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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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尴尬的局面,不得不跟别人一样一本正经,沉默不语。可是,等餐桌上又摆满了菜肴,角上的菜盘也都放好以后,大家又变得无拘无束,重新吃起来、谈起;这时,爱玛说道:
“送这架钢琴来,我看是大有文章的。我本想多了解一点情况,这下可就足够了。请相信好了,我们马上就会听说,这是迪克逊先生送的礼物.”
“如果迪克逊夫妇矢口否认,说他们对此一无所知,那我们就只好断定是坎贝尔夫妇送的。”
“不,我敢肯定不是坎贝尔夫妇送的。费尔法克斯小姐知道不是坎贝尔夫妇送的,不然她一开始就会猜到他们。她要是敢断定是他们,就不会那么迷惑不解了。我的话你不一定相信,可我却百分之百地相信,迪克逊先生是这件事的主谋。”
“你要是说我不一定信你的话,那你真是冤枉我了。我的看法完全是受你的推理左右的。起初,我以为你认准是坎贝尔上校送的钢琴,便把这事视为父亲般的慈爱,觉得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后来你提到迪克逊夫人,我又觉得这更可能是女友之间出于热烈的友情赠送的礼物。现在,我只能把它看作一件表示钟情的礼物。”
这个问题必要再深究了。弗兰克似乎真的相信她,看上去好像真是这么想的。爱玛没再说下去,话题转到了别的事情上。晚饭吃完了,甜食端上来,孩子们也进了,大家像往常一样交谈着,对孩子们也问问话,夸奖几句;有的话说得倒挺聪明,有的话说得极其愚蠢,但绝大多数的话说得既不聪明也不愚蠢——仅仅是些平常议论、老调重弹、陈旧的消息、乏味的笑话。
女士们在客厅里没坐多久,其他女宾便三三两两地来到了。爱玛看着她那特别要好的小朋友走进来。如果说她无法为她的端庄优雅而欢欣鼓舞,那她也不能仅仅只喜欢她那花一般的娇媚和朴实的仪态,而且还要竭诚地喜欢她那轻松愉快、并不伤感的性格,正是这种性格,使她在忍受失恋的极度折磨中,能多方寻求欢乐来解除自己的痛苦。她就坐在那儿——谁能猜想她最近流了多少泪呀?能和大家待在一起,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看见别人也打扮得漂漂亮亮,坐在那里笑吟吟的,模样十分俏丽,嘴里什么也不说,这在眼下已经够愉快的了。简·费尔法克斯显得更加漂亮,也更有风度。不过爱玛心想,她说不定乐意和哈丽特交交心,乐意用自己明知被朋友的丈夫爱上的那种危险乐趣,去换取哈丽特爱上别人,甚至是爱上埃尔顿先生的失恋痛苦。
当着这么多人,爱玛用不着去接近她。她不愿意谈那钢琴的事,她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个秘密,觉得必要流露出好奇或感兴趣的样子,因此故意跟她保持了一段距离。可是别人又马上扯起了这件事,她发现简接受祝贺时脸都涨红了,这是她嘴里说“我的好朋友坎贝尔上校”时,因为心虚而脸红。
韦斯顿太太是个好心人,又喜欢音乐,对这件事分外感兴趣,一个劲儿地谈个不休,爱玛不禁觉得好笑。这位太太对音色、弹性和踏板,有那么多话要问要说,全然察觉对方只想尽量少谈这件事,而爱玛却从美丽的女主人公的脸上清楚地看出了这一愿望。
不多久,几位男宾了进来;而在这早来的几位当中,第一个就是弗兰克·邱吉尔。他第一个走进来,也数他最英俊。他从贝茨小姐和她外甥女旁边走过,向她们问了好,然后就径直朝另一边走去,伍德豪斯小姐就坐在这里。他开始一直站着,后来找到了个座位才坐下。爱玛猜得出来,在场的人一定在想什么。她是他的目标,谁都看得出来。她把他介绍给她的朋友史密斯小姐,后来到了便利的时刻,听到他们谈起了对彼此的看法。“我从没看见过这么漂亮的面孔,还很喜欢她那么天真。”而哈丽特却说:“毫无疑问,大家他捧得太高了,不过我看他那样子有点像埃尔顿先生。”爱玛抑制住了心中的火气,一声不吭地转过脸去。
她和弗兰克向费尔法克斯小姐瞥了一眼之后,都会心地笑了笑,不过十分谨慎,避免讲话。弗兰克告诉爱玛,他刚才迫不及待地想离开饭厅——不喜欢坐得太久——只要可能,每次都是第一个走开——他父亲、奈特利先生、考克斯先生和科尔先生还待在那儿忙于谈论教区的事务——不过,他待在那儿也很快活,因为他发现他们是一伙既有绅士风度、又挺通情达理的人。他还对海伯里倍加赞扬——觉得这里有许多很好的人家——一听这话,爱玛觉得自己以前太瞧不起这地方了。她向他问起约克郡社交界的情况,恩斯库姆的邻居多不多,以及诸如此类的问题。从他的答话可以看出,恩斯库姆与邻居往来不多,那家人只跟些大户人家交往,没有一家是很近的。而且,即使日期定好了,邀请也接受了,邱吉尔太太还会因为身体不爽,或情绪欠佳,而不能前去赴约。他们家是从不去看望新来的人的。弗兰克虽然有他自己的约会,但是真要想去赴约,或者留个熟人住一宿,事情并非那么容易,有时候还得费不少口舌呢。
爱玛觉得,对于一个不愿老待在家里的青年,恩斯库姆是不会令他满意的,而海伯里从最好的方面看,倒是会使他感到称心的。他在恩斯库姆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他并不自夸,但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了:有的事他舅父无能为力,他可以说服他舅妈。等舅妈笑哈哈地加以关照时,他又说:他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可以说服舅妈任何事情,只有一两件事例外。接着,他就提到了说服不了舅妈的一件事。他一心想出国——还真渴望能去旅行——可舅妈就是不同意。这是去年的事。现在吗,他说,他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
另一件说服不了舅妈的事,他没有说起,爱玛猜想是要好好对待他父亲。
“我发现真是不幸,”他稍微踌躇了一下,说道,“到明天我已经在这儿待了一个星期了——刚好是一半时间。我从没觉得日子过得这样快过。明天就一个星期啦!而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地玩呢。只是刚刚认识了韦斯顿太太和其他各位。我真不愿意往这上面想。”
“也许你会感到后悔,总共就那么几天,你却花了整整一天去理发。”
“不,”他笑吟吟地说,“那件事根本什么后悔的。如果我觉得自己不能有模有样地见人的话,我是不喜欢跟朋友见面的。”
这时其他几位男士也来到了客厅,爱玛不得不离开他一会儿,听科尔先生说话。等科尔先生走开,她又可以注意力转向弗兰克·邱吉尔时,她发现他两眼紧盯着屋子那头的费尔法克斯小姐,她就坐在正对面。
“怎么啦?”她问。
弗兰克一惊。“谢谢你叫醒了我,”他答道。“我想我刚才太无礼了。不过说真的,费尔法克斯小姐把头发做得那么奇特——真是太奇特了——我禁不住要盯着她看。我从没见过那么奇特的发型!那一绺绺的鬈发!一定是她自己别出心裁的。我见不到有谁像她那副样子!我得去问问她,那是不是爱尔兰发式。可以吗?是的,我要去——非去不可。你等着看她有何反应,会不会脸红。”
他说罢就去了。爱玛马上就看见他站在费尔法克斯小姐跟前,在跟她说话。可是,至于那位年轻小姐有何反应,无奈弗兰克太不小心,恰好立于她们两人中间,恰好挡在费尔法克斯小姐面前,搞得爱玛什么也看不见。
他还没回到原座上,韦斯顿太太就坐到了他的椅子上。
“这就是大型聚会的好处了,”她说。“你想接近谁就接近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亲爱的爱玛,我真想跟你谈谈。就跟你一样,我的眼睛也看出了些情况,脑子也有些想法,我要趁想法还新鲜的时候,讲给你听听。你知道贝茨小姐和她外甥女是怎样上这儿来的吗?”
“怎样来的!她们是被邀请来的,是吧?”
“哦!是的——可她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以什么方式来的?”
“我敢断定是走来的。还能是怎么来的呢?”
“一点不错。嗯,刚才我在想,到了深夜,加上如今夜里又那么冷,要叫简·费尔法克斯小姐走回家,那有多令人可怜啊。我两眼望着她,虽然从未见她这么好看过,心想她现在身上热起来了,那就特别容易着凉。可怜的孩子!我不忍心让她走回,所以等韦斯顿先生走进客厅,我能跟他说话的时候,就向他提起了马车的事。你可以料想得到,他非常痛快地依了我的心愿。我得到他的同意之后,就立即走到贝茨小姐跟前,叫她尽管放心,马车送我们回家之前,先把她送回家。我想她一听这话,准会马上放下心来。好心的人儿!你会以为她一定感激不尽。‘我真是太幸运了!’可是千谢万谢之后,她又说:‘不必麻烦你们了,因为奈特利先生的马车把我们接了来,还要把我们送回去。’我感到大为惊讶。我实在非常高兴,可又的确大为惊讶。真是一片好心——真是关怀备至呀!这种事男人是很少想得到的。总而言之,凭我对他一贯作风的了解,我倒觉得他是为了方便她们,才动用马车的。我还真有点怀疑,他若只是为了自己坐,就用不着租两匹马了,那只是想要帮助她们的一个借口罢了。”
“很可能,”爱玛道,“完全可能。据我所知,奈特利先生最可能做这种事了——做出任何真正好心的、有益的、周到的、仁慈的事情。他不是个爱向女人献殷勤的人,但却是个很讲人道的人。鉴于简·费尔法克斯身体不大好,他会觉得这是一种人道的行为。不声不响地做好事,我看除了奈特利先生不会有别人了。我知道他今天租了马,因为我们是一起到达的。我为此还取笑了他几句,可他却没透露一点口风。”
“嗯,”韦斯顿太太笑着说道,“在这件事上,你把他看得又单纯又无私,出于一片善心,我可不像你这样。贝茨小姐说话的时候,我就起了疑心,一直没能打消。我越往这上面想,就越觉得有这可能。简而言之,我把奈特利先生和简·费尔法克斯配成了一对。瞧,这就是跟你交谈引出的结果!你有什么要说的?”
“奈特利先生和简·费尔法克斯!”爱玛惊叫道。“亲爱的韦斯顿太太,你怎么想得出这样的事?奈特利先生!奈特利先生可不能结婚!你总不会让小亨利给赶出当维尔吧?哦!不,不,亨利一定继承当维尔。我绝不赞成奈特利先生结婚,而且我相信这决不可能。你居然能想出这种事来,真让我吃惊。”
“亲爱的爱玛,我是怎么想到这上面的,这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并不想让他们结婚——我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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