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明志(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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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北京来的?”

    陈圆圆回道:“是。北京贼乱,圆圆随家仆死里逃生,一路辗转至此。”

    “有人告诉我,你实是与家仆私奔,逃到泽州东境的白鹿山,遭遇土寇,受挟而来。”

    “总管明察秋毫。”陈圆圆垂目道,“贼兵在北京要杀人,那家仆有意奴婢已久,借机以救命逼迫,奴婢为了活命,才答应他的。”

    “北京到泽州相隔千里,你一个弱女子能坚持这么久,很不容易。”

    “不敢欺瞒总管,奴婢逃出北京时随身带着些值钱首饰,在涿州当了买了一辆马车代步,否则是到不了这儿的。”

    “你是江南人氏,本想回江南吗?”

    “原有此意,然在半路听人说南京那边似有兵乱,遂不敢行,刚好那家仆老家在四川,对奴婢说四川承平,奴婢就转道跟着他西行。”

    “飘飘落落,随波逐流,倒也可怜。”侯大贵叹口气。

    陈圆圆黯然神伤道:“奴婢双亲早亡,自小隶籍梨园,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哦,怎么个习惯法儿?”侯大贵不知怎么,对陈圆圆的过去没来由的在意。

    陈圆圆涩声笑道:“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入不得总管金耳。”

    “无妨,今夜时辰尚早,慢慢说。”

    陈圆圆听他这么说,哪敢忤逆,便道:“奴婢十余岁便登台演绎,后得吴江邹郎赏识,住家演剧,但为其家人逐去。后来江阴贡郎赎奴婢为妾,可又不为大夫人所容,复归老家桃花坞。前几年有姓冒的郎君途径,与奴婢友善,遂订盟誓。怎奈其时外戚田弘遇来江南采女入宫,侍奉皇帝,奴婢为其挑中,不得已舍了冒郎进北京。但自入宫,未尝得见皇帝一面,便又被转送到了国丈周奎府中暂时栖身。已而偶然给辽东总戎吴爷所见,随即被赎进吴府成为侍妾,再往后的事总管大概都知道了。”她忆及往事,说到一半眼眶就红了,到了最后更是声音哽咽泫然欲泪。

    “转卖易买,如同货物,实在可怜。”侯大贵听了,想到自己早年孤苦伶仃的处境,一时间竟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说了这么多丧气话,好不惭愧。”陈圆圆忽而收泪巧笑,转到侯大贵身前盈盈一福,“奴婢有幸见到总管,不该诉苦诉悲,所幸有些小技傍身,总管若不嫌弃,容奴婢在这里唱一支曲、跳一支舞,作为赔礼。”

    侯大贵惊喜非常,点头道:“好说、好说!”

    当下陈圆圆莲步轻挪,就在凉亭一隅之地翩跹起舞,清亮秀婉的歌声随之而起。侯大贵看着扭动的腰肢,听着宛如银铃的嗓音,虽处方寸之地,却体味到了一生从未有过的快慰,竟是如痴如醉。

    不久曲落舞歇,香汗淋漓的陈圆圆顺势拜伏在侯大贵脚边,口道:“总管还满意否?”

    侯大贵意犹未尽,长叹一声道:“我世居西北苦寒之地,若不是遇见你,怎知这世间竟还有此至乐享受。东南花花世界,名不虚传。”

    陈圆圆得了赞誉,好生欢喜,笑颜道:“总管要喜欢,留奴婢在身边,想什么时候享受,就什么时候享受。”

    侯大贵听她这么说,脸色忽然一变。陈圆圆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自忐忑,小心翼翼看向侯大贵,却听他道:“你倒提醒了我,正事还没说,你先起来吧。”

    陈圆圆点点头,连忙起身。

    “我知道,你是吴三桂的妾。”侯大贵目视别处,“吴家在北京遇害,但吴三桂没死,还胜了闯贼夺回了北京,我可以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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