了你珍若珍宝为之可以杀夫弃子的大周江山!”说完,便决绝地转身而去。
长生脚步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上,温热的血很快便染红了厚厚的裙角……
……
萧顾冲出了皇陵,磅礴的大雨如棍棒一般敲打在他的身上,他匍匐在地上,领略到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他没了父亲,今日之后,也没了母亲了。
他一无所有。
……
随着瓮城瘟疫消除、民乱平息,各地的蠢蠢欲动也渐渐消停下来了,皇帝失去了京畿大营的掌控权,但是力排众议将南王世子调回南疆,让钱家想一并将南疆也拿下的计划失败,而西州那边,也因为大长公主亲手射杀萧惟之后,许昭的危机得以接触,而关于许昭的还有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情,那便是长生大长公主的儿子萧顾,许昭向建元帝上折子生成萧顾乃他与长生大长公主的私生子,与逆贼萧惟无关,往陛下明察。
皇帝显然也并不想对那萧顾赶紧杀绝,也是为了拉拢许昭为己用,所以便应了许昭的奏报,下诏命萧顾认祖归宗,而就在皇帝的诏书下了之后,萧顾便出现了,就跟一直躲着就等这一诏书就出来一般。
只是这位曾经的天骄侄子再也骄傲不起来了,即便皇帝认了他的身份,甚至还下诏让他认祖归宗,但是,他也不过是一个奸情下的产物,是一个见不得人的野种!
皇帝认了,其他人便是有所异议也不会为了一个毫无威胁的野种而与皇帝闹腾,钱家也不会,比起萧顾,钱家更在意的是如何更大限度地攫取军权,而在失去南疆的掌控之后,钱家也曾经目标转向燕州,比起南疆,燕州对他们更有力,若是要谋反的话,从燕州起兵,再联合京畿大营的话,那皇帝便再无反抗之力。
建元帝自然不可能让钱家人掌控燕州军,原本是想调遣如今的水师总督司楠前去的,不过钱家早有准备,一个萧惟曾在泷州出现而司楠未曾禀报朝廷,其心不明,不宜任燕州军主帅这般重要职位,便将皇帝给挡了回去,皇帝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最后将李长林给搬出来,三朝元老,又是击杀萧惟的功臣,自然有这个资格,钱家当然也还是驳了几句,说李长林年纪大了,不过论经验与资历,钱家退出来的人的确比不上,最终,还是皇帝赢了。
李长林前往燕州赴任燕州军主帅。
而在经历了萧惟一事之后,建元帝对李家似乎格外的重视,不但对李长林委以重任,便是先前因为围场刺杀一事而被关入大牢的永宁侯世子也被放出来了,而且在年底的时候,还直接让永宁侯世子任了禁卫军统领,原本的禁卫军统领是长生大长公主亲自任命的,自然是她的心腹,如今建元帝换了禁卫军统领,便是说要着手清理大长公主的势力了!
到底还是起了疑心了。
建元帝现在之所以不动甚至维护大长公主不过是不得已罢了,如此看来,长生大长公主是真的再无翻身之地!
在军中,建元帝与钱家的争斗白热化,而在朝堂,亦是如此,不过钱家到底是被打压多年,在军中,因为有一个钱钧所以才能如此顺利,在朝堂上优势并不明显,虽然还是占据了一派势力,但也并非一支独大,而在后宫之中,随着方皇后诞下建元帝的嫡子,即便后来建元帝在钱太后要求下封了钱钧之女为贵妃,可中宫有子,钱贵妃目前为止还难以威胁到方皇后。
但建元帝与外戚钱家的较量已经是全面开始了,孰胜孰负关系到这个天下究竟认谁为主,自然,这并不是短期之内便能够有结果的,可以说建元十五年是在混乱之中渡过的,而随着建元十六年的钟声的到来,新的朝堂格局也即将开始。
除夕宫宴上,建元帝因为方皇后再次传出有孕而龙心大悦,酒也喝多了几杯,醉意正浓,方皇后有孕不宜侍寝,今夜他并未去昭阳殿,当然也不会在除夕这般节日去别的妃嫔宫中给皇后没脸,所以便回了太极殿,半梦半醒之中,只觉浑身一寒,可他警觉地醒来,都还未开口叫人,便被人一掌击晕,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唯一的想法便是钱家反了!
而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竟然在太庙之中,而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钱家那老不死,而是……“姑姑?”
他松了口气,随后又心惊,但毕竟也不比从前,在和钱家斗的过程中他也成长了不少,息怒不行于色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当年她教过他,而如今,他做到了,他站起身来,拂了拂身上的寝衣,也没生气,沉声威严道:“姑姑这是要做什么?”
长生没有回答他的话,甚至当他不存在一般,继续拿着灯油一盏一盏地为长明灯添灯油,她依旧很瘦,明明之前已经是瘦的不能再瘦了,可她还是继续瘦下去,就像是一个竹竿一般撑着一堆华服,让人看得心惊,而那周身的气韵,更是平静的让人心惊胆战。
建元帝握了握拳头,两年下来,他已然不再是当年那个被她说一句话便羞愧难当的少年皇帝了!“姑姑不该来这里!”
单凭她隐瞒下萧惟的身世,便没有资格在来这里!
长生为最后一盏长明灯添完了香油,方才转过身来,那双已经因为颧骨凸起而显得凹陷下去的眼瞳幽深可怕,“哦?那我应该去哪里?”
皇帝握紧拳头,压下了心里涌上来的惧意,“姑姑在皇陵若是待不习惯的话可以回郊外的温泉庄子,如今正值寒冬,姑姑身子看起来依旧不好,不如去庄子上静养一番。”说完又道:“若是姑姑担心顾表弟的话,那大可不必,朕前些日子才见过顾表弟,他一切都好,朕也打算年后对他委以重任,姑姑安心静养便是。”
“若是我不安心呢?”长生继续道。
皇帝移开了视线,不愿意再去看那双幽暗的眼瞳,“那姑姑还想如何?如今大周的天已然变了,再也不是姑姑随心所欲的时候了!姑姑若是……”
“秦慎,我们玩把大的如何?”长生打断了他的话。
建元帝不得不直视她,“姑姑,朕是皇帝,岂能用如此……”
“你怕王氏一族吧。”长生笑了,却是让人更加心惊胆战的笑,“我们除了它如何?”
建元帝眸子微微睁大。
……
建元十六年有两件大事。
第一件便是建元帝不顾众人反对重用长生大长公主之子萧顾,不,现在叫许顾了,设立了一个监察院,专门用来监察文武百官的,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一个特务机构,显然建元帝是收购了那些文武百官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了,而这特务机构的头头便是这“许顾”。
而第二件事便是建元帝不顾先帝一朝颁下的一道诏令,重新启用了被先帝下令永世不得入京的王驰王焕之,这位曾经名震天下的才子终于迎来了人生的曙光,而比起第一件事,这第二件事皇帝如此做分明是为了搅混朝堂这水,当然,也有用王氏来制衡卢氏的缘故,因为如今卢氏一族与钱家可以是沆瀣一气,皇帝自然不能坐视他们壮大,只是将启用王驰,却不知道会不会引狼入室,内阁有人劝过建元帝,只是建元帝已然不是当年的小皇帝了,他决定的事情已然不容别人质疑。
还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清明节时,皇帝前去皇陵祭祀,也见了在皇陵思过的长生大长公主,却发现大长公主神智有些不清醒了。
长生大长公主疯了?
不算是疯了,只是或许亲手杀了自己丈夫,所以刺激过度,神智有些不清醒罢了,建元帝派太医前去诊治,也是如此结果。
而已然是监察院都督的萧顾却是对此不闻不问,很快,大家便都知道这位“许都督”是恨上了这位给他带来奇耻大辱的母亲了。
建元帝下旨太医院务必细心照顾大长公主,不过却并无将她接出皇陵回京城静养的意思。
一个不能再对任何事情产生任何影响的人,众人的注意力很快便移开了,倒是有一个人不相信她就这样垮了,只是……
“家主,皇陵戒备森严,我们的人无法渗透进去。”
即将入阁的王大人神色冷峻,神志不清?他倒是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神志不清了!“派人刺杀萧顾!”
“是。”
刺杀对于萧顾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不过每一次刺杀只要他活下来了,那些刺杀他的人只会更加凄惨,没有任何例外,如今的“许顾”不过是建元帝身边的一条狗罢了,而且还是一条他想咬谁便去咬谁的狗!
而这一回的刺杀似乎比以前的每一次都厉害多了,若不是运气好,他便命丧黄泉了,而即便如此,他也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你又何必?”青龙这次也伤的不轻,对方早有预谋而且来势汹汹,如今能够有这般势力的,不是钱家便是王氏了。
萧顾冷笑:“您老人若是看不下去了可以随时离开。”
“你——”青龙脸色有些难看,“你父亲……”
“不要提我父亲!”萧顾大怒,面色阴沉的可怕,“不要提他!永远也不要提!”
他知道谁要杀他,也知道那人为何突然要取他的命!不,他要的不是他的命,不过是为了试探那个人罢了!
只是可惜,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疯了,她都不可能上当!
皇帝为了启用王氏他知道,而皇帝的目的也是他的目的!至于那个人是疯是傻都与他无关,他的一切也与她无关!
“滚——”
青龙叹了口气,“你与你母亲一样的倔!”比提起萧惟,萧顾更听不得长生,所以他说完了之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谈何容易?
就算他做成了又如何?
死了的人活不过来,而生不如死的人也不可能好起来。
仁宗皇帝若是知道会是这般结果的话,当初还会不会心软成全?
……
萧顾重伤整整三个月,皇陵那边没有任何的动静,即便是王驰也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受不住疯了,一个母亲,尤其是那样的母亲,怎么可能会不顾自己的儿子?
“家主,可还要继续?”
“不必了。”王驰道,皇帝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然是在怀疑他了。
而这场刺杀,王驰一无所获,萧顾得了一身的伤之外,还得了一位妻子,那一日他之所以能够逃过一劫便是因为一女子出手相救,这原本没什么,他记住这份恩情将来报答便是,可不知道这事怎么被皇帝知道了,竟然以有损那女子为名,一道赐婚的诏书,将那女子赐给了他。
“顾老大人的外孙女?”没人管得了萧顾了,但是身为长辈,太皇贵太妃不得不关心他的事情,监察院都督一事她过问不了,但是这婚姻大事却不能不过问,“顾老大人是两朝元老,顾家家风也是清正,他这外孙女虽说自小没了娘,但自幼养在顾老夫人膝下,品性应该不错。”
“自然不错,样貌更是不错!”秦阳冷笑道,“只是人家早已经定亲了!”
“什么?!”太皇贵太妃脸色一变,“既然定亲了,皇帝这岂不是乱点鸳鸯?他怎么能这般糊涂?”
“他可不糊涂!”秦阳冷笑,“他一心要杀萧惟岂会轻易相信萧顾?不过是他需要一把刀而那傻小子自己送上门去罢了!但他孤身一人,皇帝如何能相信?总不能拿秦长生来威胁他!这有了妻儿就不一样了,萧顾只要还惦记着妻儿一点,便会永远给他做哪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可那姑娘已经定亲,他这样做不是让人……”
“是萧顾不小心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他不过是好心替萧顾弥补罢了!”秦阳讥笑。
太皇贵太妃气极了,“这岂不是……他还嫌阿顾的名声不够糟糕吗?当年长生如何对他的?他现在竟然这般忘恩负义,先帝怎么生了他这般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萧惟的事情可以说怪不得他,可现在阿熹母子都这样了,他还不放过?!
“对皇帝而言,何来情谊?”秦阳冷笑,随后便转移了话题,“我已经跟曹家说好了,以曹家老夫人身体不好为由,将央央的婚事提前办了!”
太皇贵太妃愣了一下,旋即心惊,“你是说皇帝要对你……”
“他还没这个胆子!”秦阳冷笑,“不过最近他一直在为那位王大人物色续弦,听说要在皇族中找,如此才能显示出他对这位王大人的看重!”
太皇贵太妃听的心惊胆战的,“他疯了吗?!”
“他疯不疯与我们没关系!”秦阳冷笑道:“只要别碰我们央央就行!”曹家乃耕读自家,世代家风清正,即便将来秦慎真的对他下手,曹家也不会亏待央央!
“仁宗皇帝……先帝……他们若是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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