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第2/3页)

在凝望着,沉醉在深思默想中。这时忽地听见人声鼎沸,震耳欲聋。他转过头去,只见一大群游客在德·施奈克先生的率领下,竟胆敢闯进他的领地。啊呀呀,这简直不能容忍!西达尔买了块地,成了一家之主,对于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为不禁义愤填膺。

    他飞快地向那些冒失的入侵者走过去。

    他走了一半,格陵兰的代表便迎了上来。

    “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西达尔说着走近了他。“你们跑到我家里来?你们没看见告示牌?”

    “对不起,先生,”德·施奈克彬彬有礼地答道。“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我们认为,由于情况如此特殊,违犯一下公认的规章制度乃是情有可原的。”

    “特殊情况?……”西达尔天真地问。“什么特殊情况?”

    德·施奈克先生理所当然地流露出惊愕的神情。

    “什么特殊情况?……”他重复地说。“那么,先生,是不是得由我来奉告,威斯顿的火流星方才落到了这个岛上?”

    “这事我再清楚不过了,”西达尔声明道。“可是其中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呀。流星坠落是很平凡的事嘛。”

    “当它是个金流星的时候,可又当别论了。”

    “是金的或者是别的什么的,流星就是流星嘛。”

    “这些先生和这些太太可不是这么看的,”德·施奈克先生指着那一大群游客反驳道。绝大多数的游客对这番对话却一个字都没听懂。“他们大伙儿来到这儿,无非只是为了观光威斯顿的火流星坠落。您得承认,他们不远万里而来,竟被一道铁丝栏栅挡住,这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这倒是真的。”西达尔承认,并准备和解了。

    当事情正在这样地顺利进行的时候,德·施奈克先生却不当心,多了一句嘴:“至于我,我就更不会被您的栏栅挡住,因为这要妨碍我完成政府所赋予我的正式使命。”

    “什么使命?”

    “就是以格陵兰国的名义来占有这个火流星,我就是格陵兰国派到这儿来的代表。”

    西达尔不觉惊跳起来。

    “占有火流星!……”他叫道:“您发疯了,我的好先生!”

    “我干吗发疯?”德·施奈克先生以冷冰冰的语气回敬道,“这个火流星落在格陵兰的领土上。既然它不属于任何人,因此它是属于格陵兰国的。”

    “您开口就胡说八道,”泽费兰·西达尔抗议道,逐渐开始发狠了。“首先,火流星不是落在格陵兰的领土上,而是落在我的领土上,因为格陵兰国已的的确确把这块地卖给了我,收了现金。再说,火流星是有主的,而这个主人就是我。”

    “您?……”

    “正是我。”

    “您有什么资格?”

    “要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我亲爱的先生。没有我的话,这个火流星现在还会在天上转呢。您这位代表先生,要去找它恐怕困难重重吧。既然它在我家里,而且又是我把它从天上弄下来的,它怎么会不是我的?”

    “您说的是?……”德·施奈克先生坚持不让。

    “我说的是,是我把它从天上弄下来的。况且,我还郑重其事地通知过那个好像是在华盛顿召开的国际代表大会。我还以为我的电报能叫它中断工作呢。”

    德·施奈克先生满腹狐疑打量着他的对方,他是不是在跟一个疯子或者一个爱开玩笑的家伙打交道?

    “先生,”他回答:“我是参加国际代表大会的,我可以肯定地告诉您,这个大会在我离开华盛顿的时候还在开。另外,我也可以肯定地告诉您,我对您所说的那个电报一无所知。”

    德·施奈克先生倒是说的真话。他的耳朵不大灵。这份电报倒是遵照任何一个正统、体面的议会都遵守的惯例当众宣读过的,可当时大家都在个别交谈,吵得要命,所以他连一个字都没听见。

    “反正我是打电报去的,”泽费兰·西达尔断然地说,开始发火了。“不管它到还是没到目的地,这丝毫改变不了我的权利。”

    “您的权利?……”德·施奈克先生反问了一句。这场意外的争论也使他生气了。“您敢正式提出什么要求,来占有这个流星?”

    “不,可是我也许要给自己找找麻烦呢!”好开玩笑的西达尔大声说:“一个价值六百亿亿法郎的火流星!”

    “又怎么样?……它就是个无价之宝,也少不了是我的。”

    “是您的!……开玩笑……一人独吞比全世界其他所有人还要多的金子!……这简直忍无可忍。”

    “我不知道什么可忍不可忍,”泽费兰·西达尔气冒三丈大叫起来,“我只知道一点,就是火流星是我的!”

    “那就走着瞧吧,”德·施奈克先生冷言冷语地收了尾,“目前,您总肯忍受一下,让我们继续赶路吧。”

    说罢,这位代表就轻轻碰了碰他的帽檐。于是,那个土著向导在他示意之下,便重新开步走,德·施奈克先生亦步亦趋,踏着他的脚迹前进,三千游客亦步亦趋,踏着德·施奈克先生的脚迹前进。

    泽费兰·西达尔挺着两条长腿站着不动,眼巴巴地看着大队人马开了过去,仿佛没有他这个人似的。他愤慨至极,因为居然可以不得他允许就闯进他家,而且这副样子简直就像在占领国里的行径!要争夺他的权利!这太过分了吧。

    然而,对这么一大群人简直无可奈何,因此,当最后一个外人走过去以后,他只能朝着他的陋室撤退下来。可是,如果说他被征服了,那他不会心悦诚服,他边走,边发脾气。

    “真可恶……可恶!”他一面破口大骂,一面信号机似的在指手划脚。

    但人流滚滚,在向导后面匆匆赶路。那个向导终于在岛尖的最前端停了下来,不能走得更远了。

    德·施奈克先生和华尔夫先生马上赶上去,随后是福赛思先生和赫德尔森博士,弗郎西斯和珍妮、奥米克隆、塞思·斯坦福先生和阿卡狄娅·沃克太太,最后是一大堆从小舰队里涌到这巴芬海海岸上来的好事者。

    是的,没法走得更远了。炎热难熬,简直再走一点都不行了。

    况且,这一步也不必再走了,那个金球就在不到四百米的地方,大家都望得见它,就像泽费兰·西达尔和勒格尔先生在一个钟头之前望着它似的。它已不再像当初遨游太空时那样光芒四射,但是它的光彩仍照得眼睛都很难睁开。总之,流星行空时固然无法抓到,而现在当它安歇在大地上的时候,却同样难以抓到。

    这块地方的海岸隆起成圆形,这是个土名叫“乌纳来克”的岩石。这块圆岩石俯临海面,其末端是海拔三十米的陡峭的悬崖绝壁。火流星就落在这块高地的边缘上。偏右几米,它就会沉没在悬崖脚下的深渊里。

    “哦,原来如此!”弗郎西斯·戈登站在二十步之外情不自禁地低语道,“它底部着地……”

    “因此,要把它弄回去,真是谈何容易。”阿卡狄娅·沃克太太续完了这句话。

    “呀!德·施奈克先生还没有把它弄到手呢,”塞思·斯坦福先生提醒说,“就差格陵兰政府把它装入金库了。”

    的确,迟早总有一天会装进去的,只不过是个耐心问题罢了,只要等它冷却就行了,而且,北国的寒冬降临,要不了多久就会冷却的。

    迪安·福赛思先生和西德尼·赫德尔森博士呆在那儿一动不动。那大金块烧灼着他们的眼睛,他们却看得简直入了迷。两人都拚了老命往前走,而两人都不得不退了回来,就像那个急性子的奥米克隆一样,奥米克隆差一点就成了烤牛肉了。相距四百米,温度仍达到摄氏五十度。流星散发的热使空气都变得不好呼吸了。

    “但是它终于……来到这儿……呆在岛上……而不是在海底……对大家来说,它并没有消失……它是在财星高照的格陵兰国手里!……等待……只要等待就行了。……”

    这就是那些好事者说了一遍又一遍的话,他们都被那令人窒息的热气挡在悬崖的拐角上。

    对,等待……但是要等多久呢?火流星不会一两个月不冷却的吧?这样一大堆金属块,温度这么高,在很长的时间内都会是灼热的。大家都见到过那些体积比它不知小多少的陨星嘛。

    三个小时过去了,谁都不想离开这个场地,他们是想等在那儿,一直等到他们能接近它的时候才肯罢休吗?然而,这不会是今天,也不会是明天,一定得回到船上去,除非在这儿扎个营,再带些粮食来。

    “斯坦福先生,”阿卡狄娅·沃克太太说,“您认为只要几个钟头这炽热的金块就会冷却下来吗?”

    “几个钟头不行,几天也不行,沃克太太。”

    “那么我就要回到‘俄勒冈’号船上去了,哪怕以后再回来都行。”

    “您说得真对,”塞思·斯坦福先生回答:“我学您的样,朝‘莫齐克’号那边走。我想吃午饭的时间到了。”

    这样做是最明智不过的了。可是,这个明智的办法,弗郎西斯·戈登和珍妮却无法使迪安·福赛思先生和西德尼·赫德尔森先生予以采纳。

    人流渐渐地流走了,最后一个是德·施奈克。他也决定返回乌贝尼维克停泊站,但这两个怪癖的人却仍然执意要留在那儿,单独与他们的流星呆在一起。

    “爸爸,您来吧?”珍妮·赫德尔森在下午两点钟光景第十次问。

    得到的回答却是,赫德尔森博士向前跨了十二步,然而,他却不得不急急忙忙地退回来。仿佛他到炉火熊熊的大炉上冒了下险似的;迪安·福赛思先生曾步他的后尘,朝前冲了上去,也不得不同样仑促地撤下来。

    “好啦,我的舅舅,”又轮到弗郎西斯·戈登接下去说,“好啦,赫德尔森先生,是回船的时候了,……见鬼!火流星现在不会跑掉了。你们老盯着它看就是用眼睛把它吞了,那也充不了饥呀。”

    但这些劝说全都是白费气力!直到晚上,他们又累又饿地倒下来了,这才甘心离开这个场地,但却下定了决心第二天再来。

    到了第二天,从一点钟起,他们果真又回到了这儿,但是这次可撞上了五十个武装人员——格陵兰的全部军队,他们是负责在那价值亿万黄金的流星周围维持秩序的。

    格陵兰政府采取这种防范措施,是对付什么人的呢?是对付泽费兰·西达尔的吗?要是这样,五十个人未免多了。何况火流星本身就可以自卫,它那不堪忍受的热可以把最胆大妄为的家伙拒之于数百米之外。

    从头一天到现在,差不多一米都前进不了。长此下去,得多少多少个月才能使德·施奈克先生名副其实地代表格陵兰拥有这个无价之宝啊!

    管它三七二十一,还是叫人把它看守起来。在事关五万七千八百八十亿的时候,小心谨慎总不会过头的。

    在德·施奈克先生的请求下,在泊的一艘轮船开走了,为的是把这个重大消息通电全世界。这样,四十八小时之后,火流星的坠落就将家喻户晓,天下皆知了。这岂不是要打乱勒格尔先生的计划吗?绝对不然。“大西洋”号是在二十四小时之前启航的,而快艇航行起来显然强得多,所以银行家方面早了三十六小时,这个期限已足够使他的金融投机获得圆满成功。

    如果说格陵兰政府因五十个卫兵出场,而感到高枕无忧了的话,那末当天下午,当它发现有七十个人在看守流星时,又该是怎样的放心啊?

    晌午时分,一艘巡洋舰停泊在乌贝尼维克。前面,在它那尖角上,一面美利坚合众国的星条旗在迎风招展。这艘巡洋舰刚抛好锚,便有二十个人下了船。他们在一个海军军官学校学员的指挥下,现在正扎营在火流星的四周。

    德·施奈克先生得知维持秩序的人员增加了,他的心情是很矛盾的,要是说他知道珍贵的火流星得到了如此热心的保卫而感到心满意足,那末,这些全副武装的美国水兵在格陵兰的国土上登陆,又不免使他忧心如焚。他向那个海军军官学校学员吐露了这种心情,但后者并未向他提供什么情况。他是奉上司之命来的,而没有过问更多的事儿。

    于是,从第二天起,德·施奈克先生断然决定到巡洋舰上去诉诉苦情,然而当他想执行这个计划的时候,谁知竟面临了双重的任务。

    头一天夜间,第二艘巡洋舰——英国兵舰开到了,那个舰长得知流星坠落已是既成事实,便仿效他的美国同行,也派了二十个水兵上岸。这些水兵在又一位海军军官学校学员的率领下,快步奔向岛东北偏南的地方。

    德·施奈克先生真不知如何是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呢?他的惶惑、慌乱与日俱增,那天下午,第三艘打着三色旗的巡洋舰又到了。两个小时之后,二十个法国水兵,在一个海军下级军官的指挥下,也依次前往火流星周围去站岗、放哨。

    局势势必越演越烈,不可能到此为止。二十一日的夜里,俄国的巡洋舰突然来到。这是第四艘了。尔后,在二十二日白天,只见一只日本船、一只意大利船和一只德国船相继来到。二十三日,一艘阿根廷和一艘西班牙的巡洋舰略早于智利的船联翩而来。在智利船之后又紧跟着两只别的船,一只是葡萄牙的,另一只是荷兰的。

    八月二十五日,十六艘军舰在乌贝尼维克前面,组成了极北海域前所未见的一个国际分舰队。“大西洋”号重新前来停靠,小心翼翼地侧身在这个舰队中间。每一艘军舰上都派出二十个人在一个军官的率领下登陆,这时就有各种国籍的三百二十个水兵和十六个军官,在践踏格陵兰的土地。格陵兰的五十名士兵尽管英勇,却捍卫不了自己的国土。

    每只船都带来自己的一套新闻,这些新闻从其实际效果来说都是不能令人满意的,如果说国际代表大会始终驻在纽约的话,那它继续开会,也始终徒有形式而已。那以后,发言全是外交辞令……而外交却暂且(咱们私下说说)是从属于大炮的。大家在外交使团中的讨论坚定有力,而且不无火药味儿。

    随着舰只的相继到达,传来的消息就更加使人不安。虽说没有一点确切的消息,但是传说纷纷,在那些参谋部和各船的全体船员中间不胫而走,而在各国占领军之间,关系正日益紧张。美国的海军准将曾首先邀请他的英国同行赴宴。这位英国人还礼回请,并借此机会向法国巡洋舰舰长表示了衷心的敬意,凡此种种礼尚往来之举,现在已经终止。他们各自驻屯在自己船上,窥伺时机,以便看风使舵。那乍起的几丝风儿,似乎正是暴风雨的先驱。

    在这期间,泽费兰·西达尔怒气未平,他成天骂声不绝,弄得勒格尔先生的耳朵都耷拉下来了。他想尽办法叫他的教子恢复理智,却都白费力气。

    “我亲爱的泽费兰,你该知道,”他对他说道,“德·施奈克先生是对的,要让单独一人随意支配如此巨大的金额是办不到的,因此,有人干涉是很自然的事。不过,你让我来处理此事吧。待到头几阵激动情绪平静下去以后,就将轮到我出来干涉了。对于我们事业的正义性完全不予理睬,我认为这也是办不到的,我总会得到某些东西,这是不成问题的。”

    “某些东西!”西达尔又大叫起来。“啊!我才看不上您的某些东西呢。您想叫我把这块黄金变成什么?我,我难道需要黄金?”

    “那么,”勒格尔先生反问道,“那你干吗这么激动呢?”

    “因为火流星是我的。人家要把它拿走,这使我非常气忿,我决不会容忍他们这么干。”

    “你有什么办法与全世界作对呢,我可怜的泽费兰?”

    “我要是有办法的话,我就会干的,不过,且慢!……当初那个什么代表野心勃勃,表示要拿走我的火流星,固然可恶,而今天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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