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吕惠卿入宫分说青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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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 吕惠卿入宫分说青苗法 (第1/3页)

    张若水和兰元振回到宫中时,天已傍晚。遂向赵顼奏说,青苗法民皆称便,没有抑配。因张若水和兰元振是赵顼的心腹中使,他们的话自然可信,于是,在青苗法废还是不废上,赵顼又偏向了不废。好在废止青苗法一事,中书尚未议定,只要王安石回中书视事,这场风波便可归于平静,只不知王安石是否肯回中书。但想到韩琦上书所言,不会无中生有,心里仍有一个疙瘩。

    第二天早晨,赵顼用了点早膳,便去延福殿。

    延福殿在延和殿东,前面是崇徽殿,东面是延庆殿,北面是滋福殿。因是内殿,殿前并不空旷,却有一方绿茵,上面栽着些茶花、月季之类花卉。目下月季花红苞乍破,翠萼始展,正在摇茎弄芳;茶花却已是花稀叶密,美人迟暮。中间有一个用太湖石砌的假山,虽不巍峨,却也玲珑。赵顼在绿茵上的卵石甬道上缓缓踱着,理还乱的思绪,依然萦绕在青苗法上。自韩琦上书到现在,才两天多一点,赵顼已显见憔悴了。

    张茂则来到赵顼面前,躬身启奏:“通进银台司送进王安石的奏事折子,敬呈皇上。”

    这是王安石的自辩折子,赵顼一愣,看了几行,对张茂则说道:“朕不看了,封还!”接着又说:“封好后放在御案上,朕要写几句话。”

    张茂则躬身称是,又奏道:“吕惠卿入宫见驾。现在西上閤门候旨。”赵顼听到“吕惠卿”这三个字,混沌无绪的脑海里,如有一道亮光闪过,忙说:“快宣。”

    吕惠卿入宫面君,疏驳韩琦所言,也是吕惠卿的得意之举。吕惠卿官只得七品,而与三朝宰相,官居一品,现为一路藩镇的韩琦论是非,这是一得意;寻常朝臣,只能在文德殿、紫宸殿朝会时奏事,入宫陛见,至多也不过到垂拱殿、崇政殿,只有执政和翰林学士才能进内殿。今天他吕惠卿进内殿议事了,这是二得意。更令吕惠卿没有想到的是,赵顼不是坐在延福殿的龙床上,而是在延福殿前的草坪上召见,他吕惠卿便在略带湿润的卵石甬道上亦步亦趋,这是辅相伴君的格式。此刻,他是心花怒放又小心翼翼。赵顼则大有见吕惠卿如见王安石之感,再说,殿外新绿怡人,宿露未干,空气明净温润,使人心舒目朗,君臣言事,可以不拘一格。

    吕惠卿行了常礼,赵顼说道:“近日大臣奏事,多言青苗法不便。韩琦言事,谅是实情。卿职在条例司,青苗法实出卿手,何以实情与初衷相违若此!”

    吕惠卿说道:“条例司行青苗法,乃富民强国之举,所列条款,皆反复审议,实为良法。所谓物议汹汹,其实言青苗法便者众,言不便者寡。言青苗法不便者,乃流俗沮法之论。陛下以为与初衷相违,以臣观之,亦非法之弊。”

    赵顼说道:“朕遣中使亲问民间,皆云甚便。然韩琦所言,朕终不能释怀。”

    吕惠卿说道:“臣请为陛下释之。韩琦乃我朝重臣,忠直可敬。果如所言,取息三分、具保放钱、按户等抑配,均乃州、县官吏所为,与法何干?陛下曾下诏切责,州、县官吏不能上体圣意,下恤民心,或大言炎炎而不明细务,或以诗酒风流自许,以致荒怠政务。借以时日,青苗法显效,流俗辈自当箝口,臣以为陛下不必过虑。”

    赵顼说道:“韩琦虑之甚深,将来行刑督责,同保均陪之患,只怕难免。”

    吕惠卿说道:“举一法而行天下,法尽善而行不能尽美,此亦常情,非独青苗法。条例司可行文各路提举,申以陛下爱民之心,则陛下所虑,或可能免。”

    赵顼说道:“韩琦要朕躬行节俭以先天下,”赵顼苦笑一声,接着说,“说朕躬行节俭,自然国用不乏,则不必使兴利之臣。此话又从何说起?”

    吕惠卿说道:“此话别人能说,韩琦不能说。”

    赵顼问道:“这是何故?”

    吕惠卿说道:“韩琦在家乡建昼锦堂,穷极奢华,故不能责君王。况陛下登极以来,敦本抑末,节用谨度。安石曾携弟子去丽景门外宜春苑,因见亭台倾圮,池沼壅塞,花木芜颓,曾感慨赋诗。”

    赵顼听说王安石写了诗,来了兴头,忙问道:“王安石写诗了吗?写的什么,你可记得?说给朕听。”

    吕惠卿说道:“臣遵旨。”接着曼声吟道:

    宜春旧台沼,日暮一登临。解带行苍藓,移鞍坐绿阴。

    树疏啼鸟远,水静落花深。无复增修事,君王惜费金。

    吕惠卿吟罢,问赵顼:“陛下以为安石此诗如何?”

    赵顼说道:“朕本以为王安石进了中书,便没了诗思,想不到写出如此好诗。‘无复增修事,君王惜费金’,真是不错,还是安石知朕。当年汉文帝欲作露台,需费百金。文帝尝言,百金,中人十家之产也,吾奉先帝宫室,常恐羞之,何以更作露台?朕不能不如文帝。”

    吕惠卿说道:“臣以为先皇真宗东封、西祀、建玉庆昭应宫,哪一样都抵如今一年之费。宜春苑是东御花苑,陛下尚不肯费金修缮,可谓节俭之极。”说到这里,吕惠卿话头一转,“况陛下登极之初,曾命司马光领裁减司,以庆历二年的国用为准,详议削减,司马光数天后缴旨,不能领命。是无忠勤忧国之心?是文学之士不足以理政?”吕惠卿停了一停,似乎在等赵顼的反应。他素恨司马光和苏轼,此时说了司马光的不是,心里颇感痛快。吕惠卿接着说道,“陛下本非冶游宴乐之君,宫庭之费,能省多少?给辽国、西夏的岁赐能减吗?”

    吕惠卿这话切中赵顼心病,心中顿时泛起一股苦涩之味,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只听吕惠卿说道。“条例司应陛下之命,行富民强国之事,流俗辈鄙之曰‘兴利之臣,管、商之术’,臣以为王安石王大人有三句话甚为有理。‘夫聚天下之众者莫如财,治天下之财者莫如法,守天下之法者莫如吏。’以臣观之,不兴利,何以兴国?管、商之术有何不可?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候,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莫知之也?’韩琦、司马光辈没读过《论语》吗?”

    此时,张茂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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