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刘越的华夷观

    第八十七章 刘越的华夷观 (第3/3页)

则不复以蛮夷视之;而郑国本为诸夏,因行为不合义礼,亦被视之为夷狄。所以,以身出异域而分辨华夷,以心性禀赋而割裂华夷都是错误的看法。古人云:四夷之民有慕中华之仁义忠信者,虽身出异域,能驰心于华,吾不谓之夷矣。中国之民有忘弃仁义忠信者,虽身出于华,反窜心于夷,吾不谓之华矣。”

    “唯有认识到华夷可变这一点,才能正确地施以仁治。胡人迁于关内与晋人杂居,若他们因困穷而依附我们,我们在疏远和防备他们的同时也必须怜悯和保全他们的生命,不能乘机为谋取利益而肆意欺凌、使役、残害他们,汉朝放纵兵吏践踏蹂躏西羌而羌人为祸不断就是教训;但如果他们劫掠残害我们,而我们捕杀他们,那么杀得再多不损害我们的仁义。”

    “我们修整武备的目的,乃在防害民之贼,何为害民之贼?贪婪残暴、横行不法、好乱乐祸、巧取豪夺之辈,都是害民之贼。晋人中有此恶行者,谓之害民之贼,不能因其是晋人而认同其恶;胡人中由此恶行者,谓之害民之贼,但并不能因为此而归恶于所有胡人。除此之外,只要有心向善之人,不论华夷,都是我们的编户之民,都是我们治下的良善百姓。”

    “而介休县自令长以下都不加区别地认为胡人凶狠残暴,于是千方百计防备他们、孤立他们,只要有条件就欺压他们、侮辱他们,这样一来,胡人中的良善无处立足,胡汉间的对立也将日益激烈。如果我们能接纳良善,同心去恶,那么为恶的胡人将会变得无所依托,自然就慢慢磨灭了,而良善的胡人也会被晋人所接纳,自然也就慢慢同化了。这样下来,我们还会要担心胡人的骚乱吗?”

    温如新目瞪口呆地看着刘越口若悬河地娓娓而谈,好不容易等到他把话说完,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年县令激动地一拍手,慨然叹息道:“尹公度真神仙中人也!‘卓尔不群’四字考语可谓贴切至极。以老朽观之,刘司马此论堪称谋国之言,非无双国士不能明之!”

    刘越羞赧地朝温如新拱了拱手,谦恭地垂头默然不语。华夷之辨嘛,这是自先秦至于明清以来无数学者潜心以论的伟大话题。

    古人区辨华夏或是夷狄,主要经历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天子有道,守在四夷”的血缘和地缘考量;“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夷狄而中国也,则中国之”的文化和文明考量。后论虽比之前有所进步,但其根源仍在于华夏正统,只不过这个正统发展到了可以纳蛮夷而入华夏的境界,不再将华夏之防局限在了血缘和地缘上了而已。

    到了宋、明以后,胡人入主中原,华夷之辨打破了“中国之主”的文明界限,发展成了“今日能用士,而能行中国之道,则中国之主”的功利之论,为夷狄统治中国提供了理论依据。

    到了明朝,士大夫们继承了以文化来划分华夷的传统理论,但却将目光投向了更为广袤的天地之中,著名学者王夫之就曾经提出过一个疯狂的想法,他认为在极远古时代,当中国处于混沌野蛮的时候,遥远的别处却在文明状态。他认为华夷之别是相对的,不应当仅仅看成是中国与蛮夷之别,更应该看成是文明与野蛮之别,这就将华夷之辨推向了更加悠远的境界。

    但刘越更倾向于用华夏正统论来区辨华夷之防,在他看来,这一论断并不将夷狄孤立在华夏之外,但又坚定地维护了华夏文化的中心地位,这既是他自己的私心所在,也是这个时代的有识之士能够理解和接受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