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第1/3页)
传奇的梦幻破灭了。凯瑟琳完全清醒了。亨利的话语虽然简短,却比几次挫折更有力量,使她彻底认识到自己近来想象之荒诞。她羞愧得无地自容,痛哭得无比伤心。她不仅自己觉得无脸,还会让亨利看不起她。她的蠢行现在看来简直是犯罪行为,结果全让他知道了,他一定再也瞧不起她了。她竟敢放肆地把他父亲的人格想象得这么坏,他还会饶恕她吗?她那荒唐的好奇与忧虑,他还会忘记吗?她说不出多么憎恨自己。在这坏事的早晨之前,亨利曾经——她觉得他曾经有一两次表示过对她好像挺亲热。可是现在——总而言之,她尽量把自己折磨了大约半个钟头,到五点钟时才心碎欲裂地走下楼去,埃丽诺问她身体可好的时候,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进屋后不久,可怕的亨利也接踵而至,他态度上的唯一变化,就是对她比平常更加殷勤。现在凯瑟琳最需要有人安慰,他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夜晚慢慢过去了,亨利一直保持着这种让人宽慰、温文有礼的态度,凯瑟琳的情绪总算渐渐地平静下。但她不会因此而忘记过去,也不会为过去进行辩解,她只希望千万别再声张出去,别使她完全失去亨利对她的好感。她仍在聚精会神地思索她怀着无端的恐惧所产生的错觉,所做出来的傻事,所以很快就明白了,这完全是她想入非非、主观臆断的结果。因为决计想要尝尝心惊肉跳的滋味,芝麻大的小事也想象得了不得,心里认准一个目标,所有的事情都硬往这上面牵扯。其实,没来等院之前,她就一直渴望着要历历风险。她回忆起当初准备了解诺桑觉寺时,自已怀着什么心情。她发现,早在她离开巴思之前,她心里就着了迷、扎下了祸根。追本穷源,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受了她在巴思读的那种小说的影响。
虽然拉德克列夫夫人的作品很引人入胜,甚至她的摹仿者的作品也很引人入胜,但是这些书里也许见不到人性,至少见不到英格兰中部几郡的人所具有的人性。这些作品对阿尔卑期山,比利牛斯山及其松林里发生的种种罪恶活动的描写,可能是忠实的,在意大利、瑞士和法国南部、也可能像书上描绘的那样,充满了恐怖活动。凯瑟琳不敢怀疑本国以外的事情,即使本国的事情,如果问得紧,她也会承认,在极北部和极西部也可能有这事情。可是在英格兰中部,邓使一个不受宠爱的妻子,因为有国家的法律和时代的风尚作保证,定能确保她有一定的安全感。杀人是不能容忍的,仆人不是奴隶,而且毒药和安眠药不像大黄,不是每个药铺都买得着。在阿尔卑斯山和比利牛斯山、也许没有双重性格的人,凡是不像天使
一样洁白无暇的人,他的性情就会像魔鬼一样。但是在英国就不是这样。她相信,英国人的心地和习性一般都是善恶混杂的,虽然善恶的成分不是对等的。基于这一信念,将来即使发现亨利和埃丽诺身上有些微小的缺陷,她也不会感到吃惊。同样基于这一信念,她不必害怕承认他们父亲的性格上有些真正的缺点。她以前对他滋生过的怀疑是对他的莫大侮辱,将使她羞愧终生。现在,怀疑虽然澄清了,但是仔细一想,她觉得将军委实不是个十分和蔼可亲的人。
凯瑟琳把这几点想清楚之后,便下定决心:以后无论判断什么还是做什么,全都要十分理智。随后她便无事可做,只好饶恕自己,设法比以前更加高兴。怜悯的时光帮了她很大的忙,使她第二天不知不觉地渐渐消除了痛苦。亨利为人极其宽怀大度,对过往之事始终只字不提,这给了凯瑟琳极大的帮助。她刚开始苦恼,正觉得无可解脱时,却全然变得愉快起来,而且能和以前一样,越听亨利说话心里就越痛快。但是她相信,还有几样东西的确不能提,比如箱子和立柜,一提她心里就要打颤。她还讨厌见到任何形状的漆器,不过连她自己也承认,偶尔想想过去做的傻事,虽说是痛苦的,但也不无益处。
不久,日常生活的忧虑取代了传奇的恐惧。她一天急似一天地巴望着伊莎贝拉来信。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巴思的动态和舞厅里的情况。她特别想听说她们分别时,她一心想让伊莎贝拉配的细绸子线已经配好了,伊莎贝拉与詹姆斯依然十分要好。她现在唯一的消息来源就靠伊莎贝拉。詹姆斯明言说过,回到牛津之前,决定不再给她写信。艾伦太太在回到富勒顿之前,也不可能指望来信。可是伊莎贝拉却一次又一次地答应了,而凡是她答应的事,她总要认真办到的,所以这就更奇怪了!
接连九个上午,凯瑟琳都大失所望,而且失望的程度一次比一次严重。但是第十天早晨,她一走进早餐厅,亨利马上欣然递给她一封信。她由衷地向他表示感谢,仿佛这信就是他写的似的。她看了姓名地址:“不过这只是詹姆斯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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