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思 01-04 by 小宇

    静夜思 01-04 by 小宇 (第2/3页)

心软,毁了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人儿?他是苍鹰,不往悬崖下丢,总是飞不起来的。

    他于是对着小小的燕凛说:“皇上,臣知道皇上的心。但是,皇上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臣若是还住在宫中,朝上的大臣们该如何看待微臣,他们难道不会说微臣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皇上能够下令不准任何人说臣的不是,但是众人攸攸之口,又岂是可以禁止的?罢罢罢,臣便用臣的名节来换吧,纵使有一天臣因为‘乱臣贼子’的名号而被群起攻之,攻而杀之,那都是臣的命……”言语间脸色极是黯淡,仿佛那悲惨的日子近在眼前。

    话未说完,便听那童音急急打断了他的话:“容相!朕……朕答应你出宫!但是,容相能不能每天都进宫看看朕,陪朕说说话?朕会乖乖的,容相你来陪陪我好不好?”声音仿佛小猫一般,温顺而柔弱。

    容谦忍不住在心里得意地偷笑,他就知道这个孩子舍不得他名节受损的,他一向懂事,这也是燕凛最让容谦喜欢和骄傲的地方。于是他终于温言哄埋着头的燕凛:“好,只要皇上每天都好好学习,臣保证每天下了朝,都来陪着皇上!”

    “容相要说话算话!容相你要记得每天都来陪朕!”燕凛急急拉了他的手向他要保证。

    “臣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皇上只要好好地做了窗课,认真地学习,臣便每天进宫陪伴皇上,这样可好?”容谦尽量柔了声音哄他。

    “嗯……”燕凛虽然要到了容谦每日陪伴他的保证,却还是为了容谦出宫的事郁郁寡欢,小嘴翘得可以挂油瓶了。小孩子的喜怒哀乐就是那么明显,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说实话,容谦自己也很舍不得将小小的燕凛一个人丢在皇宫中。这个孩子是他从襁褓中便开始带的孩子。从前是因为旧势力未清,燕凛实在又太小,不放心将他一个人丢在宫中,才力排众议,坚持进宫陪伴他。

    夜里他将燕凛抱在怀中,一边哄他睡觉,一边蘸了墨在折子上写下批注;白日里他又一点点地哄了他吃饭,止他哭逗他笑;长大了,是他扶着燕凛的双臂,握住柔嫩的小手,带着他一点点地跨越出生命中的每一步;到了他要握笔看书的年龄,又是他把了燕凛的小手,教他握了笔蘸了墨,写出生命中的第一个字……和这个孩子形影不离太久,此刻要离开他也舍不得,但是终究不得不出宫。皇上已长大,他这个权臣再呆在宫中,于礼不合,更是有着控制皇上的嫌疑。

    正待再哄,听得王总管来报:“皇上,容相,北靖王带世子进宫见驾!”只见燕凛马上抬手抹抹小脸,立时坐得笔直。容谦看着燕凛的举止很满意地点头笑,他家的孩子就是好!虽然还小,却懂得分轻重缓急,懂得保持皇威浩荡,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喜怒哀乐,果然是当皇帝的好材料啊!

    见燕凛准备好,容谦朗声道:“请王爷和世子进来吧!”王总管便带着北靖王和世子进了御花园见驾。史靖园这才看到了燕凛。御座上一个小小的孩子,粉雕玉琢,大大的乌黑的眼睛带些氤氲的水汽,脸颊上红红的两团红晕,婴儿肥的小脸蛋,看起来非常可爱,但是神色里却略见委屈。

    “微臣叩见皇上,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北靖王跪下向燕凛行礼,史靖园见自家爹爹下跪,才赶忙毫无章法地跪下去依样画葫芦地向着燕凛磕头。原来皇上这么可爱啊,心里有了这个认知,史靖园忍不住悄悄抬头再次看燕凛。

    “史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王公公,给王爷看座。”燕凛稚气的声音却老道地发布着命令,容谦在一旁托着下巴笑得跟朵花似的。北靖王站起来后,才向着一旁的容谦抱拳:“容相近来可好?靖园,快给容相行礼!”

    这是容相?这就是传说中的左相容谦?容相的大名,他已不知道听自家爹亲说了多少遍。容相掌控朝政,将燕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容相虽然年轻却文武双全,天下难有第二人;容相是天佑大燕,派来辅佐新皇的不二人选;容相是天下间最了不起的人。既然连父亲都毫不掩饰对容相的赞叹之情,史靖园一个孩子,自然是盯了容谦眼都不眨一下地看。这样的大英雄,不多看几眼,以后若是没机会看到,忘记了容相长什么样子可怎么办?

    虽然看得眼睛都直了,但是家教良好的史靖园还是没有忘了保持礼仪,便规规矩矩跪下,规规矩矩向着容谦磕了一个头:“靖园叩见容相!”

    容谦看着清秀懂事的史靖园微笑道:“世子快请起吧!”史靖园的态度规矩,又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容谦此刻不禁又泛滥出一些爱孩子情怀。

    知道此刻燕凛心情郁闷,于是容谦笑着对他说道:“皇上可愿和史世子过去玩儿?”“可是今日的窗课朕还没有写呢。”不好好完成窗课,容相可就不会进宫来陪他了!

    “不碍事,今日就和史世子好好去玩玩吧。你们年纪相仿,正好可以玩到一起去。”“谢容相!”燕凛毕竟小孩子心性,听到有这个玩伴可以陪他玩,自然是开心的,拉了史靖园便往外跑去。

    跑到宽宽的庭院中,燕凛看着史靖园乐得眼睛都眯起来:“靖园!快来陪我玩打仗游戏!”说罢便开心地拿起容谦做给他的小木剑是模是样地挥舞起来,嘴里还大喝着:“罪恶滔天的敌将,还不在朕的面前束手就擒!”

    史靖园看了他笨拙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圆滚滚的一个球,还偏偏机灵可爱,拿了一柄小木剑便装作大将军。于是他忍不住走上前去,对燕凛说:“皇上,剑不是这样握的,该是这样。”将手握在燕凛的小手上,调整了他握剑的位置,史靖园像个小老师一样,带着燕凛软软的小手,在空中呼呼地挥舞着剑。

    “靖园!你会使剑么?好棒啊!容相都不肯教我用剑!”燕凛看着史靖园在庭院中将剑使得剑花翻飞,很是华丽无双,不禁啃着指甲流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羡慕起来。他也想学武,他也想成为一个武林高手,那样他就能用自己的双手保护容相了!

    史靖园将木剑背在身后单膝向他跪下:“皇上,容相定有容相的思虑。皇上如今尚且年幼,恐怕是容相怕皇上伤了自己。以后,皇上的周全,由靖园来保护!靖园会好好练武,好好地保护皇上!”

    燕凛听了很是高兴,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拉了史靖园的手摇啊摇:“靖园!你要说话算话!以后你要经常进宫来陪朕玩!嗯,不过要在朕做完窗课之后!要不朕做不好窗课,容相会生气,容相生了气的话,就不会进宫来陪朕了!”

    史靖园也很是高兴地点头:“好啊!皇上在朝堂上理政,靖园就帮皇上去打边关,把威胁我大燕的敌人全部打跑,让他们再也不敢来冒犯我大燕天颜!”一番话小人儿说得很是气势无穷。他抬头挺胸,闪亮的眼底尽是王侯傲气!

    燕凛也点头:“好啊!朕做皇上,靖园就做大官,我们一起保护大燕的子民,让大燕风调雨顺,让大燕的人民都安居乐业!”

    北靖王看了小小的燕凛,不禁笑道:“皇上如此年纪便有如此宏图大志,实乃我大燕之福啊!”明明是小孩子一个,却懂得要去承担身为皇帝的责任,也许他还弄不大清楚他要怎么做,然而他却能够清清楚楚地认识到这份责任的存在。北靖王看了看含笑看着两个孩子却不发一语的容谦,心里暗暗叹:能够将皇上教导得如此成功,容谦,他到底是何许神人?

    容谦却没有心情去理会北靖王的心情,他只知道,此刻那里的孩子,笑脸是那样灿烂而惹人疼爱。那不是他的主君,那不是他模拟的对象,那是他的孩子,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孩子。

    他虽然不是完美的,然而在他的心中,这个孩子却是这世间最重要的存在。此刻,模拟算什么?成绩算什么?能够在这里,听着那个孩子清脆如铃的笑声,能够看见那个孩子灿烂如阳的笑颜,还有什么是重要的?还有什么是要追求的?燕凛的幸福,不是比什么都更加重要吗?

    容谦嘴角含笑,站在树荫下静静地看着两个打闹的孩子,比阳光还灿烂的小脸,听着两个孩子稚嫩却壮志满怀的志向,比银铃还动听的笑语,心里的愉悦便那样一点点一滴滴地渗透到心底,便忍不住从脸上到眼底,都是满怀的笑意了。那样的愉悦温柔却又光辉夺目,便是看一眼,此时的容谦也让人觉得仿佛是天神下凡那般的慈悲满怀,普度众生了。

    那个午后,庭院中孩童嬉戏欢笑的场景,左相容谦柔和注视的眼神和发自心底的愉悦微笑,成为北靖王此生所看见过的最美的风景,而那短暂的时刻,也是他最觉得心底柔软幸福的时刻。

    仿佛水墨画,一笔点下,便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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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这日正值盛夏,天气炎热,那种闷热简直要让人透不过气来一般,园子里的蝉竟也无声无息,怕是已经热得晕过去了吧。此时偌大的北靖王府,竟也是安安静静。为什么?北靖王爷此刻正在火头上,谁敢再多说一个字,多做一个动作?

    王府中厅里,北靖王已是气得脸都红成了紫色,摔了一地的杯碗瓷器无不反映出此时王爷那到达沸点的怒气。王妃站在一旁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自家王爷根本不给她开口的余地,她便连求情都无法,只是担忧地看着那跪在中间的小人儿。

    这便是王爷发火的罪魁祸首了。史靖园此刻倒是终于乖乖地跪在了中厅,收敛了所有的调皮。

    “哼!你倒是长进啊。居然能够将先皇御赐的宝剑拿到府外,不但将我的话当耳旁风,你还居然跑到酒楼去打架!还有六福!”他一声断喝,跪在角落里抖得跟筛糠似的史靖园的贴身奴仆便哭腔大开:“奴才知错了!奴才没有拦着世子,奴才带着世子出府闯祸,再也没有下次了,王爷饶命啊!”

    “你还想有下次?来人!给我拖出去打一百大板!”命令一出六福更是哭爹喊娘地请王爷饶命。一百大板啊,打下来哪还有人命啊!哎哟我的祖宗啊,你真是害死我了!

    “爹!”史靖园一听自己的贴身小厮要挨一百大板也急了,忍不住开口求情。要出去的是他,六福是下人自然是要听主子的话,这一百板打下去,六福还有命么?

    “都是孩儿的错!您就罚孩儿吧,六福只是听孩儿的命令而已,求爹收回成命!”

    “哼!你不用急着要罚,我有的是账和你算!”史靖园只好低头闭嘴,只看着被拖走的六福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只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母亲。王妃收到儿子恳求的眼神,只好开口道:“王爷,把所有的错都让下人替靖园挡了,恐怕他会更加有恃无恐,但是下人不拦着主子就是有错,为了以儆效尤,折半就好了。”

    北靖王于是哼了一声:“还不快拖下去!五十大板!给我狠狠地打!”靖园只好泪汪汪地看着六福被拖下去,但是他也知道这是父亲能够让步的最多。

    “史靖园!你给我跪好!你不禁擅自妄动先帝御赐宝剑,还带出府,本就是大错,你居然还跑到酒馆里惹是生非,让下人打了别人一身的伤,闹得整个市集鸡飞狗跳!你哪里还有一点身为北靖王世子的自觉?简直就是一个祸害!”北靖王细数他的过错,本来稍稍平复的怒气又腾地升腾起来。

    “那是因为那些混混每次都跑到酒馆去敲诈勒索,所以孩儿为了为民除害才去教训他们的。”史靖园忍不住为自己辩护。

    “你还敢狡辩?给我到院子里跪着!我不发话,不准起来!”史靖园一听只好哀叹着走向被太阳暴晒的院里跪着。被太阳这样晒着,史靖园忍不住羡慕被打五十大板的六福。至少五十有个边,打完了就可以去休息了,哪像他,现在跪在太阳底下暴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两个时辰后,史靖园只觉得自己全身骨头都散开了,不禁后悔去为民除害了。被晒得口干舌燥,晕晕乎乎,他直想晕过去算了。可是偏偏学武的身体晕不过去,而若是装晕的话他确定自己会死得更惨。

    “王爷,靖园都跪了两个时辰了,他才不到八岁,这样的惩罚也够了。”王妃心疼自家儿子,开始不断地做说客。“哼,不好好罚一次,他会越来越无法无天!王妃你不要替他求情!”

    “若是我为世子求情的话呢?”一个温润清朗的声音穿破了空气而来,北靖王抬头便看到了便装的容谦含笑站在厅外,不禁一惊便相迎而出:“容相大驾,请恕本王未曾远迎贵客!”

    虽然北靖王贵为王爷,但是容谦是当朝左相,朝中一切决定权都被这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青年握在手中。先皇驾崩时乱成一团的朝纲,在经过短短六年便被容谦治理得井井有条。他的雷厉风行,他的权术手段可见一般,便是北靖王见了,也要客气一番。

    容谦一身青衣,儒雅中更显清朗风骨。他含笑向着北靖王一揖:“是容谦冒昧拜访北靖王府,还请王爷恕容谦无礼。”他嘴里虽然这样说着,脸上神色却半点不见因唐突而抱歉的神色。

    “容相大驾敝府,不知有什么指教?”北靖王知日理万机的容谦出现在自家王府中决不是无事过来串门,更不是饭后散步散到这里来的。

    容谦也不答,只笑着说:“刚才从厅外走来,发现世子跪在院里,可是做了什么错事受了罚?”他看史靖园已摇摇欲坠的小身子不禁叹气,体罚啊体罚,他最恨的就是体罚!这明明还是个孩子嘛,干嘛罚这么狠?小孩子不听话,顶多打几下屁股了事嘛。古人为什么就那么喜欢体罚?

    他虽在心里拼命腹诽体罚的不好顺便骂骂这暴力的北靖王,但是脸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的微笑。北靖王叹口气道:“让容相看笑话了。犬子顽劣,因而罚之。”

    容谦摆摆手笑道:“据容谦所知,世子素来聪明上进,明事知礼,更是文武双全。今日之事,恐怕也是有些误会吧。世子在外跪了恐怕有两个时辰了吧?他还是孩子,这等惩罚已然够了。罚得重了,对世子的身体也不好。我看世子也已悔改了,便请王爷看容谦薄面,勿再责怪世子了。”

    既然容大相国都开口求情了,北靖王也不可能再坚持自己的惩罚,只得差人去叫史靖园进来。

    容谦自然地坐下,拿过下人奉上的茶便开始悠哉地喝,可怜了北靖王不断地察颜观色在心里拼命揣度他到底所来为何。史靖园在市集里闹的事虽然不大,但是容谦正关注他,于是便也知道他做什么好事闹得鸡飞狗跳。

    看着小人儿被下人扶着一瘸一拐龇牙咧嘴地走进来,一进来便要跪下给他行礼,他那本来就心疼被虐儿童的心理瞬间爆发,挡住要下跪的双腿,反而将史靖园揽到自己身边召下人给他冰敷膝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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