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第2/3页)

,那些被他撞着或者太有点不拘礼仪地踩着脚趾的行人,都纷纷骂道“粗坯!”“没教养!”野家伙!”那些害怕为报纸的杂闻栏——而泽费兰·西达尔则可能将充当某条杂闻中的遇难者的角色——提供材料,不得不紧急刹车的马车夫们,用他们悦耳的歌喉对他叫嚷了多少更加有力的骂人的话啊!

    对这些他都毫不理会。就像航船后面形成的波纹一样,他的身后响起一片咒骂的交响乐,而他却继续镇定自若地迈着不紧不慢的、坚定的大步走着。

    他用二十分钟就走到了德劳特街勒格尔银行。

    “我叔叔在吗?”他问一位见他过来便站了起来的公务员。

    “在,西达尔先生。”

    “就他一个人吗?”

    “是的。”

    西达尔推开钉着软垫的门,走进了银行家的办公室。

    “呵!……是你吗?”勒格尔先生看到这个假侄儿出现在面前,便机械地问道。

    “既然有血有肉的我就站在这里,”西达尔答道,“那我敢说你的这个问题就是没话找话,而回答也是多此一举。”

    勒格尔先生真诚地笑起来,他对他教子的古怪行径已经习惯了。他认为这是个精神失去平衡,但在某些方面却是个天才的人物。他这看法是对的。

    “这倒不错。”他承认道,“不过直截了当回答我个‘是’字,岂不简单得多。那么,关于你来这里的目的,我是否有权动问呢?”

    “您有这个权利。因为……”

    “不用说了!”勒格尔先生打断他说,“我的第二个问题和第一个一样,也是多余的,经验已经告诉我,只有在你要用钱的时候我才能看到你。”

    “对喽!”泽费兰·西达尔说,“您不是我的银行家吗?”

    “这倒不错,”勒格尔先生同意道,“可你真是个奇特的主顾!那么关于此事,你是否允许我给你提一项建议?”

    “如果这使您愉快的话……”

    “我建议你别太节俭!真见鬼,我的好小伙子,你把你的青春都用来做什么了?你知道你在我银行里的帐目情况吗?”

    “毫无所知。”

    “很简单,你那帐户真是吓死人。怎么搞的!你父母给你留下了一万五千法郎以上的年金,可你却连四千都花不了。”

    “哦!……”西达尔道,他对这个少说也已听到过二十次的情况仍然显得十分吃惊。

    “事情就是这样。因此,你的利息越存越多。我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少存款,但肯定超过十万法郎。这些钱往哪儿花呢?”“我将研究这个问题。”泽费兰·西达尔严肃地说,“另外,如果这笔钱使您感到麻烦,那您把它摔开就是。”

    “怎么摔开呢?”

    “给别人,这再简单也没有了。”

    “给谁?”

    “谁都行,您想让我拿它怎么办呢?”

    勒格尔先生耸了耸肩膀。

    “那你今天到底要多少?”他问道,“二百法郎,象往像一样吗?”“一万法郎。”泽费兰·西达尔答道。

    “一万法郎!”勒格尔先生十分惊奇地重复了一遍,“这倒是新鲜事!你想用这一万法郎做什么呢?”

    “旅行。”

    “高明之至。去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泽费兰·西达尔说。

    勒格尔先生被逗乐了,他狡猾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教子兼顾客。

    “那倒是个好地方。”他认真地说,“这是一万法郎。你就要这些吗?”

    “我还需要一块地。”泽费兰·西达尔答道。

    “一块地?”勒格尔先生重复道,他像俗语所说的,越听越糊涂了。“什么地?”

    “一块普普通通的地。比方说,两三平方公里。”

    “一小块地,”勒格尔先生冷冷地说,他又嘲笑地问:“是在意大利人大街吗?”

    “不是,”泽费兰·西达尔答道,“不在法国。”

    “那在哪儿?说呀。”

    “我不知道。”泽费兰·西达尔无动于衷地又讲了一遍。勒格尔先生好不容易忍住了笑。

    “这样倒还可以有所选择。”他赞同地说,“可是,告诉我,亲爱的泽费兰,你是不是有点……神经?请问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打算做一桩买卖。”泽费兰说,他的额头因努力思索,出现了一道道皱纹。

    “一桩买卖!……”勒格尔先生惊奇到了极点,他叫了起来。

    这个怪物会想做买卖,确实令人吃惊。

    “是的。”西达尔说。

    “大买卖?”

    “不,……”泽费兰·西达尔说,“不过五六万亿法郎罢了。”

    这一回,勒格尔先生可真的忧心忡忡地打量他的教子了。他要不是说笑话,那就疯了,真疯了。

    “你是说……”他问道。

    “五六万亿法郎。”泽费兰·西达尔用平静的声音又说了一遍。

    “你头脑还正常吗,泽费兰?”勒格尔先生又问道,“你可知道,地球上的全部黄金还不到这个惊人数字的百分之一?”

    “地球上也许如此,”西达尔说,“在别处,可就是另一码事了。”

    “别处?”

    “是的,与这里的垂直距离是四百公里。”

    一线闪光掠过勒格尔先生的脑海。他和地球上所有的人一样,由于报纸长期以来喋喋不休地谈论这同一个题目,也已通晓有关情况。他觉得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他也确实猜对了。

    “是火流星吗?……”他结结巴巴地说,脸色不由得有点发白了。

    “是火流星。”西达尔安详地表示同意。

    如果不是他教子,而是别人对勒格尔先生说这种话,他准会把对方立刻赶出门去。一个银行家的时间太宝贵了,不能用来听那些疯子的胡说八道。但泽费兰·西达尔跟大家不一样。他的脑袋瓜是有毛病,唉!这倒是确确实实的。不过,在这个有毛病的脑袋瓜里,却有一副天才的头脑,对于这副大脑来说,世界上没有任何先天的不可实现的事情。

    “你想开发那颗流星?”勒格尔先生面对面地盯着他的教子说。

    “有什么不行呢?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你刚刚说过,这颗流星离地面有四百公里。我想你总不会以为自己有本事能爬到那上面去吧?”

    “假使我能使它掉下来的话,那又有什么必要要这样做呢?”

    “办法呢?”

    “我找到了。这就够了。”

    “你找到了!……你找到办法了!……那么远的天体,你如何作用于它?你把支点放在哪里?使用什么力量?”

    “把这些都解释给您听就太费时间了,”泽费兰·西达尔说,“而且毫无用处:您不会懂的。”

    “你真客气。”勒格尔先生道谢说,他并没有生气。

    但是,在他的再三请求下,他的教子最后还是同意了给他做些简略的解释。这篇稀奇古怪的故事的叙述者,在这里还要对这些简略的解释再做一番删节,同时指出尽管银行家对冒险事业的兴趣是众所周知的,这时他却丝毫不想对西达尔这套有趣的、但也许过于大胆的理论表态。

    泽费兰·西达尔认为,物质只是种表面现象,实际上它并不存在。他想用人们无力设想物质内部结构这一事实来证明这一点。人们可以把物质分为分子、原子,甚至基本粒子,却总要剩下来某一部分东西;对于它,人们又得重新提出全部的问题来,于是又得从头搞起,这样没完没了地继续下去,直到人们终于接受这么一个第一性的要素。这种要素并非物质,这种非物质的要素就是能。

    能是什么?泽费兰·西达尔承认他一无所知。由于人只能通过感官与外部世界保持联系,而人的感官又只能接受属于物质的东西的刺激,所以一切不属于物质的事物是人无从感受、了解的。如果说人能够通过纯粹理性的努力,而承认一个非物质世界的存在,那么因为他无从比较、他也无从理解这个非物质世界的本质。只要人类没增生出新的感官,事情便将永远如此。

    不管关于这一点究竟是怎样一回事,据泽费兰·西达尔认为,能充斥宇宙,并在两种极端之间摇摆着。这两种极端是:绝对平衡——这只有当能平均分布于全宇宙时才能办到;绝对集中——所有的能都集中到一点上,在这种情况下,这一点的周围是一种完全的真空。由于宇宙是无限的,这两种极端也就都是不可能达到的。其结果,内在的能便处于一种永恒的“摄放”状态。一切物体都不断吸收着能,这种能量的集中必然在别处引起相对的真空。于是另一方面,物质又把它所禁锢的能释放到宇宙空间里去。

    因此,和经典的公理“任何物质既不产生也不消灭”相反,泽费兰·西达尔提出“任何物质都可以产生,也可以消失”。物质不断地破坏,又不断地重新形成。每变换一种状态,都伴随着能的释放和相应物质的毁灭。

    如果说我们的仪器无法证实这种毁灭,那是因为它们太不完善了,而巨大的能蕴藏在小得无法估计的碎片里,因而(按照泽费兰·西达尔的看法)这就说明了何以星星之间的距离与它们有限的体积相比竟大得不可思议。

    这种毁灭并不因为它未被证实而不存在。声、光,电、热,间接地证明了它的存在。这些现象便是被释放出来的物质。能的释放便是通过它们而表现出来的,尽管它只是以一种粗糙的、半物质的形式表现出来。纯粹的能可以说是种升华物,它只存在于物质世界之外。它形成包裹着每个物体的“力层”,其强度与物体的体积成正比,离物体表面距离越大强度越小。能的这种表现,能的这种不断集中的趋向,就是引力。

    这就是泽费兰·西达尔讲给有点目瞪口呆的勒格尔先生听的理论。应当承认,人们往往会为更小的事弄得目瞪口呆的。

    “既然如此,”泽费兰·西达尔得出结论道,好像他刚才提出了些最简单的建议似的,“我只须释放少许能量,把它引向宇宙中某处合适的位置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