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舅姥爷

    水族舅姥爷 (第2/3页)

都比不上远离水生生活:沙漠、戈壁、草原、密林、山岩、石英山,这才是她的世界,似乎专为让她那双长长的眼睛观察,让她那敏捷的步伐穿行。看着她那光滑的皮肤,你会觉得从未存在过鳞甲。

    Lll的亲戚使我有些敬畏:他们是那些在更久远的时代就定居陆地并劝说我们来此居住的少数家庭之一;是那些如今可以在干地上生出硬壳保护的卵的少数家庭之一。至于Lll,只要看看她的蹦跳,她的敏捷动作,就知道她生于太阳和沙土中热孵的蛋,从诞生起就用腿站立,并能摇晃着迈步前进,而我们这些进化不足的家族还停留在摇摇晃晃的阶段上。

    发展到Lll认识我父母的时候了:我们家族最年长、最有权威的便是N’baN’ga舅姥爷,我不能不让他看一下我的未婚妻。可每逢有机会时,我都窘迫地推迟拜会,因为了解她所生长的环境,我还没有勇气告诉她我舅姥爷是一条鱼的实情。

    一天,我们正在走过环湖的**的岸边,它是由交错缠绕着的植物根和**落叶与沙子共同构成的。Lll提议进行她惯用的比赛或能力测试:“QFWFQ,你保持平衡到什么程度?我们看看谁能在岸边上跑!”说着就从地上跳到岸边,但稍有些犹豫。

    我觉得这次不仅能与之竞争,而且能战胜她,因为在潮湿地里我们的爪子更抓得有力。“你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我喊着,“也可以更往那边!”.

    “别胡说!”她说,“那边怎么能跑?那边是水呀!”

    也许是开始关于N’baN’ga舅姥爷问题的谈话良机到了:“那又怎么样?”我说,“有在岸边跑的,也有在那边跑的。”

    “你说什么?没头没尾的。”

    “我说我的舅姥爷N’baN’ga,他就在水里,像我们在地上一样,而且从未出水。”

    “嗬!我真想认识一下这个N’baN’ga舅姥爷呢!”

    她的话音未落,泻湖混浊的水面上冒出一串气泡,水形成了一个小旋涡,露出一副长满尖尖的鳞片的嘴脸来。

    “喏,就是我,怎么了?”N’baN’ga舅姥爷睁圆眼睛看着Lll,他面部像石头一样毫无表情,巨大的嘴两侧的鳃一鼓一鼓的。舅姥爷可从未显得这么与我们不同,真是一个地道的妖怪样。

    “N’baN’ga舅姥爷,请允许,这位,我很高兴让您认识她,我的未婚妻Lll。”我指着未婚妻,不知她为什么靠后爪直立,这是她最讲究的姿势,当然也是这位粗野的老人最不喜欢的姿势。“这么漂亮啊,小姐,是来洗一洗尾巴的吗?”N’baN’ga舅姥爷开腔了,这套话在当时也许是很彬彬有礼的话,可在我听来甚至是不体面的下流话。

    我看了一眼Lll,以为她一定会气得扭头尖叫着跑开。可是,没想到她受到的对周围的俗气无所谓的教育竟如此之深。

    “你听着,那个小植物,”她不以为然地指着湖中生长的巨大的灯心草问,“您能告诉我它的根扎到多深吗?”

    这是人们借以维持对话的问题,真难想像灯心草对她能有什么要紧的!可舅姥爷却好像全部投入,大谈特谈起那水上浮生之树的根如何如何,他怎么可以在根间游来游去,甚至那下面便是最适宜他捕捉猎物之处。

    而且他一谈就没完,烦得我直喘气,试图打断他的话题。可是你知道我那冒失鬼女友怎么样吗?她能听进那套话吗?“啊?您在水中的根之间捕猎?真有趣!”

    我羞愧万分。

    舅姥爷又说,“可不是闹着玩的!那里的蚯蚓可真能让人饱餐一顿的!”说着,就不假思考地来了一个扎猛子。他这动作做得那么灵敏,甚至向上一蹿,跳出水面老高的,一身鳞片斑斑点点,张开他的扇形鱼翅,然后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再垂直落入水中,扭动着半月形的尾巴和腰身迅速消失了。

    见此情景,我把匆忙准备好的向Lll作解释的话趁舅姥爷离开这阵子全端了出来:“你知道,要理解他,他脑袋里只有像鱼一样生活的固定观念,结果就真像鱼一个样子了。”我的嗓音压得很低,我自己也没想到我姥姥的哥哥鱼到这个地步。我刚说:“Lll,天色已晚,我们走巴。”舅姥爷已经从水中露出头来,双唇间叼着一条蚯蚓和拖泥带水的海带。

    我觉得不会是真的,当我们道别时,我悄然无声地跟在皿身后摇摇摆摆的,心想现在她该开始一套评论了,也就是说对我来说最糟不过的时刻要来了。Lll没有停步,只是转过头来向我说:“可是,挺可爱的,你的舅姥爷。”她所说的只有这几句,别无其他。在她的讽刺面前,我不止一次毫无反击之力,可这次我对她这话的反应是宁愿不再看见她,也不愿再触及这个话题。

    然而我们继续相见,一起散步,再也没提过湖边那次的事情。我心中无底,很想说服自己“她已经忘记此事了”,可又常常怀疑,她沉默是为了让我在她家人面前当众出丑,或者是——对我来说更为糟糕的假想——只因为同情才试图转移话题。直到有一天天刚发亮时,她憋不住才说出:“可是你不带我去看舅姥爷了?”

    “说什么呀,”她是认真的,她一直盼望能跟舅姥爷聊天。我简直给弄得摸不着头脑了。

    这一次在湖边的访问更长了。我们三个都躺在湖岸的斜坡上:舅姥爷在靠水一边,我们也半身泡在水里,从远处看,谁也说不清哪个是陆地上的,哪个是水族的。

    老鱼又开始他那套老生常谈,说起水呼吸胜过空气呼吸,又是一整套攻击诬蔑之词。“现在Lll该跳起来振振有词地反击了。”我心想。可那天Lll用的是另外一套战术:认真讨论,捍卫我们的观点,但好像又是认真听取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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