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吴钩终用笑冯唐(六)

    第32章 吴钩终用笑冯唐(六) (第3/3页)

 游师雄考中进士的学问,《礼记·大学》中的重要纲目当然不会不知,张口便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玉昆你是在说‘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这八个字吧?”

    “小弟想说的是格物致知。”

    “这是‘格物’?”游师雄指了指纸面上的公式,这与他背过的注释完全不同。

    “正是!”韩冈点了点头:“不过是先生的‘格物’,而不是郑、孔的‘格物’。”

    韩冈对于这四个字的认识,主要是参照了程颢曾经给他讲解过的释义。程颢对格物致知的认识,与此前世间通行的说法完全不同。其中的关键是‘格’这个字作何解释——《大学》中并没有注解,只能靠后世的儒者自己诠释——

    如今通行于世的儒家经典的注释,一个是来自于东汉大儒郑玄的注疏,另一个便是唐时大儒孔颖达的诠释。他们都是把‘格’说成是‘来’的意思,就是说知善深则来善物,知恶深则来恶物,教诲人要行善事,方有善物而来。

    而韩冈从程颢那里学到的却近于后世的说法,所谓的格物,就是穷究事物之理。张载对于格物说得不多,但他的学说在这方面,也跟程颢相差不大。

    张载的关学崇孟,二程的洛学也同样崇孟,都属于思孟学派的源流,自认继承了孟子的道统。对于出自曾参的《大学》自然要深加研究,而不是像汉唐时,只是泛泛而言。

    游师雄一拍脑门:“原来如此。愚兄离开先生门下久矣,先生的教诲久未聆听,不意已经荒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玉昆你有幸,能跟着先生整两年,聆听大道本源之说。”

    “万物皆有其理,故而名之为‘道’。先生功参造化、直透大道,韩冈只能望其项背。不得不别走蹊径,故而便有了‘以数达理’的想法。”韩冈自负的笑了笑,“道家有三千大道之说,观我圣教,道理虽一,然旁艺亦可近大道!”

    “好个旁艺亦可近大道!”忽然身后传来鼓掌的声音。

    韩冈、游师雄立刻回头,赫然是韩绛带着种谔、燕达站在了门口处。

    半日不见,不知发生了何事,颓唐已久的韩相公目光重新锐利起来,还来到了前线视察。他走进来,看着韩冈在纸上写的一条简单明了的算式,还有新型投石车的结构草图,摇头赞了许久。

    “想不到玉昆你不仅仅是用事之才,在学问上却也是自出机杼。”韩绛并不算精研学术的儒者,对于如今的学派之争只是旁观而已。不过方才他在外面听韩冈说得深入浅出,用着最为简洁的算式,便把投石车的原理说了个通通透透,让他也不得不为之惊叹,“只让玉昆管勾伤病事,确是委屈了。”

    韩冈连声谦让:“韩冈愧不敢当!”

    他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并非自己的功劳。前世学到的定理、公式,看似简单,实则是来自于千万人、千百年的积累,然后才由一人研究而出。韩冈虽然是要将其揽为己功,却还不至于自以为是,把韩绛的赞许照单全收。

    “就按玉昆你说的来好了。”韩绛更在意的还是投石车,“这投石车先试做两架,如果合用,当奏之于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