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惶惶寒鸦啄且嚎(下)
第26章 惶惶寒鸦啄且嚎(下) (第3/3页)
才九件而已。
而且世人有几个会认真去分析数字的真伪?大多数人还是为下面案件的细节报道所吸引。
有个十岁出头的宗女上元节随家人出门去看灯,从此一去不归。现在查到她下落的时候,已经在城外的乱葬岗里了。
类似的事屡见不鲜,可登在报纸上,却足够耸人听闻,也更能引动人心。多少百姓家里的孩子遗失,普通人即是没有亲身体验,在他的附近,也肯定出现过。
历任开封知府都想要处置这些败坏京师治安的贼子,只是不能根除。
现在朝廷做了,百姓如何不拥护,韩冈的声望也顿时又涨了一截。
‘对丐贼所涉诸案,须从重,从快,不论牵连何人,一并查处到底,让京师百姓从此能得以安寝。’
太后如此批示,也让她的名望更加高涨。
几日后,赛马快报上又出现了一则后续报道,国子监学官龚某,以情害法,关说有司,收赃奸商因而得以逍遥法外,今有御史上表弹劾,龚某被拘入台狱。
‘没有收赃的奸商,就不会有窃盗。这话说的没错啊,那些贼人,要不是有人帮他们销赃,怎么可能去行劫盗之事。’
‘要说该死,奸商也算一份,那帮奸商说话的赃官,也一样要重重处置。’
已经结束了。
韩冈将报纸折好放下。
只看报道,韩冈就能想象得到,民间会对龚原是什么样的看法。
这一次的纷争,不是简单的朝廷对清议的斗争,更包含了舆论权归属的问题。
一个是自汉代以来,便掌控士林舆论的太学生团体,一个则是新兴的商业传媒集团。
双方对阵,究竟哪个能取得胜利,如果不是牵连到自己,韩冈倒是很乐意在旁边看好戏,顺便推波助澜。这样对开启民智好处更多。但现在的这个情况,他就算不愿意,也得掺合进来。
若是是几十年后,国子监生们多半能赢,毕竟办报的鱼龙混杂,与朝廷太贴近的话,也会启人疑窦,很容易丧失公信力。不过现在的报纸是新生事物,且两家快报都贴近民生,深得百姓喜爱,相对而言,国子监生们就太曲高和寡。
不过,决定胜负的还是舆论背后的那只黑手。权力在握,又怎么可能会输跟一群只有嘴皮子的书生?
一封弹章上抵御案,龚原随即铛锒入狱,拘入台狱中待勘。国子监的骚动,立刻烟消云散。
台谏本非一体,纵使龚原,或者说他背后的吕惠卿唆使了几个人,可无论是章惇,还是韩冈,夹带里还是有几个听话的御史。
龚原所做的事,在官场上太普遍了。但要因此去定他的罪,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像写诗一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有心去找,总能在诗里找到那么犯忌的词句。
所以才了赛马快报上的那一篇学官龚某以情害法,关说有司的报道。
很快,御史台又查明其煽惑学子的行迹,向太后因此大怒。煽动人心,这本就是朝廷最为忌讳的重罪。不过因为王安石为其举主,故而留了他一条性命,追夺出身以来文字,被送去了云南种地。
而收了龚原的信,徇私枉法的军巡院都巡检,则是因其在丐贼一案上颇有功勋,又是为龚原所蒙蔽,故而不加重惩,并准其将功赎过,最后只是罚铜了事。其中种种,明眼人自然看得清楚。
陛辞之后,吕和卿惶惶出了京师,他确认了章惇的倾向,也确认了韩冈的势力,现在他确认了一点,在天子亲政之前,眼下朝堂的局面,将无人能够动摇。
“就放他一马好了。”韩冈对章惇道,两人并肩走在皇城中,“跳梁小丑,不足挂齿,子厚兄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