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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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会结束了,早饭也很快吃完了,最后的亲吻给过了,威廉走了。克劳福德先生果然来得很准时,饭吃得又紧凑又惬意。

    送走了威廉之后,范妮才心情沉重地回到早餐厅,为这令人心酸的变化感到悲伤。姨父出于好意,让她在早餐厅里静静地流泪。他心里也许在想,两个年轻人刚刚坐过的椅子会勾起她的一番柔情,威廉盘子里剩下的冷猪排骨头和芥末,只不过能分散一下克劳福德先生盘子里的蛋壳在她心里引起的伤感罢了。正如姨父所希望的那样,她坐在那里痛哭,但她哭得伤心只是因为走了哥哥,并不是为了别人。威廉走了,她现在觉得,她那些与他无关的无谓的操心和自私的烦恼,使他在这里虚度了一半的时日。

    范妮天性敦厚,就连每次一想到诺里斯姨妈住在那么局促、那么凄凉的一座小屋里,就要责备自己上次和她在一起时对她那么冷漠,现在再想到两周来对威廉的一言一行、一思一念,更觉得问心有愧。

    这是一个沉重沮丧的日子。第二次早餐吃过不久,埃德蒙向家人告别,骑马去彼得伯勒,一个星期后才回来。于是,人都走了。昨晚的一切只剩下了记忆,而这些记忆又无人可以分享。范妮总得跟什么人谈谈舞会,她便讲给伯特伦姨妈听,可是姨妈看到的很少,又不怎么感兴趣,和她谈没有什么意思。伯特伦夫人记不清谁穿了什么衣服,谁吃饭时坐在什么位置,她只记得她自己。“我记不得听人讲起了马多克斯家的哪位小姐的什么事,也记不得普雷斯科特夫人是怎么谈论范妮的。我拿不准哈里森上校是说克劳福德先生还是说威廉是舞厅里最漂亮的小伙子。有人悄悄地对我嘀咕了几句,我忘了问问托马斯爵士那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她说得最长、也最清楚的一段话,其余的只是些懒洋洋的话:“是的——是的——挺好——你是这样吗?他是这样吗?——我没看出这一点——我不知道这两者有什么不同。”这实在令人扫兴。只比诺里斯太太的刻薄回答好一些。不过,诺里斯太太已经回家了,还把剩下的果冻都带走了,说是要给一个生病的女仆吃。这样一来,这一小伙人虽说没有别的好夸口的,却也安安静静,和和气气的。

    这天晚上像白天一样沉闷。“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啦!”茶具撤去之后,伯特伦夫人说。“我觉得昏昏沉沉的。一定是昨天夜里睡得太晚了。范妮,你得想个办法别让我睡着了。我做不成活了。把牌拿来,我觉得头昏脑涨。”

    牌拿来了,范妮陪姨妈玩克里比奇牌戏①(译注:①一种二至四人玩的牌戏,用插在有孔的记分板上的小钉记分。),一直玩到就寝的时候。托马斯爵士在黩默地看书,一连两个小时,除了算分的声音外,再没有别的声响。“这就够三十一点了。一手牌四张,配点牌八张。该你发牌了,姨妈。要我替你发吗?”范妮翻来覆去地想着这间屋子及整幢房子这一带一天来发生的变化。昨天夜里,不管是客厅内,还是客厅外,到处都是希望和笑脸,大家忙忙碌碌,人声鼎沸,灯火辉煌。现在,却死气沉沉,一片寂静。

    范妮夜里睡好了,人也就来了精神,第二天想起威廉来,心情已不那么低沉。上午她有机会跟格兰特太太和克劳福德小姐兴致勃勃地谈起星期四晚上的那场舞会,一个个驾起想象的翅膀,高兴得纵声大笑,这对舞会过后的感伤是极为重要的。后来,她没怎么费劲就恢复了平时的心情,轻易地适应了这一星期的寂静生活。

    这一整天,她觉得家里的人从来没有这样少过。每次家里有聚会,每次在一起吃饭,她所以感到欣慰、快乐,主要是因为有一个人在场,而他现在却不在了。不过,她必须学会去习惯这种情况。过不久,他就要经常离家在外了。她感到庆幸的是,她现在能跟姨父坐在同一间屋子里,能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向她提问,即使在回答他的问题时,也不像以前那样忐忑不安了。

    “见不到两个年轻人,心里挺惦念的,”接连两天,当这大大缩小了的一家人晚饭后坐在一起时,托马斯爵士都这样说。第一天,看到范妮眼泪汪汪,他没再说别的话,只建议为他们的健康干杯。可在第二天,话就扯得远了些。托马斯爵士又称赞起了威廉,盼望他能晋升。“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接着说道,“他今后可以常来看望我们。至于埃德蒙,我们要习惯于他长年不在家。这是他在家里度过的最后一个冬天。”“是的,”伯将伦夫人说,“不过,我希望他不要远走。我看他们都要远走高飞。我希望他们能待在家里。”

    她这个愿望主要是针对朱莉娅说的。朱莉娅不久前请求和玛丽亚一起去伦敦,托马斯爵士觉得这对两个姑娘都有好处,便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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