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 对席快清谈流连竟日凭栏惊妙舞摇曳多姿
第六十七回 对席快清谈流连竟日凭栏惊妙舞摇曳多姿 (第2/3页)
话,你夫人一定不答应我的。”何剑尘笑道:“你所说的是世界上的女子,她一个人出来打什么抱不平?”杨杏园道:“我正看见你夫人享受清福,才有此叹啦。你瞧,你现在屋子里呕心滴血,做那苦工。你夫人淡装轻服,闲着没事,看奶妈带少爷。是多么自在?我想天下的动物,只要是阴性的,就有哺乳子女的义务,不然,乳何以长在母亲的身上?现在一般贵族式的太太,把男子作工得来的钱,尽量的花,不但一点儿事不做,连自己本分应当尽的职务,乳孩子这一类,她也不管。作丈夫的又少不得花一笔钱,去请了人来,代领这项职务。也不必谈男女平等。
这样一来,女子实在太受优待了。“何剑尘笑道:”我未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男子到了那个时候,不能不这样办。每月花钱也有限,若是不办,她一带孩子烦腻了,就不唠叨我们,对孩子一骂二打,我们心里也不安。“杨杏园道:”不然不然,天下作母亲的,都应该请奶妈替她带孩子,自己享福,请问谁又来作奶妈呢?“何剑生道:”发空议论,谁都会哟。到了有了太太,有了孩子,自然会走上请奶妈的一条路。“他二人正在这里谈论,何太太隔着窗户说道:”好哇,你们讨论起我来了。“何剑尘道:”我正在替你辩护呢。“何太太道:”你不用替我辩护。我问杨先生一句话,妇女出外找职业好呢,还是带孩子好呢?“杨杏园笑道:”我也要问一句,设若天下的妇女,和男子一样,都找职业,不带孩子,孩子该归谁带?“何太太被杨杏园反问得没有话说了。笑道:”我不过说一部分女子可以如此,并不是天下妇女都不要带孩子呀。“何剑尘道:”得了得了。这种无聊的讨论,不要说了。
你不是说吃了午饭,要到北海去看溜冰大会吗?快些催老妈子预备饭罢。“何太太这才走了。何剑尘笑道:”的确的,应该你出来打一个抱不平。你看她小孩子不带罢了,还是要赶热闹花钱去。“杨杏园笑道:”前言戏之耳,其然岂其然乎?你的太太,究竟就不错,她到你这里来了,把一切的繁华习气,完全去掉,头一件就不容易。现在字也认识了,相当的女工,也会做了,那是旁人办不到的。至于持家,不很大在行,这也难怪。一来她从前没有习过这个。和你结婚以后,又是一个小家庭,没有一个有家务的经验人来引导她,她自然是不会了。至于偶然出去听戏逛公园,花钱有限,那不算短处。“何剑尘笑道:”我现在新发明了一个结婚的定论了。
要主持家务,是旧式的女子好。要我们精神上得到安慰,是新式的女子好。若是有个二者得兼的女子,既有新知识,又能耐劳处理家务。那末,一出门,不致为孤独者,回家来,又不至于一团糟,那就是十足美满的婚姻了。“杨杏园笑道:”这不但是你的主张,也是一班做丈夫的主张。这其间还有一个必备的条件,女子须要性格温和,不能解放过度,你不见征婚广告里,都提到这一层吗?“忽然何太太在外面接着道:”这样说,不是求婚,是收买奴隶了。“杨杏园笑道:”何太太还没走吗?幸而没有骂你。不然,这南京板鸭,安徽冬笋,我都绝望了。“何太太进来,笑道:”不要说了,就去吃饭罢。吃了饭,我们一块儿去看溜冰。“杨杏园跟着她到正屋子里来,果然摆着有所说的那几样菜。杨杏园吃着饭笑道:”南边风味,必定要南边厨子做才对劲。你看这肴肉,切着椭圆形的片子,上面加着头发似的姜丝,不必吃,一看就知道是很好的味了。“何太太笑道:”不要夸奖了,少说几回男子是女子的奴隶,就得了。“杨杏园笑道:”别人夫妇间的事,我不能管。若论到你二位,可不要忘了我是月老呀。“何剑尘道:”我真抱愧,我许了和你做一个月老回礼的,偏是这位梨云女士,黄土陇中,女儿命薄。而冬青女士,又是酋纱窗下,学士无缘。“何太太道:”也不见得就是无缘,我们何不写一封信给李老太太,问她一问。就是不答应,大家不见面,也没有什么难为情。‘啊剑尘拿着筷子头,对何太太点了几点,笑道:“你真是一个傻子。杏园和李女士这样浓厚的感情,果然可以结秦晋之好,还用得着人作媒吗?”何太太道:“果然的,我和李先生也差不多无话不谈了,何以提到婚姻两个字,他就冷淡到十分?杨先生你今天说一句实话,和她谈到婚姻的问题上去了没有?”何剑尘笑道:“你这话越问越傻了。一男未娶,一女未嫁,两下相逢,成为密友,请问,这应该往哪一条路上走?”何太太道:“既然谈到婚姻问题上去了,何以又没有一点头绪哩?”何剑尘道:“这就要问杏园自己了。”杨杏园凭他两人怎样说,总是不作声。何太太道:“杨先生为什么不说,不好意思吗?”杨杏园笑道:“正正经经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只知道冬青对婚姻二字,有难言之隐。是怎样的难言,我也不知道,你叫我怎样说?剑尘刚说的,茜纱窗下,学士无缘。这话很对。我也只知道她是无缘罢了。不要谈罢,提到这话,就叫我觉得人生无味,要发牢骚了。”何太太笑道:“杨先生用情,倒很专一。”何剑尘道:“我觉得他用情十分滥呢。你说他专一,奇怪不奇怪?”杨杏园道:“我用情很滥,你有什么证据?”何剑尘道:“你还要我指明吗?我听见碧波说,你和一位很年轻的女士,过从甚密呢。”杨杏园道:“你一说,我就明白了。
这是冬青的好友,托我在物质上接济她,没有别的关系。这人姓史,你二位在冬青家里也会过的。你想,彼此都是朋友,怎能会发生爱情?“何剑尘笑道:”据你这样说,那三角恋爱,竟是没有的事了。“杨杏园道:”你要那样说,我就没法子辩白了。“何剑尘见他不认,也只是微笑。三人吃完饭,何太太首先不见了,过了一会出来,只见她已换了绛色的旗袍,戴上孔雀翎的帽子,脸上擦着粉,肩上披着围巾,手上提着钱袋。杨杏园笑道:”我说催着去看溜冰大会,怎样倒不见了,原来换衣裳去了。“何太太笑道:”别笑我,你们出门不换衣服吗?何剑尘笑道:“别的我都不反对,惟有手提钱袋,我觉得有些画蛇添足。身上有的是口袋,哪里也可以放钱,为什么一定要手里另外提着这一个呢?”何太太道:“里面放些铜子,也是便当的吧?”何剑尘笑道:“从前大家不提钱口袋出门,就不带钢子吗?”杨杏园笑道:“你不要追问什么理由了。譬如日本妇人衣服上背着那个小包袱,既不美观,也没意思,可是日本妇人非背这个不可。而且很贵的包袱,有值几百块钱的,有什么理由呢?经杨杏园这一调停,他夫妻骑虎之势的辩论,才算终结,然后三人坐车到北海来。
杨杏园的车子到的早,就先上柜上买票。当他正在买票时,有三个时装女子,也在买票。其中有一个看去不过十六七岁,梳着松辫,穿着电光乌绒的旗袍。由着衣服和头发的黑色映着手脸白色的皮肤,正是黑白分明。而且她那身上,有一种极浓厚的香粉,馥郁扑鼻。因为这样,杨杏园就不免对她看了一眼。谁知她毫不避人,对杨杏园反而注视起来。她好象有句话要说似的,见杨杏园不打招呼,却回头对她的同伴一笑,这才走了。杨杏园心想很怪,这人我并不认识她,她怎样会认识我?
看她的样子,不象学界中人,又不是交际场中的人,何以这样爽直不避呢?买了票过去,和何氏夫妇一路进门,遥遥见着那女子,还在和她的同伴,向前走去。何剑尘道:“前面那个穿黑衣服的,你认识吗?”杨杏园道:“我不认识。”何剑尘道:“你不认识,何以刚才在票房门口,她向你打招呼?”杨杏园道:“她并没有打招呼。不过看那意思很想和我说话。我也不解,这为什么原由?”何剑尘笑道:“可见你的女朋友太多,她认识你,你反不认识她。不是女友之多,何以能如此?”杨杏园道:“我没有法子和你辩白,但是我断定,在今天以前,决没有会过她。”
说时,已到了漪澜堂。只见北海的水面,全部结成了冰,真像一面大镜子一般。
靠石栏附近的一片冰上,麇集了男女两三百人,在冰上溜来溜去,其中有一部化装溜冰的,有的扮着戏子,有的扮着清朝的老爷,有的扮着西洋小丑,有的穿一身黑皮袄,扮着大狗熊,倒是有些趣味。此外还有一棵大白菜,和一个大火锅子,都是纸糊的。白菜有五六尺高,火锅子有圆桌面那大,溜冰的人,都藏在里面,在岸上看去,只见一棵白菜,和一只大火锅,在冰上跑来跑去。那个装狗熊的,跟着白菜后面追。后面扮戏子的,扎着长靠,手上挺着大门杠,又追狗熊。恰好狗熊让一个人,向旁边一闪,屁股触在门杠上,跌了个狗吃屎。于是岸上岸下上千的人,震天震地的笑起来。何太太扯着何剑尘的大衣,闪在他身后,笑的前仰后合。何剑尘微微的笑着说道:“这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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