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展转一封书红丝误系 奔波数行泪玉趾空劳

    第二十回 展转一封书红丝误系 奔波数行泪玉趾空劳 (第2/3页)

向家树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家树因为婶母有命令,不许称姨太太为长辈;当了叔叔的面,又不敢照背地里称呼,叫她为姨太太,也就笑着站起来,含糊的叫了一声。姨太太也不理会,走上前,将端本手上的报夺了过来,一阵乱翻。端本那一副正经面孔,维持不住了,皱了一皱眉,又笑道:”你认识几个字,也要查报?”姨太太听说,索性将报向端本手上一塞道:”你给我查一查,今天哪一家的戏好?”端本道:”我还有事,你不要来麻烦。”一面说时,一面给姨太太查着报了。

    家树觉得坐在这里有些不便,就避开了。

    家树只来了十几个钟头,就觉得在这里ae?居,有许多不适。见叔叔是不能畅谈的,而且谈的机会也少。婶娘除说家常话,便是骂姨太太,只觉得唠叨。姨太太更是不必说,未便谈话的了。两个妹妹,上午要去上学;下午回来,不是找学伴,就是出去玩去了。因此一人闷着,还是看书。天津既没有朋友,又没有一点可清游的地方,出了大门,便是洋房对峙的街道。第一二天,还在街上走走。到了第三天,既不买东西,就没有在满街车马丛中一个人走来走去之理。加上在陶家住惯了那花木扶疏的院子,现在住这样四面高墙的洋房子,便觉得十分的烦闷。加上凤喜和刘将军的事情,又不知道变化到什么程度。虽然是避开了是非地,反是焦躁不安。

    一混过了一个星期。这天下午,忽然听差来说,北京何小姐请听电话。家树听了,倒不觉一惊。有什么要紧的事,巴巴的打了长途电话来!连忙到客厅后接着电话一问。何丽娜首先一句便道:”好呀!你到天津来了,都不给我一个信。”家树道:”真对不住。我走得匆忙一点,但是我走的时候,请我表嫂转达了。”何丽娜问:”怎么到了天津,信也不给我一封呢?”家树无话可答,只得笑了。她道:”我请你吃午饭,来不来?”家树道:”你请我吃饭,要我坐飞机来吗?”何丽娜笑道:”你猜我在哪儿,以为我还在北京吗?我也在天津呢!我家到府上不远,请你过来谈谈好不好?”家树知道阔人们在京津两方,向来是有两份住宅的,丽娜说在家里,当然可信。不过家树因为彼此的婚姻问题,两家都有些知道了,这样往还交际,是更着了痕迹。便道:”天津的地方,我很生疏,你让我到哪里撞木钟去?”何丽娜笑道,”我也知道你是不肯到我这里来的。天津的地方,又没有什么可以会面谈话的地方。这样吧,由你挑一个知道的馆子吃午饭,我来找你。不然的话,我到你府上来也可以。”家树真怕她来了,就约着在新开的一家馆子”一池春”吃饭。

    家树坐了人力车到饭馆子里,伙计见了就问:”你是樊先生吗?”家树说:”是。”他道:”何小姐已经来了。”便引家树到了一个雅座。何丽娜含笑相迎,就给他斟了一杯茶,安下座位。家树劈头一句,就问:”你怎么来了?”何丽娜也笑说:”你怎么来了?”家树道:”我有家在这儿。”何丽娜便笑着说:”我也有家在这儿。”家树被她说得无言可答了,就只好一口一口的喝着茶。

    二人隔了一个方桌子犄角斜坐着,沉默了一会。何丽娜用一个指头,钩住了茶杯的小柄,举着茶杯,只看茶杯上出的热气,眼睛望了茶上的烟,却笑道:”我以为你很老实,可是你近来也很调ae?了。”说毕,嘴唇抵住了茶杯口,向家树微笑。家树道:”我什么事调ae?了?以为我到天津来,事先不曾告诉你吗?但是我有苦衷,也许将来密斯何会明白的。”何丽娜放下茶杯,两手按住了桌子,身子向上一伸道:”干吗要将来?我这就明白了。我也知道,你对于我,向来是不大了解的,不过最近好一些;不然,我也不到天津来。我就不明白这件事,你和我一点表示没有,倒让你令叔出面呢?”她这样说着,虽然脸上还有一点笑意,却是很郑重的说出来,决不能认为是开玩笑的了。家树因道:”密斯何,这是什么话,我一点不懂,家叔有什么事出面?”何丽娜道:”你令叔写信给陶先生,你知道不知道?”答:”不知道。”又问:”那末,你到天津来,是不是与我有点关系?”家树道:”这可怪了,我到天津来,怎么会和密斯何有关系呢?我因为预备考大学的时候,不能到天津来;现在学校考取了,事情告了一个段落,北京到天津这一点路,我当然要来看看叔叔婶婶,这决不能还为了什么。”

    家树原是要彻底解释丽娜的误会,却没想到话说得太决绝了。何丽娜也逆料他必有一个很委婉的答复,不想碰了这一个大钉子,心里一不痛快,一汪眼泪,恨不得就要滚了出来。但是她极力的镇定着,微微一笑道:”这真是我一个极大的误会了。幸而这件事,还不曾通知到舍下去;若是这事让下人知道了,我面子上多少有点下不去哩!我不明白令叔什么意思,开这一个大玩笑?”说时,打开她手拿的ae?包,在里面取出一封信来,交给家树。看时,是樊端本写给伯和的,信上说:

    伯和姻侄文鉴:

    这次舍侄来津,近况均已获悉,甚慰。所谈及何府

    亲事,彼已默认,少年人终不改儿女之态,殊可笑也。此

    事,请婉达洁身署长,以早成良缘。洁身与愚,本有合

    作之意,两家既结秦晋之好,将来事业,愈觉成就可ae-f3

    矣。至于家嫂方面,愚得贤伉俪来信后,即已快函征求

    同意。兹得复谓舍侄上次回杭时,曾在ae?行-e中发现女

    子照片二张,系属一人。据云:舍侄曾微露ae?意,将与

    此女订婚,但未详言身家籍贯。家嫂以相片上女子,ae-f3

    为秀慧,若相片上即为何小姐,彼极赞成。并寄一相ae-f3

    来津,嘱愚调查。按前内人来京,曾在贵寓,与何小姐

    会面多次。愚亦曾晤何小姐。兹观相片,果为此女。家

    嫂同情,亦老眼之非花也。总之,各方面皆不成问题,有

    劳清神,当令家树多备喜酒相谢月老耳。专此布达,即

    祝俪福。

    愚樊端本顿首

    家树将信从头看了两遍,不料又错上加错的,弄了这一个大错。若要承认,本无此事;若要不承认,由北京闹到天津,由天津闹到杭州,双方都认为婚姻成就,一下推翻全案,何丽娜是个讲交际爱面子的人,这有多难为情!因之拿了这封信,只管是看,半晌作声不得。

    这里何丽娜见他不说,也不追问,自要了纸笔开了一个菜单子,吩咐伙计去做菜。反是家树不过意,皱了眉,用手搔着头发,口里不住的说:”我很抱歉!我很抱歉!”何丽娜笑道:”这又并不是樊大爷错了,抱什么歉呢?”她说着话,抓了碟子里的花生仁,剥去外面的红衣,吃得很香,脸色是笑嘻嘻的,一点也不介意。家树道:”天下事情,往往是越巧越错。其实我们的友谊,也不能说错,只是……”说到”只是”两个字,他也拿了一粒花生仁在嘴里咀嚼着,眼望了何丽娜,却不向下说了。何丽娜笑道:”只是性情不同罢了,对不对呢?樊大爷虽然也是公子哥儿,可是没有公子哥儿的ae\ae?。我呢,从小就奢华惯了,改不过来;其实我也并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当年我在学校读书时候,我也是和同学一样,穿的是制服,吃的是学校里的伙食。你说我奢华过甚,这是环境养成我的,并不是生来就如此。”家树正苦于无词可答,好容易得到这样一个回话的机会,却不愿放过,因道:”这话从何而ae?。我在什么地方,批ae?过何小姐奢华?我是向来不在朋友面前攻击朋友的。”何丽娜道:”我自然有证据,不过我也有点小小的过失。有一天,大爷不是送了杭州带来的东西,到舍下去吗?我失迎得很,非常抱歉。后来你有点贵恙,我去看了。因为你不曾醒,随手翻了一翻桌上的书,看到一张'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字条。是我好破心重,拿回去了。

    回家之后,我想这行为不对,于是次日又把字条送回去,在送回桌上的时候,无意中我看到两样东西:第一样是你给那关女士的信。我以为这位关女士,就是和我相貌相同的那位小姐,所以注意到她的通信地址上去。第二样是你的日记,我又无意翻了一翻,恰恰看到你批ae?我买花的那一段批ae?,这不是随便撒谎的吧!不过我对于你的批ae?,我很赞成,本来太浪费了。只是这里又添了我一个疑团。”说着便笑了一笑。

    这时,伙计已送上菜来了。伙计问一声:”要什么酒?”家树说:”早上吃饭,不要酒吧。”丽娜道:”樊大爷能喝的,为什么不喝?来两壶白干,你这里有论杯的白兰地没有?有就斟上两杯。要是论ae?买的话,我没有那个量,那又是浪费了!”说着,向家树一笑。家树道:”白兰地罢了。白干就厉害了。”何丽娜眉毛一动,腮上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儿一闪,用手一指鼻尖道:”我喝!”家树可没有法子禁止她不喝酒,只得默然。

    伙计斟上两杯白兰地,放到何丽娜面前,然后才拿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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