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王安石把前来庆贺的官员关在了门外
四十七、王安石把前来庆贺的官员关在了门外 (第3/3页)
也是真的。
王安石是和韩绛同一天拜相的,韩绛以吏部侍郎、参知政事升为吏部侍郎、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俗称昭文相;王安石以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升为礼部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俗称史馆相。按宋朝的体例,昭文相为首相,其次为史馆相,再次为集贤相。韩绛宣抚陕西,朝中政事仍由王安石处置。同日,翰林学士承旨王珪晋升参知政事。
第二天一早,王安石入宫谢恩,在出右掖门回中书省时,沿路都是道贺的文武官员(昨天叩阍庆贺吃了闭门羹,今天早早的候在路上,便不会见不着了)。从右掖门到中书省,不过数百步之遥,王安石沿路弯腰打躬,竟走了半个时辰。到了中书省议事厅,王安石和王珪互致道贺,本省属员纷纷晋见贺喜,王安石一一谢过,又忙了半个时辰,终于安静下来。此时此地,王安石看看王珪,王珪看看王安石,不约而同哈哈大笑。王安石和王珪是同榜进士,乍入仕途,又都以大理寺评事为韩琦的下属。从进士及第到进中书为相,忽忽二十余年,想起旧事,真有隔世之感。王珪笑问王安石道:“还记得在扬州簪花饮酒之事吗?”
王安石笑着点点头:“韩琦偶得异种芍药,一本四花,花曰金带围腰,簪此花者,可官至宰相。”
王珪笑道:“此花果然祥瑞,当年韩琦、陈升之与你、我同席簪花,这不都是宰相了?”
王安石说道:“可惜韩绛不在朝,一榜三相,也是儒林佳话。”说到这里,心有所感,从案上拿起笔,就中书壁上写道:
夜开金钥诏辞臣,对御抽毫草帝纶。须信朝家重儒术,一时同榜用三人。
写罢掷笔哈哈大笑。笑未毕,忽听有人报:“枢密使文彦博大人到”,王安石和王珪忙出中书迎接。
文彦博听说王安石已拜相,昨天数百人登门道贺,闭门不纳,心想真是拗相公作派。今天谅已入宫谢恩,此时当在中书,我何不去中书瞧瞧热闹?文彦博虽老,秉性豁达,虽曾与王安石在赵顼面前有过几次抵牾,并不放在心上。刚到议事厅前,便听王安石大笑之声。
文彦博被让进了议事厅,见冯京不在,一眼瞥见壁上墨迹淋漓,走近看了,笑道:“介甫好得意!”
王安石说道:“偶与禹玉说起旧事,感念圣上不次之恩,兴之所至,挥毫涂壁,倒叫文大人见笑了。”
文彦博笑道:“一榜三相,果然是我朝儒林盛事。介甫和禹玉、子华少年高中,仿佛就在昨天,如今同坐紫薇,怎叫彦博不老!”说完,双手一捧颏下银髯,仰首哈哈大笑。
王安石和王珪也陪着哈哈大笑。笑毕,文彦博一拉王安石的手,说道:“外面走走。”
王安石随着文彦博自议事厅后门出去,在议事厅通往舍人院的长廊上缓步而行,长廊壁上,有一处墨迹斑驳,文彦博遂止步观看。壁上是前朝宰相晏殊的题诗,诗名“吟上竿伎”,写的是:
百尺竿头袅袅身,足腾跟挂骇傍人。汉阴有叟君知否,抱瓮区区亦未贫。
文彦博明知王安石早就看过这首诗,却仍站在此诗前轻吟慢诵。良久才说:“晏公题此诗,不会无意吧?”
王安石说道:“大人携安石长驻此诗下,也不会无意吧?”说毕,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送走文彦博,王安石站在晏殊的诗下并没有立即走开。他在想着晏殊的诗,也想着文彦博带他读这首诗的意思。从仕途讲,宰相已经到了顶了,但自己绝非晏殊诗中的“上竿伎”。他知道文彦博的意思,是说你王安石当了宰相不要得意忘形,不要朝升而夕降,像个上杆伎。他王安石是这种人吗?富贵荣华乃身外之物如过眼烟云,如果不是为了革新朝政,富民强国,自己的素志也未必在仕途上。已经遭到了多少人的骂?这种骂声还将要延续多久?青史中将会如何写?这是无法计较了。既然敝衣素餐便能安其身,与灌园叟何异?便如桔槔戽水,上下于瞬息间,又有何妨?似乎是回应晏殊的诗,也是回答文彦博,王安石在晏殊诗后,也题了一首诗:
赐也能言未识真,误将心许汉阴人。桔槔俯仰何妨事,抱瓮区区老此身。
写毕,王安石又看了一遍,默默的出了一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