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9章

    第07-09章 (第2/3页)

   “我明白,”丹宁格有点气急败坏,“我实在无权告诉你任何事情,雷德曼先生,我自己也几乎一无所知。”

    “我猜你们验过我的血。瞧瞧这些针眼。”

    “不错。”丹宁格警觉地说。

    “为什么要验血?”

    “我再说一遍,雷德曼先生,我无法告诉你我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又是那种气急败坏的语调。斯图有点相信他了。他不过是这项工作中一个不错的技术员而已,看得出,他对这一点也不大满意。

    “他们把我的家乡作为疫区隔离了。”

    “这个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丹宁格下意识地避开了斯图的注视,这一次,斯图明白他在说谎。

    “为什么没看到有关这事的任何报道?”他指了指固定在墙上的电视。

    “你说什么?”

    “他们封锁了一个城镇,还在周围架了铁丝网,这可是条新闻哪,”斯图说。

    “雷德曼先生,只要让帕蒂给你量量血压。”

    “不行,如果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点什么,最好派两个身强力壮的人来。不过,不管你派多少人来,我都打算在那些细菌服上戳它几个洞。你们的人,我看也不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你明白吗?”

    他戏耍似地去抓丹宁格的衣服,丹宁格向后一跳,差点摔倒。身上内部通话系统的扬声器发出刺耳的声音,双层玻璃后一阵骚动。

    “我猜你们可以在我的饭里放点东西,好让我就范,但这样一来,你们的实验就不准了,对不对?”

    “雷德曼先生,你太不明智了1丹宁格小心地和他保持一段距离,“你这种不合作的态度会对国家造成严重损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斯图答道,“现在明明是国家对我造成了严重损害。无缘无故把我弄到佐治亚,关在病房里,陪着一个乳臭未干狗屁不懂的什么医生闲扯淡。早点给我夹着尾巴滚出去,找个能作主的跟我说话!当然啦,你也可以多叫几个人来,用武力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但我不会束手就擒的,你等着瞧吧。”

    丹宁格走后,斯图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护士没有再来,也没有身强力壮的士兵进来强迫他量血压。他想,强行得到的东西,即便是量血压这么一桩小事,结果也不会让人满意。所以眼下这段时间,他们想必不会再来招惹他了。

    他起身打开电视,眼睛盯着屏幕,却看不进去什么。内心的恐惧感不停地膨胀,犹如一头狂奔的大象。两天了,他一直惴惴不安地等着那种种可怕的症状在自己身上出现:打喷嚏,咳嗽,直到咳出黑痰,然后吐到便桶里。他惦记着其他认识的人。他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坎皮恩身上那些可怖的症状。他想起了旧雪佛莱车里死去的女人和她的孩子,恍惚间觉得那女人的脸变成了莉拉·布吕特的,孩子的脸则变成小谢里尔·霍奇斯。

    电视机一惊一乍地响着。他的心跳得很慢。隐约中,他听到空气净化器轻轻地往屋里送风的声音。毫无表情的面孔下面,恐惧正在躯体里纠缠着、翻腾着。有时,它像一头惊慌失措的大象,左冲右突,践踏着一切;有时,它又像一只游踪不定的老鼠,尖利的牙齿撕咬个不停。恐惧,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40个小时过去了,真正能说点什么的人终于出现了。

    第8章

    6月18日,乔·鲍勃·布伦特伍德在阿内特东边大约25英里处的得克萨斯40号公路上截下了一个开快车的司机。此时距他跟表弟哈泼·斯科姆的交谈已经过去了5个小时。司机是布伦特里人,名叫哈里·特伦特,是个保险推销员。在限速50英里的地段,他竟然开到65英里。乔·鲍勃递给他一张罚单。特伦特毕恭毕敬地接过来,竟开始向乔·鲍勃推销起他的房屋和人寿保险来。鲍勃给逗乐了。乔·鲍勃自我感觉良好,死亡对他来说还是件非常遥远的事。然而,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在哈泼·斯科姆的德克萨科加油站,除了油,他还得到了点别的什么;所以,他把罚单开给哈里·特伦特的时候,后者从他那里得到的也不光是一纸罚单。

    乔·鲍勃是个克尽职守,交游甚广的好巡警。他在当天和第二天就把病菌传给了40多个人。至于这40多人又接着传染了多少人,就很难说清楚了——谁能回答“一只针尖上能容纳多少天使跳舞”这种问题呢?保守的估计是,假如每人传染5个人,会有200人。按照这种保守算法,这200人又会传染1000人,很快,1000变作5000,5000又变成25000。

    在加利福尼亚州沙漠的地下,有人最终用纳税人的钱制造了一种畅行无阻的连锁信。一种致命的连锁信。

    6月19日,拉里·安德伍德回纽约的家。同一天,法兰妮·戈德史密斯告诉她父亲:她不请自到的小家伙不久将要降生;也是同一天,哈里·特伦特在东得克萨斯一家叫做贝勃快餐店的咖啡馆停车就餐。特伦特吃了一大盘干酪三明治,饭后甜点上了贝勃的特色草莓饼。他稍微有点感冒,估计是过敏性的,不停打喷嚏、吐痰。在吃饭的过程中他传染了刷盘子的贝勃、屋角的两个卡车司机、送面包的伙计和另一个进来给唱机换唱片的伙计。他还给了服侍他进餐的斯威特·桑格1美元小费——把人慢慢引向死亡的1美元。

    他离开咖啡馆的时候,一辆旅行汽车开了过来。顶上带行李架的那种,孩子和行李满满挤了一车。挂着纽约的车牌。司机摇下车窗,操着纽约腔向哈里打听往北去的21号国家公路。哈里极其详尽地跟这个纽约佬描述了21号高速路的走法,同时,也给司机和他全家签发了一张死亡通行证,他自己也并不知道。

    这个纽约人叫埃德·M·诺里斯,是纽约市第87警区警察局刑侦队的副官。5年来他第一次真正享受假期。他们全家玩得很开心,孩子们在奥兰多的迪斯尼世界过足了瘾。诺里斯作梦也不会想到全家人会在7月2日那天一下子死光,他还在想着回去告诉那个婊子养的史蒂夫·卡雷拉,干吗不开车带上老婆孩子找个地方玩玩呢。史蒂夫,他准备这样对他说,也许你是个出色的侦探,但是一个男人如果不能把自己家里管得像回事的话,那他还不如撒在路边雪堆上的一泡尿。

    诺里斯一家在贝勃快餐店吃了一顿快餐,然后沿着哈里·特伦特殷勤指点的路线赶往21号高速路。三个孩子坐在汽车后座上,皮肤晒得又黑又红,夫妻俩莫不对南方老天爷有点儿过火的热情惊诧不已。埃德想,如果卡雷拉也来这儿走一遭的话,天知道他那对怪胎会变成什么模样!

    当晚,他们住在俄克拉何马州尤斯特斯的一家汽车旅馆。埃德和特里施随即传染了接待处的职员。马沙、斯坦利和赫克托这三个孩子传染了在旅馆游戏场上和他们一起玩耍的几个孩子,这些孩子分别准备赶往西得克萨斯、亚拉巴马、阿肯色和田纳西。特里施还在距旅馆两个街区之外的自助洗衣店传染了那儿的两个女人。埃德去取冰块的时候,在旅馆的走廊里与一个人擦肩而过,于是,这个人也被传染了。每个被传染的人又成了传染链上新的一环。

    一大早,特里施就把埃德叫醒了,告诉他赫克托那孩子病了,咳嗽,发烧。从他揪心刺耳的咳嗽声来看,她估计孩子可能染上了喉炎。埃德·诺里斯沮丧地哼了一声,让她给孩子吃点阿斯匹林。这该死的喉炎再晚来四五天就好了,孩子可以安安稳稳地在自己家里生病,这次度假也就能给埃德留下一个完美的回忆(当然,接受别人羡慕的目光更是他期待已久的了)。孩子断断续续的干咳从套间的门缝里传出来,像猎狗的叫声。

    特里施原指望赫克托的症状在上午这段时间会有所减轻。得了喉炎,只能乖乖地躺着。可是到了20日中午,赫克托一双眼睛快变成了玻璃球,没有一点光采,阿斯匹林也没能退烧。特里施更没有料到,赫克托的咳嗽似乎越来越严重,还夹带着粘痰,呼吸也显得乏力。不知怎么回事,马沙好像也被传染上了。特里施自己也开始觉得喉头发痒,想咳嗽,好在目前为止还只是几声轻咳,一块小手帕就能对付过去。

    临了,她对埃德说:“我们得找个医生给赫克托看看。”

    埃德把车开进一个加油站,在汽车遮阳板夹着的地图上找到了现在的位置:堪萨斯州的哈默·克罗星。“我不知道,”埃德说。“我们最少可以找个医生预约一下。”他叹口气,心烦意乱地把手插进头发。“堪萨斯州,哈默·克罗星!上帝!他干嘛非在这么个要啥没啥的鬼地方生病呢?”

    马沙也趴在爸爸的肩头看地图。“爸爸,”她叫道,“听说杰西·詹姆斯就是在这儿抢的银行。抢了两次1

    “操他妈的杰西·詹姆斯,”埃德粗暴地说。“埃德1特里施大叫了一声。“对不起,”他嘴上说说,心里没觉着有什么对不起的。车子继续往前开。

    总共打了6个电话,埃德·诺里斯极力耐住性子,终于跟波里斯顿的一个医生取得了联系。医生要他们在3点钟之前赶到他的诊所。波里斯顿在哈默·克罗星西边20英里,不顺路,可眼下赫克托的病是头等大事。埃德真正担心起来,孩子还从未像现在这样有气无力。

    下午2点,他们赶到布伦登·斯威尼医生的诊所,在办公室外间等着。埃德这时也打起了喷嚏。一屋子候诊的人,将近4点钟,他们一家才见到医生。赫克托这会儿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任凭特里施怎么拨弄,都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特里施自己也觉得在发烧。只有9岁的斯坦诺里斯还算精神,在那儿没坐安稳过。

    埃德一家候诊的这段时间里,又有不下25人被传染上这种日后定名为“特里普斯船长”的疾玻“特里普斯船长”这个名字不久将在这个行将崩溃的国家里广为流传。这些被传染的人中间,有一位主妇模样的太太,当时她只是进去交钱。她把这病带到了常去的桥牌俱乐部,那里的人便也无一幸免。

    这位主妇模样的人是罗伯特·布拉德福德太太,桥牌俱乐部里大家叫她萨拉·布拉德福德,丈夫和朋友们则叫她库基。那天晚上,萨拉的牌打得很棒,大概因为对家是她最好的朋友安杰拉·迪普雷,两人似乎心有灵犀。她俩出师大捷,三局全赢。唯一让萨拉感到美中不足的是,她好像有点感冒。上次感冒才好,这么快又来了第二次,真叫人想不通。

    晚上10点,牌友们散局,她和安杰拉找了一家鸡尾酒酒吧,静静地小酌。安杰拉不着急回家,今天晚上轮到戴维在家里开牌局,这是每周的必修课,吵吵嚷嚷,她肯定也睡不着……除非上床之前来两杯起泡的黑刺李酒,这是她给自己开的镇静剂。

    萨拉要了点啤酒,两人又谈起今晚的牌运。这时,波里斯顿鸡尾酒酒吧的客人们无一例外全被传染,坐在她们旁边喝啤酒的两个年轻人更是首当其冲。这两个人正准备动身去加利福尼亚寻找出路,正像拉里·安德伍德和鲁迪·舒瓦特做过的那样,有个朋友答应帮他们在一家运输公司找点事做。第二天,他们动身西行,一路走一路传播着病菌。

    连锁信并不灵验,这已是人所共知的事实。根据这种信的承诺,你只要给信中名单上的第一个人寄1美元,然后把自己的名字附在名单的最后,再把同样的信分寄给5个朋友,你就能得到大约10万美元的巨款。可是有谁得到了呢?从来没有。但特里普斯船长连锁信却非常灵验。金字塔工程实际上已经开始,不过不是从塔底建起,而是从塔尖建起,塔尖就是那个名叫查尔斯·坎皮恩的已经丧命的警卫。当鸟儿归巢,众人返家的时候,邮差还在不知疲倦地把一捆捆连锁信送到每一个参加者的手中,每封信里都装着1美元;特里普斯船长充当邮差的连锁信可不是这样,它送来的先是一间间卧室,每间都躺着一两具尸体;然后是堆满死尸的沟渠、深坑;再后是漂着浮尸的海洋,僵尸横卧的采石场和尚未竣工的大楼的地基坑。最后,这些尸体统统开始腐烂、发臭。

    萨拉·布拉德福德和安杰拉·迪普雷一起步行来到停车场(同时又传染了在街上遇到的四五个行人),匆匆贴了贴脸颊,然后各自回家。萨拉回到家,传染给丈夫和他的5位牌友,还有十几岁的女儿萨曼莎。萨曼莎此时正忧心忡忡,她担心被男朋友传染了淋玻这事父母并不知道。就目前而言,萨曼莎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从长远来看,她根本犯不着再为这事苦恼:和妈妈传染给她的病相比,再厉害的淋病也只是小巫见大巫。

    萨曼莎明天准备去波里斯顿基督教女青年会的游泳池游泳,毫无疑问,所有在那儿游泳的人也将在劫难逃。

    以此类推。

    第9章

    日落之后的某个时刻,他们袭击了他。当时他正沿着27号国家公路往前走。这条公路离穿过小镇的主街差不多有一英里。再往前走一二英里,他就要向西拐上63号公路,从那里开始北上的漫漫旅途。大概是刚才喝了两瓶啤酒的缘故吧,他感觉有些迟钝,但已经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就在他努力回忆躺在酒吧另一头的四五个本地人时,他们从藏身的地方钻出来,朝他冲了过来。

    尼克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反抗。他击倒一个,又重重一拳打破另一个人的鼻子,血流了出来。有那么一两次,他甚至认为自己有希望击退他们。他不发一声的搏斗让他们多少有点不安。他们下手并不狠,大概以前干这种事的时候没遇到过什么麻烦,当然也没有想到,在这个背着背包瘦削的青年这里,会遇到这么激烈的反抗。

    他的下巴上挨了一下,有人用一枚类似图章的戒指打破了他的上唇,一股血流暖暖地涌进嘴里。他往后一个趔趄,被人扭住了双臂。他拼命挣扎,刚挣脱出一只手,又有一拳打来,像滑落的月亮,掉在脸颊上。在右眼闭上之前,他又看到了那枚戒指,在星光下闪着幽幽的光。他眼前金星乱蹿,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飘散,飘散,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

    他又惊又怕,更加拼命地挣扎。戴戒指的男人来到他面前,尼克害怕再次被击中,抢先抬脚,踢在他肚子上。男人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起脚再踢,又是一阵透不过气的喘息声,像一只患了喉炎的狗。

    其他人包抄过来,在尼克的眼中,他们只是一群影子,一群肌肉发达的影子,穿着灰色衬衫,挽着袖子,露出强壮黝黑的二头迹脚蹬粗短的工作鞋,杂乱油腻的头发搭拉到眉毛上。在最后一线日光就要消失的时候,这一切像噩梦般地开常鲜血流进他圆睁的眼睛里。背包被扯掉了,拳头雨点般地落下来,他成了一个没有骨头的布娃娃,在行将断裂的钢丝绳上颤悠。他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耳边只有拳头落下时急促的喘息声,和旁边茂密松林里夜莺清脆的叫声。

    戒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抓住他,”他说,“抓住他的头发。”

    几只手同时抓住了他的胳膊,有一双手插进尼克蓬松的黑发里。

    “他怎么不叫呢?”又一个人不安地问道,“他怎么不叫呢,雷?”

    “我说过不要叫我名字,”戒指说,“我他妈的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不叫。我要给他点颜色瞧瞧。狗日的刚才踢我。该死的,不要命的家伙。”

    拳头划了个弧线,落了下来。尼克的脑袋猛地往旁边一歪,戒指划破了脸。

    “抓住他,我再说一遍,”雷嚷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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