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兵不血刃
第四十九章 兵不血刃 (第1/3页)
（一）
“娘，您难道真的决定不走么？”伍子胥无助的望着眼前的王碧柔，满眼俱是绝望之色。
而满脸虬须的伍尚则闷坐在一旁，也是一言不发。
王碧柔抬起头来，眼睛怔怔的瞧着窗外。
夜空之中，群星璀灿。一轮圆月当空悬挂着，将温柔皎洁的月华毫无保留的撒向人间。
“尚儿、胥儿！”良久，王碧柔才收回目光，朱唇轻启，道：“你们想想看，如果你父亲倘若真的不在人世了的话，为娘还能够活得下去么？”声音凄凉，两行清泪已情难自禁地自美目之中流了下来。
王碧柔的话如同一记惊雷，重重的劈在了伍尚和伍子胥兄弟两人的心上。
伍尚双目尽赤，满脸俱是悲愤之色，嘶哑着声音道：“娘，难道我们就这样束手待毙不成？”
伍子胥也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自己无比敬爱的母亲。
王碧柔凄然一笑，爱怜的瞧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道：“尚儿、胥儿！如果事情真的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就算是我们现在想要走，恐怕也已经是来不及了！再说了，天下这么大，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伍子胥站起身子，惶声道：“娘！话虽如此，但也不是全无半点希望。可如果您同意走的话，我们现在就动身，也许还能够有一线生机。郢都来的人最多明天上午才会到达，我们还有好几个时辰的时间！”
伍尚也道：“就是啊，娘！在城父的这些日子里，虽然说孩儿没有什么长进，可若是此时想要出城的话，却也不是一件难事。只要您答应和我们一起走的话，我们现在就动身，等明天郢都的来人一到，就真的不不及了！”
王碧柔瞧瞧伍尚，又瞧了瞧伍子胥，道：“尚儿、胥儿，你们都想得太天真了！既然大王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杀，又怎么会让我们有生存下去的机会呢？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可是你们知道么，这么多年来，为娘一直和你们的父亲相依为命，我们已经完全融入到了彼此的生命之中，分不出彼此了！……”
不待王碧柔把话说完，伍子胥走到王碧柔跟前，轻声道：“娘！您说的这些，我们做儿子的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蝼蚁尚且偷生，我们总不能任人宰割吧？再说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留得命在，总有一天，我们会向昏君讨回这笔血债的！”
王碧柔轻轻的摇了摇头，先不理会伍子胥，目光注视着伍尚，道：“尚儿，你已是有妻室之人，为娘想先听听你的打算。”
伍尚恭声道：“娘，您和父亲从小就教导我们，要我们长大之后做尽忠报国之人。这么多年来，想我伍家没有做过一件对楚国和大王的不忠之举，可眼下父亲却生死不明，尚儿不明白，究竟要怎么做，才算得上是尽忠报国？”
王碧柔轻叹了一口气，道：“尚儿！为娘知道你秉性忠厚老实，心思也没有那么复杂，不论让你做什么事情，你都不会推辞的。只是，你那媳妇腹中已有五个多月的胎儿，对于她们的将来，你考虑过没有？”
伍尚道：“娘！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能不能亡。想我伍家自先祖以来，一直都是尽心辅佐历代大王，不为别的，就只为能够振兴楚国，使楚国的臣民不致受到外族的欺凌。而今，却要落到如此下场，孩儿心中实在是不甘心！”
王碧柔轻轻点了点头，道：“尚儿，你心中所想，为娘的已经知道了。古往今来，有多少忠于国家、忠于君王的能臣贤士死于不白之冤？商朝的比干王叔，一生竭尽所能辅佐纣王，最终不也落得个菹醢之刑么？同样的悲剧，以前发生过，现在发生过，就算是在将来，也一样是会继续发生的！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算是真正面对死亡，又有什么好怕的？”
听着王碧柔的这些话，伍子胥心中大急，道：“娘啊，话虽然是这么说，可纵然我们枉死，又能有什么作用呢？若是教后世之人知道了的话，定然会笑话我们这么没有价值的死去的！”
王碧柔再次将温柔的目光投向伍子胥，道：“胥儿，你还记得娘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些话么？”
伍子胥使劲的点了点头。
王碧柔道：“如果娘没有看错的话，若是在太平盛世，你定可有一番作为的。可如今，在这乱世之中，有几人能够平安的渡过一生呢？所以，你想要做什么，娘从来都没有拦过你，以前是这样，将来还是这样。”
停了一下，又接着道：“为娘已经老了，如果你们的父亲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的话，为娘留着这把老骨头也没什么用了，到不如下去陪你们的父亲，也免得他一个人孤苦无依，连个说话的伴儿也没有！”
伍尚大惊，道：“娘，您怎么能这样说呢？父亲不在了，还有孩儿和弟弟呢，再说了，您还没有抱到自己的孙儿呢。您以前不是经常说，要亲自抱抱自己孙儿的么？”
王碧柔惨然一笑，道：“尚儿、胥儿！为娘的心意已决，你们就不必再多言了。如果明天真的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你们只管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为娘老了，不想再四处逃命了！”
言语之中，充满了对命运的无奈与萧瑟。
“娘！”伍子胥道：“您放心好了，只要父亲尚在人间的话，孩儿在此向您保证，一定要把父亲安全的给您带回来。在没有见到父亲他老人家之时，我们说什么都还是为时尚早！”
王碧柔心神俱疲，轻轻摇了摇头，道：“尚儿、胥儿！你们不用宽娘的心了，为娘知道，该来的终究都是要来的，如果明天真的发生什么不测的话，为娘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把为娘和你们父亲葬在一起就行了。”
“娘——”伍尚和伍子胥都同时失声惊叫了起来。
王碧柔摆了摆手，道：“不用再多说了。胥儿、尚儿，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等到明天再说，为娘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了！”说完，自顾自的走到床边，竟再也不理会伍尚和伍子胥。
看到王碧柔如此模样，伍尚和伍子胥俱都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益，当下齐声道：“娘，既然如此，那您就好好休息吧！”说完，一同退出了王碧柔的房间。
（二）
翌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显然又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天气。
伍子胥和唐晓晓同坐于客厅之中。两人面前都摆着一杯香茶，虽不见缭绕的茶雾，可杯中的茶水却如新泡的一般，清澈见底，显然是两人都没有动过。
唐晓晓小心的擦拭着自己手中的秋水宝剑，目光显得镇定而从容。伍子胥则用一块丝绢拭擦着面前的一付强弓，神色专注，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伍大哥，是不是又要出去打猎了？“枝如雪灵蹦跳着进来，看到两人的动作，兴奋的问道。想必这小丫头现在是彻底迷上打猎这一行了。
“灵儿，如果让你突然面对死亡的话，你怕不怕？”伍子胥没有回答枝如雪灵的问题，却冒出了一句让枝如雪灵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枝如雪灵将日渐丰满的胸脯向前一挺，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人生自古谁无死？只要是死得其所、死得问心无愧的话，就算是现在就让灵儿去死，灵儿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说完，又奇怪的看了看伍子胥和唐晓晓，道：“伍大哥，你怎么想起来问灵儿这个问题呢？”
伍子胥淡然道：“也没什么，只是刚才见到你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来，也就随口问出来了。灵儿，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惧怕死亡么？”
枝如雪灵俏脸一寒，肃容道：“伍大哥，你是不相信灵儿么？再说了，你什么时候看见过灵儿害怕了？想想灵儿的这条命，本来早就应该不在人世了，可却幸运的又活了这么些年，说真的，伍大哥，灵儿已经感到很知足了！”
唐晓晓抬起头望着枝如雪灵，第一次发觉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竟然也如此可爱，比起那个司马家的司马婉儿来，也不见得就逊色了多少。
可是，在想到司马婉儿的时候，唐晓晓的心却没来由的突然痛了一下，暗道：“也不知道现在，司马婉儿她怎么样了？”
“唐兄，你难道就不想再去看一看婉儿姑娘了么？”恰在此时，伍子胥却又突然冒出一句来。
唐晓晓知道，自己心中的那点事终究还是没能瞒过伍子胥，抬起头微微一笑，道：“伍兄，你认为有这个必要么？”
伍子胥不语，眼睛瞧着自己手中的强弓，道：“我知道，唐兄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可我却不想唐兄因为我的事情而抱憾终身！”
唐晓晓收起宝剑，将长剑重新插回到鱼皮剑鞘之中，同时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伍兄，能够结识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我唐晓晓此生的荣幸！再说了，我的这把‘秋水’宝剑也许久都没有喝过人血了，如果再闷下去的话，我担心它也会出问题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只要我唐晓晓仍留有命在的话，今日之后，我一定会去见婉儿小姐的！”
伍子胥伸出双手，紧紧的握住唐晓晓的手，口中只说出了三个字：“好兄弟！”
看着两人奇怪的表情和谈话，枝如雪灵大感奇怪，道：“伍大哥，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啊，怎么一大清早起来，就这么怪怪的，说的话我也听不懂？”
伍子胥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将要发生的一切告诉枝如雪灵。
恰在此时，伍尚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对三人道：“终于来了！”
伍子胥与唐晓晓的脸上俱都是一震，不约而同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同时如闪电一般射向门外：该来，终究还是要来的！
枝如雪灵奇道：“什么来了，我怎么什么都没有瞧见呐？”
看着枝如雪灵天真的模样，伍子胥心中忽然升出一股不忍之意，道：“灵儿，你就好好的在房里待着，等一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出来。你不是我们伍家的人，想必他们也不会为难你的！”
枝如雪灵这才隐隐感觉到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将要发生了，也不管伍子胥答不答应，飞快的跑回房中取来自己的宝剑，神色坚定的对伍子胥等人道：“伍大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灵儿永远都站在你这一边！”
伍子胥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也不阻拦枝如雪灵，任由她跟在自己身后，走了出去。
来到院中，立即有三、四个家里的下人跑了过来，对着伍尚和伍子胥道：“两位少主人，外边不知为何突然来了许多官兵，将我们这里全都给包围了！”
伍子胥摆手安慰道：“大家不必惊慌，等一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全都不要出来，只要躲藏在屋子里就是了！”
末了，又吩咐其中的一人道：“吴四，麻烦你去告诉大家一声，让大家全都不必惊慌，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还有我和大哥在这里呢！”
“是，少主人！”吴四领命而去。直到众人全都退回到了屋中，伍尚和伍子胥、唐晓晓及枝如雪灵才一同打开大门。
只见密密匝匝的大队官军，已经把整座伍府围得水泄不通，其中的一些人，就是城父之中的守军。
伍子胥意外的发现，司马家的二公子司马小刀赫然也夹在众人当中。
看到有人出来，伍府大门外的人群之中发出了一阵小小的骚乱，不少人纷纷向后退去，片刻间就留出了一块方圆几米的空地来。
伍尚不失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沉声道：“不知谁是主事之人，为何要将鄙府给包围起来，能否站出来说话？”
牛都统越众而出，半截铁塔一般的身躯出现在伍子胥等人面前，粗声大气的道：“本人近卫都统牛大雄在此，大王有命，伍尚、伍子胥快快跪下接旨！”
听到是楚平王竟然还有圣旨传到，伍尚、伍子胥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却又不得不对着牛大雄跪下，口中呼道：“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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