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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犹豫不决慢慢挨近床来时,她粗鲁地低声喝住了他。

    “我就大声喊,你真要挨近,我会喊的!我要——放开喉咙喊!给我走开!看你敢碰我一下!“

    这样,受气包便坐在椅子上度过了这个新婚之夜,当然不怎么愉快,因为他了解,或者自以为了解,他的新娘是多么羞怯,多么娇嫩。

    他愿意等待,直到她的恐惧心里慢慢消失,只不过——只不过——

    他在圈椅里将身子扭过来扭过去总觉得不舒服,便不由得叹了口气,因为他很快就要出发上前线去了。

    笨笨自己的婚礼已经是恶梦一般够受的了,可梦蛟的还要坏,笨笨穿着那件苹果绿的二朝服站在“十二灵树“村的大客厅里,周围是几百支明晃晃的圣烛和头天晚上那同一群拥挤的人。

    她看见弱弱?受气包那张平淡而娇小的脸竟显得容光焕发,好像因做了假面家的媳妇而无比高兴。

    如今,梦蛟是永远不在了。她的梦蛟呀!不,现在可不是她的了。

    那么,他曾经是她的?这一切在她的心里已经是一团乱麻,而她的心情又那么厌烦,那么惶惑不安。

    他曾经说过他爱她,可又是什么把他们分开了呢?要是她能够记起来,那该多好呐!

    她由于跟受气包结婚而将灵露福地里闲言碎语压了下去,可现在看来那又有什么要紧呢?

    那在当时显得很重要,不过现在已无足轻重了。要紧的是梦蛟。

    可他已经不在了,而她呢,已经跟一个她不仅不爱而且委实有些轻视的男人结婚了。

    她常常听说有人为了要害别人反而害了自己,从今以后这已经不仅仅是个比喻了。

    如今她已懂得了它真正含意。呐,她对于这一切多么后悔!

    如今,当她迫切希望能摆脱受气包,自己一个人作为未婚闺女平平安安地回到爱神之吻去,这时才明白真的是自作自受,无话可说了。

    妈妈曾设法阻止她,可她就是不听呢。

    就这样,笨笨在梦蛟结婚的那天晚上迷迷糊糊地跳了一个通宵的舞,机械地说着,微笑着,同时好像与己无关似的感到奇怪,不知为什么人们会那样愚蠢,居然把她当做一个幸福的新娘而看不出她是多么伤心。

    好吧,感谢上帝,他们看不出来呢!

    那天晚上,乌蛟教母服侍她脱了衣裳之后自己走了,受气包又羞涩地从梳妆室出来了,心里正在纳闷要不要到那张独角兽鬃椅子上去睡一夜,这时她哭起来了。

    她一言不发地哭着,一直哭到受气包钻进被窝,试着安慰她,在她身边躺下,同时她的眼泪也哭干了,她这才终于将头枕在受气包的肩头静静地抽泣。

    要是没有人魔圣战,他们就会有一星期时间到灵露福地里各处转转,各地也将举会舞会和野宴来祝贺这对新婚夫妇,然后他们才动身到翡晶城或者桃源岛去作蜜月旅行。

    要是没有人魔圣战,笨笨就会得到两套、三套、四套的衣服,穿着去出席阿鬼家、口水家和没头脑家为她举办的晚会。

    可是现在没有晚会,也没有蜜月旅行了。

    结婚一星期后,受气包便动身去参加圣堂吉诃德?桑丘上校的部队了。

    再过两星期,梦蛟和军营便出发开赴前线,使全灵露福地都陷入送别亲人的悲恸之中了。

    在那两个星期里,笨笨从没有单独见过梦蛟,从未私下跟他说过一句话。

    甚至在可怕的告别时刻,那时他在去火蛟蒸汽车站的途中经过爱神之吻停留了片刻,她也没有私下跟他谈话的机会。

    弱弱戴着帽子,围着围巾,挽着他的肩膀,俨然一副新少奶奶端庄文静的模样。

    爱神之吻圣谷场所有的人,无论虫灵人夜光人,全都来为梦蛟送行。

    弱弱说:“梦蛟你得蜜糖笨笨。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嫂子。“

    梦蛟弯下腰用冰冷的嘴唇在她脸上亲了亲,他的面孔是板着的,绷紧的。

    笨笨从这一吻中几乎没有感到什么喜悦,因为弱弱的怂恿反而使她郁郁不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