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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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心境平静,但是经不住克劳福德持续不断地献殷勤——持续不断却又注意分寸,并且越越投合她那文雅稳重的性情,要不了多久,她就不会像以前那样讨厌他了。她决没有忘记过去,还依然看不起他,但却感受到了他的魅力。他颇为有趣,言谈举止大有改进,变得客客气气,客气得规规矩矩,无可指摘,她对他也不能不以礼相待。

    只消几天工夫便可达到这一步。这几天刚过,就发生了一件让范妮万分高兴的事,乐得她见谁都喜笑颜开,因此也就有利于克劳福德进一步讨她欢心。她的哥哥,她那个久在海外的亲爱的哥哥威廉,又回到了英国。她收到了他的一封信,那是他们的军舰驶入英吉利海峡时他匆匆写下的报喜的信,只有几行。“安特卫普”号军舰在斯皮特黑德抛锚后,他把信交给从舰上放下的第一艘小艇送到了朴次茅斯。克劳福德手拿着报纸走来,原指望她带来这最新的消息,不却看到她一边手拿着信高兴得发抖,一边又容光焕发地怀着感激之情,在听姨父泰然自若地口述回信,向威廉发出热情邀请。

    克劳福德只是在前一天才了解了这件事的底细,知道她有这样一个哥哥,这个哥哥就在这样一艘军舰上。不过,他当时虽说很感兴趣,也只是适可而止,打算一回伦敦就打听“安特卫普”号可能什么时候从地中海回国。第二天早晨他查阅报纸上的舰艇消息时,恰巧看到了这条消息。真是上天不负有心人,他巧妙地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既赢得了范妮的欢心,又表示了他对海军将军的关切,多年以来,他一直在订阅上边登有海军最新消息的这份报纸。然而,他来迟了。他原想由他激起范妮那美妙的惊喜之情,不料这种心情早已激发起来了。不过,范妮对他的关心,对他的好意还是表示感激——热情地表示感激,因为她出于对威廉的深情厚爱,已经超脱了平常的羞怯心理。

    亲爱的威廉很快就要来到他们中间了。毫无疑问他会马上请到假的,因为他还只是个海军候补少尉。父母就住在当地,肯定已经到了他,也许天天能见到他。按理说,他一请好假就会立即来看妹妹和姨父。在七年的时间里,妹妹给他写的信最多,姨父也在尽最大努力帮助他,为他寻求晋升。因此,范妮给哥哥写的回信很快得到了回信,哥哥确定了日期,要尽快到这里来。从范妮第一次心情激动地在外边做客吃饭那天起,过了还不到十天,她就迎来了一个心情更加激动的时刻——在门厅里,在门廊下,在楼梯上,等候倾听哥哥马车到来的声响。

    马车在她的企盼中欢快地来到了。既没有什么虚礼,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来耽搁相见的时刻,威廉一走进屋来,范妮便扑到他身边。最初时刻那强烈的感情流露既没有人打断,也没有人看见,如果说有人的话,也只是那些小心翼翼就怕开错门的仆人。这种场面正是托马斯爵士和埃德蒙不谋而合安排好的,他们不约而同地欣然劝说诺里斯太太待在原地,不要一听到马车到达的声音,就往门厅里跑。

    过了不久,威廉和范妮就来到了大家面前。托马斯爵士高兴地发现,他七年前给装备起来的这位被保护人现在完全变了样子,已经出挑成了一个开朗和悦、诚挚自然、情真意切、彬彬有礼的青年,使他越发认定可以做他的朋友了。

    范妮在最后三十分钟的期待和最初三十分钟见面时的激动喜悦之情,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甚至过了很久,她的这种喜悦之情才可以说使她真正感到欣喜,她那由于见到的已非原来的威廉而产生的失落感才逐渐消失,她才从他身上见到了原来的威廉,才能像她多年来所企盼的那样与他交谈。不过,由于威廉的感情和她的一样热烈,也由于他不那样讲究文雅和欢乏自信,这样的时刻还是渐渐到了。她是威廉最爱的人,只不过他现在意气更高昂,性情更刚强,因而爱得坦然,表达得也很自然。第二天他们一起在外边散步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重逢的喜悦,以后两人天天都在一起谈心。托马斯爵士没等埃德蒙告诉他就已看出来了,心里感到颇为得意。

    除了在过去几个月中,埃德蒙对她的一些明显的、出乎意料的体贴给她带的特大快乐外,范妮还从未领受过这次与哥哥加朋友的这种无拘无束、平等无忧的交往带来的莫大幸福。威廉向她敞开了心扉,对她讲述了他为那向往已久的提职,如何满怀希望,如何忧心忡忡,如何为之筹划,如何翘首以盼,喜事来之不易,理当倍加珍惜。他对她讲了他亲眼见到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们的详细情况,而她过去很少听到他们的消息。威廉兴致勃勃地听妹妹讲她在曼斯菲尔德的情况,讲她在这里的舒适生活,遇到的种种不愉快的小事——他赞成妹妹对这家人每个成员的看法,只是在谈到诺里斯姨妈时,他比妹妹更无所顾忌,责骂起来声色俱厉。两人一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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