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虹(三)

    第一章 白虹(三) (第2/3页)

根本不肯认真动手,县令自己总不能提着刀满大街去追杀一个恶霸!并且一旦惹出了所谓的“民变”,上头追究下来,“一个处事不利”的评语,就彻底毁了你的前程!

    仿佛猜到大伙心中所想,贾昌微微一笑,得意地说道:“谁料想,那县令比恶霸更楞,居然立刻丢下火签,以三日为限,要求麾下差役出手拿人!那些差役们当然不肯应承,按照传统继续明目张胆地消极怠工。谁料才过了一天,纵马伤人的恶霸华南金就主动到县衙投案自首了。非但承认了自己的罪责,连数件前几任县令没敢处理的案子,也都主动认了。被县令立刻打入了死牢,准备上报刑部,秋后问斩。”

    “这下,地方大户们可乱了阵脚,再度聚在一起,准备到上头联名控告新任县令“诬良为盗”,嘿嘿,谁料这边状纸刚刚写好,墨迹还没等干呢。那厢已经有差役提着锁链把门给堵了!”

    “啊!”不但虢国夫人听得好奇,一众做过地方官的宾客们也个个瞠目结舌。指望横行一方的恶霸幡然悔悟,还不如指望石头能开花!而那帮差役们既然是地方豪强养活熟了的‘家雀儿’,又怎可能事先知会一声都不做,就立刻翻脸上门捉人?

    莫非那县令背后还有个极大地靠山不成?可强龙难压地头蛇。谁的靠山会硬到如此地步,令全县的衙役同时洗心革面?

    “那帮大户们纳闷啊,都是熟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不愧为能在天子面前侃侃而谈的弄臣,贾昌说起故事来,简直是句句搔到人心痒处。“当即大声抱怨衙役们不仗义,威胁要揭对方老底。大伙谁都别想好过。那些衙役们先苦笑了几声,然后指着自己的脸说道,‘还用你们揭么?咱们的老底早被揭干净了!’”

    “听了这话,大户们仔细一看,才发现几乎所有衙役,都是鼻青脸肿。几个平素最为有头脸的捕快,班头,居然连胡子带眉毛一并给人剃了,脑袋光溜溜的像个大鸭蛋。”贾昌顿了顿,继续笑呵呵地讲述,“原来他们昨天夜里,都被一蒙面人堵在了家中。狠狠地收拾了一通之后,非但把自己跟大户们勾结的事情招认了出来,连这几年做过的所有缺德事,都在对方的威逼下,招了个竹筒倒豆子!”

    “啊!蒙面人?莫非是个侠客?”众官吏眼睛又是一亮,纷纷兴奋地大叫。随着平话这种日常娱乐活动在大唐各地风靡,有关剑侠的故事,也雨后的野草般流行开来。其中比较有影响的如风尘三侠的故事,就把前朝某个重要人物,篡改成了虬髯客。并且将在大唐立国时处处跟高祖作对,差点儿被秋后算账砍了脑袋的李靖,一举捧上了开国功臣的神坛。

    然而剑侠这东西毕竟太过于虚玄,大伙只是希望其有,却谁也没亲眼看到过。此刻听贾昌讲起,忍不住都好奇地打听起来,“真的是侠客么?那县令怎么结识得此等人物?贾兄可知事情具体发生在哪里?改天若是有机会,真要去见识见识!”

    “真源县啊。你们真的没听说过?最近市井中都传遍了!”贾昌诧异地看了大伙一眼,白净的面孔上写满了无辜。

    “真源?”虢国夫人的眉稍突然一跳,下意识地扭头朝贾昌看去,却在对方脸上没有发现任何刻意的迹象。她的心脏慢慢狂跳起来,双颊因为酒气上涌而慢慢变得通红。真源,那是小张探花改任县令的地方。勇于任事,嫉恶如仇,也是他的一贯风格。那个蒙面大侠,应该是雷大哥。可雷大哥分明比张巡晚离开了半年多,怎么可能在后者刚刚赴任,就帮他教训那些胥吏和土豪?

    雷万春,这个已经渐行渐远的背影,瞬间在她心头又变得清晰。那棱角分明的面孔,那满脸的络腮胡子,那永远充满了笑意的眼睛。仿佛漫漫冬夜里的一点烛光,照亮了所有寒冷与污浊。

    那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持剑而立,快意恩仇。如果留在京师的话,恐怕他就会一天天地沉沦,变成一个无可救药的酒鬼和糟老头。

    “我还以为早就大伙听说过呢!”醉眼朦胧中,虢国夫人看见贾昌拍拍胸口,笑着补充,“白担心了半天。当然是侠客出手了。但不是一个,而是一群。那县令不知道怎么走了狗屎运,居然结交了一群大侠为他效力。华南金那恶棍一脑袋撞到了铁板上,本以为这回还能像以前一样给县令个教训,也好作为日后横行乡里的凭仗。谁料衙役们没动手抓他,当晚他的庄子却被几个大侠联手给破了。全家老少都给绑了起来,如果他不肯主动去县衙投案自首的话,人家就要替天行道!”

    “衙役们开始时还以为华南金另有所谋,嘻嘻哈哈地等着看热闹。谁料热闹没看成,自己全被人起了老底,不得不反咬先前的买主一口,以图将功赎罪。那些地方豪强们一看这阵仗,登时傻了眼。想逃逃不掉,想造反没胆子。好在县令本来也没想将他们赶尽杀绝,只是将那些陈年旧案都拿了出来,一一核实。该打板子地打板子,该罚金的罚金,该蹲监牢的命各家自己从嫡系子侄中出一人顶罪蹲监牢。该砍头的罪名,也是照此办理。一串案卷送到刑部核实过后,去年冬天直接在县城西门外砍了十几颗血淋淋的大脑袋。从此之后,整个真源县民风为之一振,再也没人敢依仗家族势力横行乡里。”

    ‘一群侠客?怪不得那真源县令有恃无恐!’众位宾客摇头惊叹。换了自己与对方易地而处,恐怕也要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为官一任,有谁不想在地方上留下个好名声呢?只不过谁也不像真源县令那么走运罢了!

    只有虢国夫人,从迷醉中慢慢回转心神,秋水般的眼睛盯着贾昌又扫了数下。突然,她轻轻地笑了起来,一瞬间百媚顿生。

    这个贾昌,也忒会做人了!

    一场漫长的盛宴,足足进行了三个时辰,才终于宣告结束。从贾昌家出来的时候,东边的天色已经泛白。虢国夫人跳上自己的银装马车,刚刚将虚伪妩媚的笑容从脸上卸下,立刻觉得一阵倦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眯缝起眼睛,准备进入梦乡。

    老天偏偏不肯遂人所愿,还没等她把眼皮闭安稳,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车轮摩擦声。紧跟着,马车骤然停下,将她和贴身婢女香吟的身体同时抛向前方。撞在包裹着厚厚一层棉花的车厢板上,发出“砰砰”两声巨响。

    “抓刺客!”马车外的侍卫们齐声大叫。一刹那,斥骂声、兵器出鞘声和拳脚入肉声纷涌而至。中间还夹杂着数声凄惨无比的哀鸣,“别打了,别打了。哎呀!是我,我不是故意的。哎呀,哎呀,饶命,饶命”

    “出去看看!别弄出人命来。”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虢国夫人爬起身,低声向婢女香吟吩咐。能无视长安城内宵禁命令,半夜在曲江池附近晃悠的家伙,身份自然不会太低。一旦侍卫们出手太重把人给打死了,万年县那边恐怕又要费一番口舌。

    “半夜冲撞您的车驾,打死了才好!”小婢女香吟恨恨地应了一句,揉着被撞疼的额头,信手推开车厢门。“夫人说了,让你们悠着点儿,别直接打死了!留他一口气,丢到万年县大牢里边去,让孙捕头料理他!”

    “知道了。夫人没被惊扰到吧?!”凶神恶煞般的侍卫们转过头来,满脸媚献。“这厮冷不丁地就从路边冲了过来,我等根本来不及拦阻!”

    说着话,又抬起脚来,冲着横在车队侧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身体猛踹。一边踹,一边骂骂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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