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王安国怒斥曾布“误惑我兄”

    六十一、王安国怒斥曾布“误惑我兄” (第3/3页)

穸外,话音被残阳裹着,显得散漫又空灵。“市易司的事……”,王安石拖长话音,仿佛是在思考,在斟酌。“建市易司必定要由通财利者主之,我意吕嘉问可当此任。吕嘉问已经是右赞善大夫、户部判官了,办事也还勤勉,先由吕嘉问和魏继宗商议,置定条制,再交中书详议定夺吧。子宣先把魏继宗的信拿去,着人告知吕嘉问。”

    王安石刚把曾布和邓绾送出客厅,儿子王防跳跳蹦蹦的走了进来。王防不像王雱,王雱身材瘦削单薄,却极聪明;王防身体墩实,智力比王雱差得多。王防的学业,与其说是王安石和王雱所教,不如说是跟着王雰、王霈两个姐姐学的。王雰和王霈出嫁了,王安石和王雱白天忙于公务,对王防的学业放松了不少。无事时王防常到张世英住处去玩,此时刚从张世英处来,见了王安石,叫了声“爹”,端起王安石的茶杯,一口喝了个尽,用衣袖擦擦嘴,说道:“爹,我饿了,吃晚饭吧?”

    王安石说道:“去问你娘,晚饭好了没有。”

    王防答应一声,走出客厅,找吴夫人去了。王安石望着王防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王安石并不是为王防叹息,而是从王防想到了王雱,又从王雱想到了才一岁多点的孙子。按说到王安石这样年令,含饴弄孙是人生一大乐事,偏偏看到孙子喜欢不起来。

    原来王安石这孙子刚生下来还算不错,眉清目秀的惹人喜爱,谁知越长越不像王雱。王安石和兄弟王安礼、王安国以及王雱一家子的脸形都偏瘦长,眉骨不高,眉毛平平的向两边拖去,鼻子下是两片薄薄的嘴唇。而这孩子已可看出眉骨隆起,眼窝较深,眉毛离眼睛的距离也近。鼻子下是一张雷公嘴和两片厚嘴唇,也与王家人明显不同。王雱先是以儿子不像自己来责问庞氏,庞氏自然说不明白,为此事小夫妻俩经常争吵。子不像父,便一定是做娘的不守妇道吗?王安石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用膳的地方在客厅的东偏厅。王雱还没有回家,他现在是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不仅公务在身,在同僚之间也有应酬,再说因为儿子问题与庞氏有了隔阂,已经不与庞氏住在一起。夫妻间少了举案齐眉之乐,家已不复为温柔之乡,回家便成了沉重的心理负担。

    晚饭依然很简便,饭桌上摆了几个时新蔬菜和一碟馒头,稀饭存在盆中凉着。其实王安石便是俸禄外不取一钱,除却四时八节的赏赐,他的宰相的俸禄也是够丰厚的。按大宋薪制,宰相月俸钱三百贯,抵得上十五个县令。春、冬有绫二十匹,绢三十匹,冬有绵百两。另有禄米每月一百石、随从人员七十人的衣粮。还有茶、酒、厨料、薪、蒿、炭、盐之类的供给。王安石虽贵为宰相,出行不讲排场,家中也只三、五个厨娘、马夫之类得力从人,张世英是不要月钱的,练亨甫按县令薪俸支钱,家中便是日日宴饮,顿顿酒肉,也是吃不尽的。他是以俭养德,身居宰相高位,仍过着平常人的生活。

    庞氏搀着孙子进来,王安石俯身轻抚着孙子的头,孙子一把抱住王安石的腿,叫了一声“爷爷”,两只眼睛幽幽的看着王安石。王安石从孙子的目光中看到了对于爱的祁求,他想抱起孙子,在孙子的脸上亲一亲,但他终于没有。看着那张不像王家脸形的脸庞,王安石也有了心障,与孙子亲近不起来。庞氏说道:“爹,您吃饭吧,我来喂孩子。”庞氏虽然和王雱不睦,对王安石和吴夫人还是极尽孝道的。

    王安石刚吃了半碗稀饭,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王雱回来了。王雱先对王安石叫了声“爹”,又对吴夫人叫了声“娘”,便向餐桌走去。王安石见王雱一进门,孙子便躲在到了庞氏身后,惊恐的看着王雱,随即庞氏搀着孙子走了出去。这一切都是在无声中进行,没有斥责,没有谩骂,连目光也是平静的,像一池潭水,没有柔情,也没有怨毒。然而此刻王安石已没有了食欲,他放下饭碗,起身走了出去。

    王安石身居相位,所谓朝庭大议,在所谋谟,出一言而为天下法。他谦守自牧,以达到人格上的完美,但不论是朝政还是家政,始终达不到理想的境界。他对儿子和媳妇的不睦,便感到束手无策。儿子与媳妇之间的敌视和冷漠,使家庭失去了原本有着的祥和和柔情,他的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