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第3/3页)
情理的辩解之词,我倒很想听听你自己的辩护。也许你在关系到我的什么事情上听到了什么误传,或是上了别有用心的人的当,从而降低了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么,我将为能消除你的疑虑而感到满足。的确,假如我不得不把你想得很坏的话,我是会非常痛苦的。不过,如果我真需要这样做,如果我真知道你已经不像我们迄今想象的那样,你对我们大家的关心只是一片虚情假意,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欺骗我,那你就趁早实说。现在,我心里正处于一种十分可怕的犹豫不决的状态。我希望宣告你是无辜的,然而不管是哪种情况,只要说个确实,都会减轻我目前的痛苦。如果你的感情起了变化,就请你退还我的信件和你保存的我那绺头发。
玛。达
埃丽诺简直不敢相信,对这些写得这么情意绵绵、推心置腹的信,威洛比竟然作出这种答复。但是,她对威洛比的责怪并未使她无视玛丽安的有失体统,因为这些信根本就不该写。她默默地沉思着,使她感到痛心的是,玛丽安竟然这样冒冒失失地向人家诉说衷肠,平白无故地给人家提供把柄,结果受到事实的无情嘲弄。正在这时,玛丽安发觉埃丽诺读完了信,便对她说:这些信其实也没啥,任何人处在同样情况下都会这么写的。
“我自以为和他是正经订了婚的,”她补充说,“就像受到极其严格的法律条款的约束一样。”
“我相信这个,”埃丽诺说。“但不幸的是,他却不这样以为。”
“埃丽诺,他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他有好多个星期都是这么想的。我知道他是这么想的。不管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有什么人对我施展了最恶毒的诡计,才会使他变成这样),他一度对我要多亲有多亲。就说那绺头发吧,他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想当初可是向我苦苦哀求讨去的。你当时如果见到他那副神态,听听他那个腔调,那就好了!你有没有忘记我们一起在巴顿的最后一个晚上?还有分手的那天早上!他对我说,我们还要过好多个星期才能再见面——他那个悲伤劲呀,我怎么能忘得了:”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好停了一会儿。等这阵激动一过去,便带着更坚定的口气,补充说道:
“埃丽诺,我受到了无情的虐待,但不是让威洛比。”
“亲爱的玛丽安,不是他又是谁?他能受谁唆使呢?”
“受天下所有人的唆使,而不是凭他自己的心愿。我宁肯相信我所认识的所有人串通起来诋毁了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不相信他禀性会这么残忍。他信里提到的那个女人——不管她是谁——总而言之,除了亲爱的你、母亲和爱德华以外,任何人都会冷酷无情地讲我的坏话。除你们三人之外,天下人我哪个不能怀疑他心术不正,偏偏去怀疑威洛比?我很了解他的心。”
埃丽诺不想争辩,只是回答说:“不管什么人会这么可恶地与你为敌,你就笃信自己清白无辜、一片好心,摆出一副高姿态让他们瞧瞧,叫他们想幸灾乐祸也乐不成。这是一种合情合理、值得称赞的自豪感,可以顶得住邪恶的攻击。”
“不,不,”玛丽安嚷道,“像我这样痛苦是没有自豪感的。我不在乎谁知道我在痛苦。天下人谁见到我这副样子都可以幸灾乐祸。埃丽诺,埃丽诺,没有遭受什么痛苦的人尽可以感到骄傲,感到自豪,还可以不受侮辱,甚至以牙还牙,但是我不行。我是一定要感到痛苦的——人们得知后愿意高兴就尽管高兴去吧。”
“可是,看在母亲和我的份上——”
“我愿意多为你们着想。不过,要我在悲痛的时候装出高兴的样子——噢,谁会这样要求呢?”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埃丽诺若有所思地从炉前踱到窗口,又从窗口踱到炉前,既没感到火炉的温暖,也没察觉窗外的景物。玛丽安坐在床角,头靠在床架杆上,伸手又拿起威洛比的信,战战兢兢地把每句话又读了一遍,然后惊叫道:
“太不像话了:威洛比呀,威洛比,这难道是你写的信!狠心啊,狠心——你说什么也逃脱不了这个罪责。埃丽诺,他说什么也逃脱不了。他不管听到了有关我的什么坏话——他难道不该先画个问号?他难道不该告诉我,给我个洗刷自己的机会?‘你惠赠’(读信里的话)‘给我的那绺头发’——这是无法宽恕的。威洛比,你写这话的时候良心何在?哼!真是蛮横无礼!埃丽诺,他有道理吗?”
“不,玛丽安,绝对没有。”
“再说这个女人——谁知道她施展了什么诡计,预谋了多长时间,精心策划到何种程度!她是谁呢?她能是谁呢?在他认识的女人中,我听他谈过谁又年轻又迷人呢?哦1没人,没人——他对我只谈论我自己。”
又是一阵沉默。玛丽安激动不已,最后这样说道:
“埃丽诺,我要回家。我要去安慰母亲。难道我们不能明天就走吗?”
“明天,玛丽安!”
“是的,我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呢?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威洛比——现在谁还关心我?谁还喜欢我?”
“明天就走是办不到的。詹宁斯太太待我们这么好,我们对她要有礼貌。即使按照常礼,也不能这么匆匆忙忙地走掉啊。”
“那好,也许可以宽限一两天。但是我不能在这儿久留,我不能呆在这儿任凭这些人问这问那,说长道短。米德尔顿夫妇、帕尔默夫妇——我岂能忍受他们的怜悯?米德尔顿夫人那种女人的怜悯!哦!她会怎么说啊!”
埃丽诺劝她再躺下,她果真躺了一会儿。但是怎么个躺法都感到不舒服,只觉得心里烦躁不安,身上疼痛不止,不由得一个劲地辗转反侧。后来越来越歇斯底里了。姐姐眼看她在床上呆不住了,一度担心需要喊人来。谁知,最后好说歹说,她服了几滴薰衣草药水,倒很有效果。从那时起到詹宁斯太太回来,她一直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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