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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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成。洞房里,花烛夜,结成比翼共灵犀。”明希真厉害,听过一次记得也罢,还能马上给它谱上宫角商羽。赵根吐吐舌头。明希才是神童,自己是假冒伪劣产品。明希今天编的中国结已卖出三十个。就单位时间而言,效率比万福一整天才卖三十五个要高不少,心里很是满意。赵根又想打开鞋箱,被明希在额头上敲了一个栗子,“几点啦?”明希指指已准备打祥的服装店。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以及几个表情冷酷的塑料模特,可以看得见墙壁上的石英钟,快十点半了。赵根歉意地笑,拉起喊腰酸背疼腿直筋的明希,两人收拾好东西,开始往回走。

    “万福到底在忙啥?”明希突然问道,“我觉得他最近好古怪哦。你看,我们用了这么一丁点时间,卖了这么多结。他还卖一整天呢。”

    “那是你讨人喜欢。人家一见你,就心甘情愿掏钞票。就算万福在忙别的,那也自有他的道理。他可是一惯喜欢给我们惊喜的。不是吗?”赵根在卖新疆的羊肉串的摊位前停下,掏出一块钱,“烤五根。”又加了句,“要辣的。越辣越好。”

    明希眼睛乜斜着笑,“我三你二。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啊。”

    “猪都知道。”赵根也笑,“你五根。我不吃。我不喜欢这种腥膻味。”

    新疆小贩头戴白帽,衣襟油腻污黑,但相貌英俊,不知是何人种。这是一群为了生活不得不远离故土远离妻儿的人。他们遍布城市的每个角落,像草,只需要一点点阳光与水份,便能在墙壁缝里生长。他们招徕生意时的喊声与音乐一样,带磁性,有能让空气也颤动起来的旋律。他们脸上还时时带笑,少有僵硬与愁苦。而这,在许多摆摊的汉人眉宇间是抹不去的。

    他们是歌舞的民族。偶尔也时常强买强卖,宰客欺人。有个操赣南口音的外地人在一个卖核桃膏的新疆人摊位前问价,新疆人说一块二。外地人一口气买了五斤。结账时,新疆人说得付五十一元,外地人傻了眼,原来核桃膏是一两一块二。外地人说,“你刚才明明说一斤一块二。”新疆人拿刀在大块核桃膏上敲,用略带方言的普通话说,“我明明说得是一两一块二。”这两,听起来还真像斤。只是赵根知道,平素,他们卖这种核桃膏确实卖一块二一斤,也许瞧那人模样好欺负。新疆人手上的刀真漂亮,雪亮。外地人望了眼四周围上拿刀的新疆汉子,乖乖掏钱。没法子,新疆人特抱团,还有民族政策,到派出所去也不怵。何况新疆人明面上还占理,你没听清那是你的错,我这核桃膏切下来粘不回去。这不是卖桔子苹果,不满意,我拿回来还照卖。赵根听人说,就南昌人,还是工商局的人,也吃过这种哑巴亏。不过,卖羊肉串的新疆人好像不这样坑人,要诚恳许多。也许他们是新疆不同地方的人。新疆很大,面积占了中国国土总面积的六分之一。不管是哪个民族哪地方的人都有好人与坏人。

    只是,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赵根把羊肉串递给明希,接过她手中的袋子,“我确实不喜欢。看你吃,我更开心。再说,你今天编了一天的结。你也要犒劳下自己嘛。”

    明希不再客气,马上一口一块肉,吃得嗦嗦响,下巴上滴了油,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没多时,风卷残云,啃掉三支羊肉串,又问赵根,“真不吃么?”赵根悄悄咽下口水,没看她。明希在一边促狭地笑,“那这两根我不吃了,留给万福,反正他没吃到虾米。”巷口的灯光把夜色剥得鲜血淋漓。那里有奇怪的声音,还有几个晃来晃去的人影。

    “那边在干吗?好像有人在哭?”

    鼻挺深目的新疆人搓了几把手,笑容满脸,“一个小孩偷人家的苹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