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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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着一张素描,画的是一艘轮船,是四年前威廉从地中海寄来的,画的下方写着H.M.S.Antwerp①(译注:①H.M.S.Antwerp:(英国)皇家海军舰艇“安特卫普号”。)几个字,字母之大像主桅一样高。

    现在范妮就来到了这个安乐窝,试一试它对她那激动不安的心情能否起到抚慰作用——看看埃德蒙的侧面像能否给她一点启示,或者给她的天竺葵透透气,看看自己是否也能吸取一点精神力量。但是,她不光为自己的执意不从担起心来,对自己应该怎么办开始感到犹豫不决。她在屋里踱来踱去,越来越感到怀疑。这本是她该对之百依百顺的几个人,如此强烈地要求她、热切地盼望她做一件事,而这件事对他们热衷的计划又是那么至关重要,她居然不肯答应,这样做合适吗?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心地不善——自私自利——怕自己出丑?埃德蒙不赞成演戏,并说托马斯爵士会反对演戏,这难道能证明她不顾别人的愿望而断然拒绝是正确的吗?她把参加演出看得这么可怕,她有点怀疑自己的顾虑是否正确,是否不夹杂私心杂念。她环顾四周,看到表哥表姐送给自己的一件又一件礼物,越发觉得自己应该感恩图报。两个窗子间的桌子上放满了针线盒和编织盒,主要是汤姆一次次送给她的。她心里在纳闷:收了人家这么多纪念品,该欠下了多少人情。就在她闷头思索该怎样偿还人情时,一阵敲门声把她惊醒了。她轻柔地说了声“请进”,应声走进来一个人,就是她遇到疑难问题总要向他请教的那个人。她一见是埃德蒙,眼睛顿时一亮。

    “可以和你谈几分钟吗,范妮?”埃德蒙说。

    “当然可以。”

    “我想向人求教,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范妮受宠若惊,不由得往后一缩,叫道。

    “是的,听听你的意见和建议。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你知道,这次的演出计划搞得越来越糟。他们选的剧本已经够糟的了,现在为了凑够角色,又要请一个我们谁都不怎么认识的年轻人来帮忙。这样一来,我们起初所说的家庭演出和合乎规矩全都落空了。我没听说查尔斯·马多克斯有什么不好的,但是让他和我们一起演戏势必引起过分亲密的关系,这是很不合适的。不仅仅是亲密——还会导致亲近随便。我想到这一点就无法容忍——我觉得这件事危害极大,如有可能,必须加以制止。难道你不这样看吗?”

    “我也这样看,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你哥哥那么坚决。”

    “只有一个办法,范妮。我必须自己来演安哈尔特。我很清楚,别的办法是平息不了汤姆的。”

    范妮无言以对。

    “我并不喜欢这样做,”埃德蒙接着说。“谁也不喜欢被逼得做出这种反复无常的事来。大家都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反对这件事,现在他们在各方面都越出了最初的方案,我却要加入进去,看起来真是荒唐可笑。可是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你能想出办法吗,范妮?”

    “想不出,”范妮慢吞吞地说,“一下子想不出——不过——”

    “不过什么?我知道你的看法和我不一样。仔细想一想吧。以这种方式接受一个年轻人——像一家人一样和我们待在一起——随时有权走进我们的家门——突然间和我们建立了无拘无束的关系,对于这样的关系可能带来的危害以及必然带来的不快,你也许没有我了解得清楚。你只要想一想,每排演一次他就会放肆一次。这有多糟糕啊!你设身处地地替克劳福德小姐想一想,范妮。想一想跟着一个陌生人去演阿米丽亚会是个什么滋味。她有权得到别人的同情,因为她显然觉得大家应该同情她。我听见了她昨天晚上对你讲的话,能理解她不愿意和陌生人一起演戏。她答应演这个角色的时候,很可能另有期望——也许她没有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让她去活受罪,那也太不义,太不应该了。她的心情应该受到尊重,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范妮?你在犹豫。”

    “我替克劳福德小姐难过。但是,我更替你难过,因为我眼见你给卷了进去,做你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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