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忠臣的烦恼

    第五十七章 忠臣的烦恼 (第3/3页)

定众一致署名,方可生效。”

    不过再怎么补救,发出去的书状是没法追回的。

    三好长治毕竟是已经亲政的正式家督,矢野国村和森村春又是谱代重臣。否定正式家督发给谱代重臣的书状,会对正统性和凝聚力产生不小的冲击。

    这个冲击,如今的阿波、赞岐承担不起。

    筱原长房也承担不起。

    他甚至连事情的原委都没办法告知与众,因为那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名义上的家主脑子很有问题,而且与实际执政的笔头家老有激烈矛盾。

    好说歹说,矢野国村和森村春两人,才肯做出让步,承认这个减免期限仅限三年。

    奉行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五百八十个民夫的减免名额,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显然此事令其他家臣们感到十分不公,出离愤怒。这要放在以前也就罢了,领导偶尔照顾一两个关系户,底下的人只能干瞪眼。但筱原长房两年前才颁布了《新加制式》,特意规定家臣们无论身份高低亲缘远近都要承担对等权责,突然无故免去特定人的劳役,完全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明正家法的益处是实实在在的,有效约束了家臣们的行为,维持了自上而下的执行力。但同时,顶层亦不可肆意妄为,任何疏漏也会被指摘出来,成为难以自圆其说的把柄。(这便是信长厌恶法度的原因)

    更何况当事人根本不是正统的家督,也没了代替幼主摄政的名分,只是以笔头家老之身,团结了诸奉行众和评定众之后,才强行成为决策人的。

    那么七条兼仲就敢趁着军功在身,径直跑到了代理总大将的帐子里提出质问。

    而筱原长房一点办法都没有。

    真实情况当然不能公布出来。此前想过好几套说辞,自以为勉强还能圆得过去,实际到了对质的时候才知道,根本没法开口。

    唯一能感到的只有深深的无力。

    这两年以来,筱原长房要处理三好长逸搞事情的后遗症,要盯住三好长治这熊孩子尽量不惹事,要安抚打了败仗的家臣和国人地侍,要部署反攻的军事安排,要与大友、浦上保持外交联系……

    身心俱疲已然不足形容,油尽灯枯也许更合适一点。

    当年的聚光院(三好长庆),妙国院(三好义贤)是如何垂拱而治,令家臣们上下一心,令行禁止的呢?

    果然还是我器量过于不足了,我真的有能力帮助妙国院的子嗣保住家业吗?我敌得过平手汎秀这样的枭雄吗?——一念至此,筱原长房开始觉得心里发寒,嘴中苦涩,眼皮有些沉重,身前的景象也略微恍惚,真恨不得索性就这么倒下睡过去,长眠不醒罢了。

    他自己不觉得,但年迈的身躯已经开始摇摇晃晃站不稳了。

    怒气冲冲而来的七条兼仲,中途变成冷静的质问,而现在已经是同情和敬佩居多。

    最终筱原长房稍微整顿了精神,以略带哀求的态度开了口:“七条殿啊……一切都留在日后再说如何呢?目前我们要做的,是全神贯注到此战当中。还望您不计前嫌,努力作战。”

    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七条兼仲的忠心很明显不太足——至少是远远赶不上筱原长房的,但也没有到全然冷血的程度。

    他见此形状,长叹一声,拜了一拜,承诺道:“属下一定会尽我所能。”

    说完,七条兼仲不愿再呆下去了。

    起身,转向,迈步,掀开帘子,远去,一气呵成,动作的敏捷度与粗壮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

    筱原长房面上终于稍稍露出欣慰之色。

    “尽我所能”可能是目前大部分家臣的心态。虽然有不满,有疑惑,但姑且还愿意各司其职,姑且还维持着正常的军容。

    姑且还足以令平手汎秀感到警惕。

    但筱原长房的烦恼还没有完。

    平手家的虎狼之师就在河对岸,身为代理总大将,不好好布置一番,怎么睡得着觉呢?

    这几个月来,长宗我部元亲固然是夜以继日寝食难安,筱原长房却也是夙兴夜寐宵衣旰食。

    而且,前者才是而立之年,后者却已接近花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