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人心从来随众意 一手二纵三步棋

    第九十回 人心从来随众意 一手二纵三步棋 (第2/3页)

……”

    “我这爷们儿被叫做阎王爷,没毛病,其实论算计,僧格岱钦也不差,那也是个凡事三思再行的人,就是这一次,出兵出的太草率了,想来那厮肯定是用我的名义给僧格岱钦传了消息,他八成当作我给他的回报呢,毕竟帮了我这么大忙,只可惜……倒头来还是被耍了,也是,就算他有火眼金睛,也算不过延珏,他一定不知道,我之所以会找他过来帮忙,都是因为临行前,延珏给我的三个锦囊妙计,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大坑,他僧格岱钦从月前来归化,就已经掉进了坑里。”

    “……小爷儿……你不气么?”

    “我气嘛?”

    “七爷这是连你都算进去了,我知道你口硬心软,就算你对僧王从无男女之情,可心里对他还是有情谊的,七爷这么做,就是用你做刀,砍在僧王身上,你……真的不难过么……”

    “也许吧,心里一定不舒服,但这关延珏什么事?他要做的事,一定要做,你我他都明白,我是不会拦着的,就算他把这计划明明白白的跟我说,我都会随了他,所以说他瞒着我,不是为了骗我,左不过让我心里多舒坦两天。”

    “……小爷儿……”

    “得,眼泪憋回去,别可怜兮兮的瞪俩大眼儿灯瞧我,这世上有舍才有得,这是天道,我们想要的都太多,就必需得舍弃点别的,你瞧着我酸,延珏又何尝不苦呢?只要想想,他明知道林聪儿对乌布里做了什么事,他还要眼睁睁的放了她,我这心窝儿里头就像倒了一坛子醋似的酸的难受。”

    “小爷儿,人活的太明白了,真的不累么?”

    ……

    那天谷子这样说罢,小猴儿再没应声,不是这话戳到了她心尖儿,而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想想这个问题。

    想的明白不代表非要每件事都要去想明白,如果每件事都非要想的明白,那算不得活的明白。

    稀里糊涂,大自在。

    所以,关于整件事的对话,这两口子只说了如上一句对白。

    “我放了林聪儿。”

    “嗯。”

    然后,整个室内寂静了有那么一会儿之后,再无人提这些话茬儿。

    小猴儿也没有安慰延珏对乌布里的歉疚。

    延珏也没有反复强调小猴儿对僧格岱钦的亏欠。

    或许吧,他和她都是明白人。

    很多时候,安慰不一定要陪你哭一场,陪你疯一遭,视若无睹,反而是最大的安慰。

    她太了解他。

    正如他太了解她。

    无言,是她和他之间的相处模式。

    别人看来冰冷,她们互相取暖。

    不过小猴儿大度归大度,可有一个茬儿她可过不去,所以打一进来,就跟这儿板着脸,佯做娇羞,耍上一小会儿。

    “我说你打一进来,里里外外的召见这个,召见那个的,饭也吃了有两碗了,是不是把谁给忘了?”小猴儿气鼓鼓的连瞪带剜眼珠子茬他。

    “谁啊?”延珏明知故问。

    小猴儿气的鼓鼓的,习惯性的摸摸自个儿肚子,黑脸拉下三条线:“你爹。”

    ……

    月光光,照地堂。

    此处校场,风吹草低没牛羊。

    小天养坐在木栅上,将巴够长的小腿儿别在二道栏上,借着月光,专心致志的抠着手指头上的倒刺。

    拔了一根又一根,猛一下撕的狠了,连着新鲜的皮一块儿拽下来,疼的小天养呲牙咧嘴。

    “你在紧张什么?”没有平仄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小天养即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在劫那丫头。

    小天养没回头,把撕坏的露着小点点嫩肉的大拇指塞到嘴巴里,边唆着边无所谓的反问。

    “我紧张了么?”

    “紧张了。”在劫趴在只比她矮一头的栏杆上,一脸正经的点头。

    天养白她,嗤笑:“我才没紧张。”

    “你紧张了。”在劫点头,一脸认真的模样,瞧的小天养立马对天白眼儿。

    成成成,他是紧张了成吧,看不出他不想承认么,一遍遍的在这儿确认。

    这丫头……脑袋绝对一根儿弦儿打结做的。

    “你在紧张什么?”在劫眨着大眼睛,很是执着。

    小天养疯了……

    “你有病吧?”

    在劫一本正经的摇头,“我没事。”

    “倒是你,在紧张什么?”

    ……

    十万只乌鸦结群飞过,小天养败了。

    他胡乱揉揉她脑袋,“算我求你,你先去睡吧,我脸刺挠,想吹吹风,行吧?”

    “脸刺挠有什么好紧张的?”小在劫一脸不解。

    “……”

    深呼吸,小天养于万千乌鸦堆儿里,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来。

    “听话,先去睡。”

    “你先回答我。”在劫很是执着,执着的大眼一眨一眨的,任谁都能看得出那平静如死水的眼睛底下的关心。

    小天养当然明白,如果不是这样,就他这张糙嘴,早就上嘴骂了。

    深呼吸……

    再深呼吸……

    压下了心口窝那憋屈,委屈,酸酸的,闷闷的,烦躁不已的莫名情绪,小天养歪嘴笑着逗她。

    “怎么着?我不回答你睡不着?还是没有小爷儿陪着睡不着?”

    在劫原本摇一半的脑袋听见这话儿,破天荒的红成了地瓜,还没等小天养说下一句话,一个扭身儿跑没了影儿。

    小天养头都没回,接着抠手指头,抠的又撕露了一层肉,又是疼的呲牙咧嘴的当儿,身后又响起了动静儿。

    “我说你怎么又回——”不耐烦的话还不过说了一半儿,便被眼前器宇不凡的人惊住了。

    瞳孔放大,呼吸凝滞。

    从不知紧张为何物的小天养此时此刻竟然愣的像是一个全然没见过世面的楞头小子。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居然鬼使神差的从木栅上连摔带滚的掉在地上,然后慌张的爬起来,二话不说的打了个千儿。

    “小的见过王爷。”

    说完这话,他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臭小子,你这紧张的跟三孙子似的,嘛呢啊!

    呸,呸——

    小天养吐了两口嘴里打滚儿时沾上的草屑,脸抽抽的都没法儿看了。

    他恨自个儿啊,怎么就不敢抬头呢。

    抬头看看呗!

    认不认你,不都是你爹嘛,看看也不能剜了你的眼珠子是吧。

    看看,就一眼,就看一眼。

    对,看看就看看。

    小天养做了三四次心里建设,终于鼓起了勇气,然后二话不说,眼睛瞟向了——

    好吧,鞋面。

    瞄着那玄色锦靴面儿,丈量着那大了自己几圈的脚,小天养是真怂了……用尽了全身的勇气,也没敢往上再瞧一寸。

    他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引以为傲的胆量,居然这么小。

    在劫那丫头说的对。

    他紧张了,打从知道睿亲王驾临军营的消息起,他就一直在紧张。

    紧张的想着要怎么表现自己最好的一面,紧张的想着自己会不会受到嫌弃,紧张的想着自己究竟是不是受欢迎的存在。

    这样紧张的情绪随着一整天,他都没召见过他一次而变本加厉。

    一直到现在,他竟然紧张的连他的一个眼神都不敢看。

    他生怕看到什么不满意或者嫌弃……

    嗯,他怕,真的怕。

    小天养觉得这一刻,他好像背上插了个牌子,跪在堂上,等着宣判的犯人一样。

    心里瞧着最最急躁的鼓点……

    这一切看在延珏眼里,不觉好笑,他回头看看身后抱着膀子,一脸瞧戏看热闹的小猴儿,两撮儿小胡子翘起了头。

    他淡淡开口,“明天要出征,早点睡吧。”

    “是,王——”

    “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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