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悟

    领悟 (第2/3页)

,但谈不上杰出,于是他们就会调出备份,重新安装,找出我的确切的车牌号。这就会激活第二个病毒,这个病毒要复杂得多,会同时修改备份以及激活的当前数据库。警方会沾沾自喜,以为查到了正确的车牌号,进而陷入**阵浪费时间。

    我的下一个目标是再弄一小瓶荷尔蒙K。不幸的是,这样做会让中央情报局查明我的真功夫。如果我没有送那封信,警方晚些时候仍然会发现我的病毒。到那时候,他们清除病毒时就会采取天衣无缝的严密措施。这样一来,我也许就无法从他们的文件里抹掉我的车牌号了。

    我住进一家旅馆,开始在客房里的数据网络终端上干开了。

    我进入了药物管理局的保密数据库,查出荷尔蒙K试验对象的地址,还有药管局的内部通讯情况。他们发布了暂停荷尔蒙K医疗试验的禁令,取消暂停禁令之前不得再进行任何试验。中央情报局坚持要先抓住我,对我的潜在威胁进行评估。在此之前,不允许药管局采取任何行动。

    药物管理局要求所有医院通过信使退回剩余的荷尔蒙K。我必须抢在这之前弄一瓶。离我最近的病人在匹兹堡,于是我预订了一张第二天一早飞往匹兹堡的机票。我查看了匹兹堡地图,提出申请,要求宾夕法尼亚信使公司到匹兹堡市中心一家投资公司取一个包裹。最后,我在一台超级计算机上登录使用了好几个小时的中央处理器。

    我坐在一辆租来的小车里,小车停在一座摩天大厦转角处。我身上的外套口袋里装了一只带键盘的小小的集成电路板。朝信使将要到达的方向望去,只见街上行人一半都戴着白色的空气过滤面罩,不过能见度很好。

    从两个十字路口远的地方驶来一辆新型的家用面包车,车的侧面漆有宾夕法尼亚信使公司的字样。不是一辆戒备森严的押送车,看来药管局对我并不那么担心。我钻出小车,向摩天大厦走去。押送车不久到达,停在停车场,司机下了车。他一走进大厦,我就钻进面包车。

    面包车是直接从医院开来的。司机正在上楼前往四十层,到那里的一家投资公司取一个包裹。至少要四分钟才会返回。

    车厢地板上焊着一口大型保险柜,带双层钢壳和钢门。门上贴有一块抛光面板,司机只要手掌靠着面板,保险柜便自动打开。面板侧面有一个接口,用于输入程序。

    昨天晚上,我进入了卢卡斯防盗系统公司的服务数据库,这家公司向宾夕法尼亚信使公司出售掌纹锁。我在数据库里找到了一份加密文件,该文件包含超越客户设置、打开掌纹锁的密码。

    我得承认,渗入计算机防火墙通常没什么关感可言,但某些方面却间接涉及非常有趣的数学问题。譬如,连常见的加密方法超级计算机也需要数年的时间才能解密。然而,我在一次钻研数字理论期间,发现一种分解极大数字的奇妙技巧。配备这种诀窍,一台超级计算机在几小时内就可以破译这个密码。

    我从衣袋里抽出电路板,用电线连接到接口上,输入一个十二位数,保险柜门旋开了。

    当我带着那瓶荷尔蒙K返回波士顿的时候,药管局已经对失窃案作出了反应:可以通过网络进入的计算机上所有相关文件全部删除意料之中的事。

    我带上那瓶荷尔蒙K和随身物品,驱车前往纽约。

    真奇怪,对我来说最快捷的弄钱方式居然是赌博。彩票赌马再简单不过了。我不愿惹人注目,只弄了一小笔钱,再投资到股市来维持生活。

    我住在一套公寓的一间客房里。这是我在纽约附近能找到的最便宜的公寓,配有数据网接口。我使用几个化名投资,定期改变化名。我要在华尔街花一段时间,通过观察经纪人的身体语言来认准高回报的短期投资机会。每周我顶多去股市一次,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事物的内在规律在向我招手。

    随着我的智商发展,我对身体的控制力也在增强。有人以为人类在进化过程中智慧虽然发展了,却付出了身体能力下降的代价。这是一个误解,其实调动人的身体是一种神经活动。虽然我的体力没有增加,但身体的协调能力却超过了常人;甚至我的左右手都变得同样灵活。此外,由于我可以高度集中注意力,我能有效地把握自己的身体循环功能,经过一番小小的练习,就能提高或者降低我的心跳和血压了。

    我编了一个程序来匹配我的头像,同时,只要我的名字出现,这个程序就能够捕获;然后我将程序并入一个病毒,扫描数据网上所有的公共显示文件。中央情报局会让全国数据网在新闻简报中展示我的照片,宣布我为危险的在逃精神病人,再不然就是杀人犯。病毒将会用空白形象取代我的照片。我将一个类似的病毒输入药管局和中央情报局的计算机,搜寻下载到各地方警察局计算机上的我的照片。他们的程序员就是绞尽脑汁,也对这些病毒无可奈何。

    不用说,谢伊和别的医生正在同中央情报局的心理学家们一道磋商,揣测我的行踪。我父母双亡,因此中央情报局会把注意力转向我的朋友们,询问我是否同他们接触过;特工们还会对他们严密监视,以防我和他们接触。特工们会说,实在抱歉,侵犯了他们的**,但事情实在紧急。

    中央情报局不大可能对任何特工使用荷尔蒙K,以找出我的下落。具有超级智商的人太难控制了,我自己就是一个例子。不过我要密切注视其他病人,说不定政府会决定雇用他们。

    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看穿众生百相。漫步街头,我观察人们忙于各自的事情,虽然他们一言未发,但其心思昭然若揭。一对年轻的恋人慢悠悠地走过,其中之一醉心于爱情,另一个却只是勉强容忍对方。一位商人的眼里露出一丝忧虑的目光,那目光伴随着他,表明他害怕上司,开始怀疑他当天早些时候做出的决定是否正确。一位妇女披了一件似乎华丽的披风,可是与真格的披风擦肩而过时,就露馅了。

    通常,一个人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年纪更长、更为成熟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在我的眼里,世人就好像在游乐场游戏的孩童。我被他们的认真劲逗乐了,回想起当年我也如此,不免感到几分尴尬。他们的所作所为符合他们的身份,但我已经无法忍受加入他们的行列。我成人了,告别了孩童世界。我也会应付芸芸众生,无非是为了养活自己。

    每周我都获得通常需要数年的教育,组合日益扩大的知识形态。我以比任何人都更为广阔的视野审视人类知识丰富多彩的织锦:学者们从未意识到的锦绣中的空白,我可以填补,并在他们以为已经完整的地方增添新的内容。

    自然科学的内在模式最为清晰。例如物理学,如果不把眼光局限在基本因素的水平上,而是扩展它的范围和意义,那么它便具有一种美丽的统一性。诸如光学或者热力学之类的分门别类只不过是紧身衣,阻止物理学家看到无数学科间的纵横交错。即使抛开抽象的美感,单以应用而论,物理学上被忽视的领域多得无以胜数,比如人造球面对称重力场,工程师本该早就能够制造出来。

    我虽然认识到这点,但自己却不会制造这样或者那样的装置。这需要许多定制的零部件,制造起来既费力耗时。再说,实际制造这种装置并不会给我带来什么特别的欣喜:我早已知道它定会运转,实际制造出来对我没有任何启发作用,不能借此发现新的规律。

    我在写一首长诗。完成一章后,我就能够选择一种手法将各种艺术形式中的各种风格结合起来。我使用六种现代语言、四种古代语言,这些语言包含了人类文明的主要世界观,每一种语言都提供异彩纷呈的诗情画意;数种不同的语言并列在一起饶有趣味。每一诗行都同时包括旧词新意,赋予旧词以另一种语言的词性变化,从而凸显出新意。整首诗完成时,可以看作《芬尼根守灵夜》与庞德的《诗篇》的组合。

    中央情报局打断了我的创作;他们正在给我设下圈套。捕风捉影两个月后,他们终于承认采用常规方法是找不到我的行踪的,于是便诉诸非常手段。新闻报道说一名疯子杀人犯的女友被指控帮助和纵容杀人犯潜逃。她名叫康妮皮瑞特,在去年和该疯子有过一段交往。如果审判,她必然会被处以长期监禁。中央情报局的如意算盘是我不会对这种事听之任之,必定要策划营救,于是我便会暴露,束手就擒。

    明天将举行康妮一案的预备听证会。他们会确保她获得保释,必要时通过一个保人,从而给我机会与她接触。然后,他们就会在她的住所周围布满便衣,守株待兔。

    我开始在荧光屏上编辑第一个图像。这些数字照片远不能与全息图像相比,但能满足我的需要。照片是昨天拍摄的,显示康妮居住的公寓的外观、楼房正对着的大街、附近的十字路口。我移动鼠标,在图像上的某些地方画上几个小小的十字细线:楼房斜对面的一扇窗户,没有灯光,但窗帘却是敞开的;离楼房后面两个街区远处有一个自动售货机。

    我一共标出六个位置。这些地点就是昨天晚上康妮回家时他们埋伏的地点。他们有我在医院期间拍摄的录像,知道如何在来往的男人或者模糊不清的行人中间寻找我:就是那个中等步伐、走起路来精神抖擞的人。然而,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只需拉长步伐,头略微上下移动。减少手臂的动作,再加上一身奇装异服,便足以使我瞒过他们的眼睛穿过那个地区。

    我在一张照片的底部输入特工们用以联络的无线电台频率以及一个分析他们使用的不规则加密算法的方程式。制作完成后,我将这些图像发送给中央情报局长,明白无误地表达出弦外之音:除非他的便衣撤走,否则我就要他们的命。

    要使中央情报局撤销对康妮的起诉,要一劳永逸地遏制他们对我的干扰,我还得做更多的工作。

    我又识别出了一种模式,但这一次与理论无关,完全是平淡无奇的繁杂世事。数以千页的报告、备忘录、来往信件;每一页都是一幅点彩画中的一个彩色小点。我从这幅全景画前倒退一步,注视线条和边缘出现,产生图形。我浏览了数以兆计的信息,这些信息仅占我调查的这一段时间里所有记载的极少部分,但也足够了。

    我的发现平淡无奇,比侦探小说的情节简单多了。中央情报局长知道一伙恐怖分子阴谋炸毁华盛顿市的地铁系统,但为了获得国会授权采取极端手段打击那伙恐怖分子,他听任爆炸发生了。爆炸遇难者中有一位国会议员的儿子。于是国会授权中央情报局长放手对付恐怖分子。虽然中央情报局的档案里没有直接陈述他的这些策划,但其含义清清楚楚。有关备忘录只是转弯抹角地提及,这些计划漂浮在无伤大雅的文件形成的海洋中间,如果某个调查委员会审读全部档案,证据一定会淹没在杂音里。然而,只要对那些暗藏玄机的备忘录作一番分析过滤,新闻界便一定会相信。

    我列了一份备忘录的目录,寄给中央情报局长,并附上一张条子:你不惹我,我也不惹你。他会意识到他别无选择。

    这个小小的插曲加深了我对世事的信念:如果我随时了解时事,任何地方策划的任何阴谋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不过,我对这些统统不感兴趣,我要继续我的研究。

    我对身体的控制力在继续发展。现在我可以在火炭上行走,或者将针刺进我的手臂,只要我愿意。然而,我对东方式面壁修炼的兴趣仅限于这种方法对**的控制方面。我可以达到冥想状态,但从中得到的愉悦远远不能同从原始信息中拼缀出本质规律相比。

    我正在设计一种新的语言。我己经达到了常规语言的极限,受这些语言的限制,我已经无法再取得什么进展了。它们无法表达我需要表达的概念,即使表达普通事物时也捉襟见肘。它们连表达话语都难以胜任,更谈不上表达思想了。

    现存的语言学理论没有用处;我重新评估了基本逻辑,以确定哪些语言元素适合我的语言。这种语言的一部分将兼容一切数学语言,这样一来,我所写的任何数学公式都具有对应的语言表达形式。另外,数学仅仅是这种语言的一个很小的组成部分,远非全部;不同于莱布尼兹,我认识到了数理逻辑的极限。这种语言的其他部分则将包容我用以表达美学和认知理论的符号。这是一项耗时的浩大工程,一旦完成,将大大澄清我的思维。等我将自己的全部知识用这种语言译解一过,我所寻求的种种模式就将清晰呈现。

    我的工作暂时停顿下来。在研究出美学符号之前,我必须建立一套词汇,可以将我所能想像的一切情感完全表达出来。

    我体会到许多超越常人的情感,我看出常人情感的范围是多么狭窄。我不否认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爱与烦恼是实实在在的,但现在我看清了它们的真实面目:和我目前体验到的一切相比,过去的情感就像小孩子的痴迷与压抑,最多只是一点点先兆而已。我现在的情感纷繁异呈,随着自我意识的增强,所有情感都复杂了许多个数量级。如果我要完成那首长诗,就必须充分描写这些情感。

    当然,与我能够体验的情感相比,我实际体验的不过是冰山的一角。我的情感发展受到周围人的智力以及我与他们稀疏交往的制约。我不时想起孔子的仁这个概念:仁慈这个词远不足以表达仁的内涵,仁浓缩了人性的精华,只有通过与人接触才能获得,孤独者是无缘问津的。而我,虽然与人同在,处处都与人同在,却没有与任何人往来。按照我的智商,我可以成为一个完人,可是目前我仅仅是完人的一小部分。

    我不会以自怜自伤或者自大自傲来自欺欺人;我自始至终都能够以完全客观的态度评价自己的心态。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拥有哪些情感资源,缺乏哪些情感资源,重视哪一种情感,蔑视哪一种情感。我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我创造的新语言成形了。它以事物的本质规律为导向,能够完美地承载我的思想,但却不适合于书写或者口语,无法以线形排列的字词把这种语言写下来,它的形式是无所不包的表意符号,只能整体吸收。这种表意符号比图画更微妙,能够表达上千个词都无法表达的意思。每个表意符号包含的信息愈多,它自身就愈复杂精微。我在怡然自得地构思一个庞大无比的表意符号,这个符号可以描述整个宇宙。

    用印刷文本作为这种语言的载体太蹩脚、太呆板了。惟一可行的载体是录像或者全息图,可以显示时光流逝的图像。由于人的喉咙的音域有限,因此这种语言无法言说。

    我思绪万千,头脑里充满古代和现代语言中的咒骂语,它们带着粗鲁嘲弄我,使我想起我的理想语言也应该有恶毒的词汇,以表达我的挫折感。

    我无力完成我的人工智能语言,工程太浩大了,我目前的资源无法胜任。一连数个星期潜心研究,却一无所获。我独立创作,不借助任何外力,从我已经定义的基本语言着手,改写成为新语言,使新的版本更加丰富。然而,每一个新版本总是突出其缺陷,迫使我扩展我的终极目标,却又使目标注定误入歧途,遥不可及。真还不如推倒一切,从零开始。

    动用第四瓶荷尔蒙K?这个念头萦绕脑际,挥之不去。目前停滞状态中所经历的每一次挫折都提醒我,我是有可能达到更高境界的。

    当然,这要冒很大风险。这一针可能导致我的大脑受伤,再不然就是精神错乱。也许这是魔鬼的诱惑,但毕竟是诱惑。而且,我找不出抗拒的理由。

    最好在医院注射,再不然就在家里,找个人陪着,都可以获得一定程度的安全保障。可转念一想,注射的结果只有两种:或者成功,或者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于是我放弃了这些安全措施。

    我从一家医疗器械公司订购了设备,装配成独自一人进行脊椎注射的器械。针剂的效应可能几天后才会充分呈现,因此我不得不待在卧室里。可能发生剧烈反应,于是我将屋里所有易碎的东西都搬出去,用皮带把自己松松地系在床上。邻居听见任何声音都会误以为是瘾君子在嚎叫。

    我给自己注射了一针,然后等待。

    我的大脑在燃烧,脊椎火辣辣地穿过背部,觉得自己快要中风了。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头脑一片混沌。

    我产生了幻觉。种种说不出的恐怖包围着我,历历在目,清晰得不可思议,剧烈冲突。一定是幻象。不是**的暴力,而是头脑心理的分裂。

    精神上的剧痛与极度亢奋。恐怖与歇斯底里的狂笑。

    我的知觉恢复了片刻。我躺在地板上,双手紧紧地抓住头发,一绺绺连根拔起的头发撒在我身边。我的衣服浸透了汗水。舌头咬烂了,喉咙红肿:估计是尖叫的缘故。反复痉挛致使我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后脑青肿,可能发生了脑震荡,可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持续了几小时还是几分钟?

    接着,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头脑中的喧嚣咆哮又开始了。

    药物突破临界量。

    醍醐灌顶。

    我认识自己的思维机制,我确切认识到自己了解事物的过程。这种认识经过反复验证。对自我的认识无比精微,不是一步步地,无休止地去了解,而是直接领悟极限。反观自身,清明朗照。在我这里,自我意识这个术语有了新的意义。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借助一种新的、比我所想像的更有表现力的语言,我更清楚地认识了自我。上帝用一句话便从混沌中创造出秩序,我则用这种新语言使自己焕发为一个全新的人。这种语言能够自我描述,自我编辑,不仅能描叙各种层次的思想,还能描述并修正自己在各种层面上的运作过程。在这种语言中,修改一个陈述句,整个语法都会作出相应变化,如果哥德尔在世,他宁愿抛弃一切也要见识一下这种语言。

    用这种语言,我可以看见自己的大脑是如何活动的。我不自夸能看见自己的神经细胞在燃烧,这种豪迈属于约翰李利和他在20世纪60年代的致幻药实验。我能做到的是洞见规律。我看着思维结构如何形成,如何相互作用。我看着自己在思考,看着描叙自己思考的方程式,看着这些方程式如何描叙它们被我理解的整个过程。

    我知道这些方程式如何构成我的思想。

    都是什么样的思想啊。

    最初,我被所有这些输入的信息震撼了,洞悉我的全部自我,我因此惊骇得麻木了。过了好几小时,我才能够控制自我描述的信息潮。我没有将信息过滤掉,也没有将其推进背景里。它与我的思维过程融为一体,运用在我的日常生活中。以后我才能轻松自如地运用这种手段,犹如女舞蹈演员运用她的运动感觉一样。

    从前我从理论上对我的意识所知道的一切,如今连细节都历历在目。性、侵略和自我保护的潜流,由我童年的环境生成,与理性发生冲突,有时候也乔装打扮成理性。我每一种情绪背后所有的原因、我每一个决定之下的动机,我无所不知。

    我用这种知识能做什么呢?对于通常所谓的人格,我都能随心所欲;我的心理的更高级部分表明我现在是谁。我能够用我的大脑进入各种精神或者情感状态,同时对一切始终保持着清醒意识,能够随时恢复我的本来状态。既然我了解自己同时做两件事情时的运行机制,那么我就能将自己的意识划为几块,运用自己对于事物本质的把握,专心致志处理两个以上彼此分离的问题,自动意识到问题的所有方面。还有什么能难倒我呢?

    我知道我的身体脱胎换骨了,如同截肢者的残肢突然换上了钟表匠的巧手,控制随意肌易如反掌。我具有超人的协调能力。通常需要重复数千次才能获得的技巧,我重复两三次就学会了。我找到一盘钢琴家弹琴时手指运动的录像带,不久,眼前不需键盘也能模仿钢琴家的手指动作。通过有选择地将肌肉一张一弛,我的力量和灵活性提高了。无论是自觉的动作还是条件反射,我的肌肉反应时间都只有三十五微秒。因此,学习杂技也好,武术也好,几乎全都不需要什么训练。

    我对肝脏功能、营养吸收、腺的分泌作用具有直观的认识,甚至能意识神经传递素在我的思维活动中所起的作用。这种意识状态所涉及的精神活动,其剧烈程度远远超过任何由肾上腺素驱动导致的紧张度,我的一部分大脑所处的状态,换了一个正常的大脑和**,数分钟内便能将它们置于死地。我重新调整安排了我的意识,能感受到意识的潮涨潮落,这些涨落触发我的情感反应,提高我的注意力,或者微妙地决定我的态度。

    然后,我将视线投向身体之外的世界。

    我周围满是令人目眩、欢快而又恐惧的对称。一切都与内在规律暗合,乃至于大千宇宙即将成为一幅丝丝入扣的图画。我正在接近终极规律:知识万象尽入其中,光芒万丈,是宇宙的洪钟大吕。

    我追求光明,不是精神的光明,而是理性的光明。我必须更上一层楼,达到光明的彼岸。这一次目标不会从我的手指间滑走了。有了自己的思维语言,我与光明彼岸的距离可以精确地推算出来。我的终极目标已经遥遥在望。

    现在,我必须计划下一步行动。首先,需要简单地加强自我保护能力,开始习武。我要观看一些武术比赛,研究可能使用的进攻手段,尽管我只采取防卫;我的动作神速,足以避开速度最快的进攻。这样,一旦遭到地痞流氓的攻击,我就能够保护自己,解除对方的武装。与此同时,虽然我的新陈代谢的效率已经大为增加,我还是必须多吃多喝,加强大脑的营养。我头部的血液循环速度比常人快得多,所以我还要剃光头发,让头部散热更快。

    接下来,我将着眼于我的主要目标:破译世界的规律。要进一步提高我的思维能力,人工强化措施是惟一可行的手段。我需要把自己的大脑与电脑直接联接,下载思维。要实现这一步,我必须创造出一种新技术。任何数字式计算机都不足以满足我的要求,我在设想基于神经网络的纳米结构电脑。

    一旦想出了基本思路,我的大脑就开始并行处理:大脑的一部分求出反映神经网络行为的数学模型;另一部分发展一种方法,借助具备自修复功能的生物陶瓷,在分子层次模拟神经路径的形成;第三部分则研究如何指导私营企业的研发工作,让它们有能力制造出我所需要的东西。时间不等人:我要做出理论与技术的重大突破,让我的新兴工业成长、迅跑。

    我进入大千世界,重新观察社会百态。过去我的眼里是种种表达感情的语言、迹象,现在我看到的则是一个种种因素交叉关联的矩阵。人与人之间、物与物之间、机构与机构之间、观念与观念之间,力的线条扭曲、延伸。其中的个人是可悲的,如同牵线木偶,一个个原本活跃的个体被他们视而不见的网络缠住。如果他们有这个愿望,本来是可以抗拒的,但是这样做的人却寥寥无几。

    此时此刻,我坐在一家酒吧里。离我右边三只凳子远的地方坐着一个男人,他熟悉这种环境,只见他环顾四周,注意到角落一个黑暗小包间里有一对情人。于是,他露出微笑,示意侍者过来,然后俯身悄悄地对那对情人说三道四。我不必听也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在向侍者撒谎,谎言脱口而出。这是一个不能控制自己的撒谎者,他撒谎不是为了寻求更有刺激的生活,而是觉得欺骗他人很快乐。他知道侍者很淡漠,仅仅装着感兴趣这是真的,但他也知道侍者依然上当了这也是真的。

    我对人体语言愈来愈敏感,已经达到眼不看耳不听也能读出对方心思的高度:我能嗅到对方肌肤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我的肌肉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觉察到对方肌肉的紧张,也许是我感应到了他们周围电磁场的变化。这些手段还不能提供精确的信息,但我获得的印象为我进一步推论提供了丰富的素材。

    常人也许在潜意识状态下可以探测到这些从体内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我要进一步修炼,更加适应这些信息素,也许可以由此有意识地控制自己散发出的信息素。

    我开发出来的种种潜能不由得使我联想起小报广告所吹嘘的意识控制术。我能够控制自己体内信息素的散发,从而在他人身上引发准确的反应。通过控制信息素与肌肉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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