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十六 (第2/3页)

下来了,下来几颗,被飞快擦掉。但这已让她敷满脂粉的脸出现伤痕。她转过身可能想对那老者说点什么,也许不是说,是想骂,又忍住了,还是把身子转回来,把已经冰凉的一块辣子鸡塞进喉咙。呛着了,脸通红,剧烈咳嗽。赵根赶紧倒了杯水,明希也忙侧身过去替她捶背。良久,徐明玉才恢复了平静,朝老头剜去狠狠一眼,小声说道,“你们俩打算去哪?”

    赵根与明希对视一眼,摇摇头。噢,只要能与明希在一起。去哪里都是无关紧要。赵根心头泼出热血,悄悄握住明希冰凉的手。明希咬住唇,“姐,你呢,你在这里还要呆多久?”

    徐明玉耸耸肩,“我这次也是回来看看,刚巧碰上他们。说不准,也许明天就走,走哪里不是走呢;也许还会呆上几个月。呆哪里又不是呆呢。”

    赵根心中万木森森,竟有阵阵松涛呼啸声,轻叹,起身挺立,一杯酒倒满了,仰起脖子一口中饮尽,“姐,你就不能不与他们呆一块么?你说的,走哪里不是走呢。”

    明希小心翼翼地补充道,“他们是坏人。”

    许久徐明玉脸上有了一丝隐约的凄凉,“姐也是坏人。”

    雪还在下。屋脊上的白雪泛起一层淡蓝。屋边已落去枝叶的老树在一片凹下的阴影里凝出一根根银光,似鹤羽。屋顶若罩有沉沉烟霭,屋下行人臃肿痴呆。小巷的墙在寒冷里蜿蜒,四下坑洼坎坷不平处尽被雪填平补齐。徐明玉走得踉跄,赵根与明希目送着她,心头只是苦涩。赵根轻轻握住明希冰凉的手指。明希的手光滑柔嫩,如一块暖玉,再也不复当日的污秽肮脏。明希把脸覆在赵根手上,眼眶处热泪滚滚。赵根轻轻拭去。

    雪花小了,不再是那扯烂的棉絮,成了一只只蝴蝶,翩翩飞下,渐渐终于止住。鳞次栉比的屋脊黑白相间,似披上鹤氅。商场门口的石阶上坐着包裹军大衣的老者,在零度以下的寒风里,目光安祥,眉毛上沾满雪花。幸福的妈妈牵着孩子走出商店的门。戴红帽子的男孩手中拿着会喷火的冲锋枪着人群扫射。衣衫褴褛流鼻涕趿着露出后跟布鞋的男孩站在一边,眼里尽是羡慕。那戴红帽子的男孩大声说,“妈妈,为什么他不叫自己的妈妈买冲锋枪呢?”幸福的妈妈蹲下身替男孩扶正帽子说,“他不好好读书,他妈妈就不要他了。你要是不好好读书,我也不要你。”天色慢慢暗了。人们浮在光与影的河流里,脸庞横竖杂陈,发出各种微妙的声音。

    有些地方缓得让人感觉不到在流动,有的地方却汹涌湍急,激起阵阵人声。天地间响起阵阵鞭炮声。那夜幕里的烟花愈是烂漫。喝得醉熏熏的男人在拍打胸膛,对着路灯说,我还能再喝三两。淘气的孩子拿着花花绿绿的玩具在母亲身边蹦来跳动,不时朝马路上扔下一只只带响的甩炮。躲在暗处相依相偎的恋人呢喃着情话,互相把舌头放入对方嘴腔交换口水与甜蜜。人们拱着手说着祝福的话。一个吉他歌者在边走边唱,戴着宽边白色礼帽,穿着牛仔服,眼睛比商场门口的霓虹还要亮。一些淘气的孩子在朝礼帽上扔硬币。歌者不以为忤,微笑着取下礼帽,把闪闪发光的硬币搁入裤兜,弯腰朝哄笑着跑开的孩子施礼,手底下的琴弦与嘴里的歌声都不曾停止。

    花开总让少年哭,

    弄湿春天几多处,

    柔情原是稀罕物。

    想来此刻已糊涂,

    问声君心意何如,

    此生已有这多错误。

    红尘从来都是苦,

    生死之间棘疾路,

    更有名利似粪土。

    我心虽然很清楚,

    偏有冷风吹寒露,

    此身还在其中沉浮。

    影伶仃独自起舞,

    不知世上谁人不会孤独。

    邀明月共把花数,

    可笑纷纭红尘太多仓促。

    流云拂来暗香疏啊人已渐恍惚,

    天地因此模糊哪时光归虚无。

    莫要争赢输啊,

    世界好大雾,

    平常心里有根明烛……

    赵根想得出神,明希扔下手中被撕碎的广告招贴纸的纸屑,“我们去哪?”

    “去火车站。”

    火车轰隆隆驶来,像小时候那样。站台上的人们头朝向右边,迎接火车的到来,目光专注,也不无迷茫与敬畏。铁轨连同地面一起在夜色里震动。风掠过一张张脸庞,吹得衣襟乱飘。当火车停靠站台时,一些旅客匆忙地从车窗上跳下,呼儿唤女,奔向在站台那头等候的亲人。昏暗的灯光下,衣衫褴褛的人肩扛手提着行囊与背包,嘴里还叼着车票,朝车门涌来。戴红袖章的客运员拿着棒子、竹篙,在猛吹哨子。这里没有沿着车门挤来挤去的孩子。那句神秘的咒语藏在每一个上下火车旅客们的心中。两个面目黝黑的农民模样的人手中高举着加了水的方便面,边吃边跑边笑,似乎在比赛。一对在站台上相拥相抱的恋人互相为对方淌下清澈的眼泪。一个头上包着毛巾的大妈拼命地朝一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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