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胡风夜月(中)

    第七章 胡风夜月(中) (第3/3页)

然是胡人,和国师大人并非同族,然而咱们这些生长在大漠草原地牧民,对他老人家皆是视若神明,若是让我指引你去见国师,那是万万不能,公子风华正茂,又何必自寻死路呢,还是快些离开王廷吧,也免得连累了那些和你同行地商旅。”

    听到查干巴拉地解释,杨宁若有所思地道:“原来如此,过犹不及,武学上如此,行事也是如此,我若是略略展现一些粗浅武功,反而不会引人注意,多谢你的提点了,我以后会留心的。不过听你的口气,你果然知道贺楼启在什么地方,这也难怪,我看你说话条理分明,轻重缓急拿捏得也很稳妥,显然不是寻常牧民,只是不知道你在王廷中是何等身份,我若是杀了你,会不会有人发觉你失踪了呢?”

    查干巴拉闻言一凛,只觉漫天杀气随着这淡淡一语扑面而来,转瞬将自己淹没其中,若非是他阅历颇丰,只怕早已经被骇得心胆俱裂,强自镇定了片刻,他咬着牙道:“我不过是个残废,就是在部族里也没有谁会留意我的生死,更别说王廷的那些武士了,公子若是杀了我,只怕一丝风吹草动都不会有,只是想要我出卖贺楼国师,却也万万不能。”话音未落,便觉那清秀少年展颜一笑,随即一缕刺痛从心底涌起,继而便觉浑身麻木,整个身躯如被冰雪,然而五脏六腑却似乎燃烧着熊熊烈火。

    莫非我要死了么,感觉到双目渐渐模糊,痛苦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波地涌来,寒热交迫之下,查干巴拉只觉生不如死,然而他牙关紧咬,就连一声呻吟都没有发出。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出手反抗,一来是因为早已心灰意冷,并无求生之念,百般周旋不过是习惯使然,二来却是因为看不出这少年的修为深浅,想必他的武功十分高明,自己就是没有失去武功多半也是力不能敌,更何况现在自己早就成了废人。

    无边无际的痛苦似乎永无止境,查干巴拉地意志渐渐模糊,仿佛魂魄已经离体而去,不知今世何世,耳边隐约传来依稀莫辨的声浪,眼中原本已经支离破碎的景象千变万化,渐渐凝聚成一个婀娜秀丽的影子,查干巴拉只觉双目一热,悲呼一声道:“阿娴,是你来接我了么,你已经不再恨我了吧,只是我今生今世都没有法子替你报仇了,阿娴。”

    眼中的倩影渐渐清晰起来,看着思想了千万遍地花容重现在自己眼前,查干巴拉再也忍不住心中痛楚,往昔回忆接踵而来,不知不觉间,泪水滚滚滑落,那素衣女子却是翠黛微颦,幽幽问道:“你为什么不去找国师大人,他是天下第一高手,一定可以为我杀尽仇人地?”

    查干巴拉早已失去了理智,讷讷道:“不成的,不成地,国师大人中了相思绝毒,一生一世都不能踏入中原的土地,那个薄幸人住在长安,又是关陇名门的家主,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缘故,我早就求国师大人替你报仇了。阿娴,你不要难过,再过两年,我们胡戎两族就要进攻中原了,关陇是中原皇帝的老家,我们一定最先攻打那里,到时候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名门氏族,都会在我们的铁骑下变成肉泥,他也不会例外。我原本以为可以活着看到那一天,这才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只是现在我要来陪你了,不过没关系,阿娴,九泉之下我们一起等这一天的到来,好么?”

    那素衣女子闻言不仅没有展颜,神色间似乎越发凄楚,查干巴拉想尽了办法苦劝,然而那女子的容颜却在眼前渐渐黯淡消散,查干巴拉心中焦急,恨不得上前紧紧抱住那女子的幻影,正在这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席卷了四肢百骸,查干巴拉顿时清醒过来,只觉眼前月明星稀,火光黯淡,耳边隐约听见河水在冰层下呜咽的声音,一双若有所思的幽深凤目正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却原来自己还在人间,思想起方才半梦半醒之间说过的话语,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泄露了天大的秘密,若是给人知道国师竟是被迫困守于大鲜卑山,只怕胡戎之间就要先起内讧,哪里还能入侵中原,想到这里,查干巴拉只觉彻骨冰寒。

    杨宁若有所思地望着面如死灰的查干巴拉,即便是受刑之时,这个手足残疾的牧民男子也没有露出这样的神情,想不到自己第一次施展摄魂夺魄,居然有了如此出人意料的重大收获。杨宁虽然修习过坚心忍性之术,能够抵御各种摄魂催眠的异术,然而他本身却并不擅长素女宗的这门绝学,只是见查干巴拉意志坚定,这才姑且一试,为了达到目的,他先是用死亡的危险威逼查干巴拉,令其以为自己除了酷刑逼供之外没有别的手段,又用无尽的痛苦消磨查干巴拉的意志,然后在他心神动荡之际施展摄魂夺魄,三管齐下,这才一举成功。只是杨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查干巴拉心中隐藏的竟是这样惊人的秘密,原本自己只是要想骗他说出贺楼启的居处罢了。即便是现在,杨宁也怀疑自己听到的话语,这怎么可能,堂堂的宗师之首贺楼启居然也和青萍一样,身中相思绝毒,而这个早已成为废人的胡人男子,竟然和贺楼启有着不可言表的密切关系,否则怎会知道这样的隐秘,却还活在世上。

    杨宁心中千回百转,瞥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查干巴拉,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虽然事先想不到竟会有这样的收获,然而看起来似乎救治青萍的希望又多了一分,只是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急躁,免得弄巧成拙,一定要让这个胡人说出真相才行,想到此处,杨宁露出淡淡的笑容,轻轻一挥手,解开查干巴拉身上的穴道,柔声道:“查干巴拉,事已至此,你后悔已经嫌迟,不如跟我说说那个阿娴吧,我见你的语调虽然有些不准确,用词却还文雅,莫非那个阿娴是汉人女子么,是她教你说汉话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