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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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是心被外物感动产生的;声是乐的外部形象;曲折变化等文采、强弱停顿等节奏,是对声的文饰。君子之心被作为外物的道德这个本原所感动,又为它的外部形象声而欢乐,然后下功夫对声加以文饰,这就产生了乐。所以《武》乐先击鼓以警众,然后三举步表示伐纣开始、军至孟津而归,复又开始,表明第二次伐纣,舞毕整饬队形,鸣铙而退。舞姿奋疾而不失节,气势坚毅而不可拔,含意幽深而不隐晦。可见《武》乐作者(武王)对伐纣的志意独乐于心,而又不厌弃实现此志意的道德方法;他将这些道德方法全都作到了,并不为私欲所动。因而乐中不但伐纣的情形历历可见,其以有道伐无道的义旨也表现出来,乐毕,武王之德更加尊显了;在上位的君子观后心慕武王更加好善,士庶人观后痛惩纣恶而改正自己的过失。所以说“治理百姓的方法,乐是最重要的”。



    大人君子说:礼乐片刻不可以离身。追求用乐治理人心,和易、正直、亲爱、诚信的心地就会油然而生。和易、正直、亲爱、诚信的心地产生就会感到快乐,心中快乐身体就会安宁,安宁则乐寿,长寿就会使人像对天一样的信从,信极生畏,就会如奉神灵。以乐治心,就能如天一样不言不语,民自信从;如神一样从不发怒,民自敬畏,制乐是用来治理人心的;治礼,则是用来治身的。治身则容貌庄重恭敬,庄重恭敬则生威严。心中片刻不和不乐,卑鄙欺诈之心就会乘虚而入;外貌片刻不庄不敬,轻慢简易之心就会乘虚而入。所以乐是对内心起作用的;礼是对外貌起作用的。乐极平和,礼极恭顺。心中平和而又外貌恭顺,百姓瞻见其容颜面色就不会与他争竞,望见他的容貌就不会生简易怠慢之心。乐产生的道德的光耀在心中起作用,百姓无不承奉听从;礼产生的容貌举止的从容入理在外表起作用,百姓无不承奉顺从,所以说“懂得礼乐的道理,把它举而用之于天下,不会遇到难事”。



    乐是在心中起作用的,礼则是对人的容貌举止起作用。所以说礼主谦抑,乐主盈满。礼主谦抑而须自勉力进取,以进取为美德;乐主盈满须自加抑制,以抑制为美德。礼若一昧谦抑,不自勉力进取,礼就会消亡,难以实行下去;乐只一昧盈满,不知自加抑制,就会流于放纵。所以礼尚往来,讲究报答;乐有反复,曲终而复奏。行礼得到报答心里才有快乐,奏乐有反复,心中才得安宁。礼的报答,乐的反复,意义是相同的。



    乐(yuè,月)就是快乐(lè,去声,勒)的意思,是人情不可缺少的。心中快乐就会发出声音,在行动中表现出来,这是人之必然。人性情心术的变化全都表现在声音与行动之中。所以,人不能没有快乐,快乐不能没有形迹,有形迹而不为它确定某种规范,不能不出乱子。先王讨厌出乱子,才制定了雅正、颂扬之类的音声作为诱导,使一般人的音声足以做到欢乐而不流漫放纵,使乐的美善足以维系不绝,使它的曲直繁简、表里节奏,足以感发人的善心而已。不使人的放纵之心,淫邪之气与音声接触,是先王立乐的基本方法。所以乐在宗庙中施行,君臣上下一同听了,则无不和顺恭敬;在族长乡里之中施行,



    长幼一起听了,无不和睦顺从;在家中演奏,父子兄弟听了,无不和睦亲爱。所以乐就是详审人声,以确定调和之音,并与金石匏木等乐器相比类,以装饰音声的节奏,使节奏调合,成为优美的乐章,以此和合父子君臣,使万民亲附,这是先王制乐的基本道理和手法。所以听了雅正、颂扬之类的音声,志向、意气变得宽广了;手持干戚,演习俯仰屈伸等舞姿,容貌变得庄严了;若标明行列位置,求得舞步与音声的节奏相合,则舞者行列方正,进退整齐。因此说乐就是天地的齐同,是求得心中和美的纪纲,是人情断不可缺少的。



    乐是先王用来文饰喜乐的,军队武器则是先王用来文饰愤怒的。所以先王喜怒不妄发,整齐有规。喜则天下和乐,怒则暴乱者生畏,先王可说是把礼乐发展到了极盛的地步。



    魏文侯问子夏说:“我身服兖冕,恭恭敬敬地听古乐,却唯恐睡着了觉,听郑卫之音就不知道疲倦。请问古乐那样令人昏昏欲睡,原因何在?新乐这样令人乐不知疲,又是为何?”



    子夏回答说:“如今的古乐,齐进齐退,整齐划一,乐声谐和、雅正,而且气势宽广,弦匏笙簧一应管弦乐器都听拊鼓节制,以擂鼓开始,以鸣金铙结束,将终以相理其节奏,舞姿迅捷且又雅而不俗。君子由这些特征称说古乐,谈论制乐时所含深意,近与自己修身、理家、平治天下的事相联系。这是古乐所起作用。如今的新乐,进退曲折,或俯或偻,但求变幻,不求整齐,乐声淫邪,沉溺不反,并有俳优侏儒,侧身其间,男女无别,不知有父子尊卑,如弥猴(qún,群)聚。乐终之后无余味可寻,又不与古事相连,这是新乐的作用。现在您所问的是乐,所喜好的却是音。乐与音虽然相近,其实不同”。



    文侯说道:“请问音与乐有何不同?”



    子夏答道:“古时候天地顺行,四时有序,民有道德,五谷丰盛,疾病不生,又无凶兆,一切都适当其时,恰到好处,这就称为大当。然后圣人制作了父子君臣之类的礼仪作为纪纲法度,纪纲既立,天下真正安定了,天下安定,然后端正六律,调和五声,将雅正的诗篇和颂扬之声谱入管弦,这就是德音,德音才叫做乐。《诗经?大雅?皇矣》说:‘肃静宁定的德音啊,其德行能光照四方,既能光照四方又能施惠同类,能为人之长又能为人之君。如今做了大邦之王,能慈和服众能择善而从,与文王相比,德行毫不逊色。既受了上帝的赐福,又施于其子子孙孙’。就是这个意思。如今您所喜好的不是这种属于德音的乐,岂不是那种沉溺难反的溺音吗?”



    文侯说:“请问溺音是怎样产生的?”



    子夏说:“溺音有几种:郑音是由于好违礼法而浸淫人志产生的,宋音是由于耽于女色而志气丧失产生的,卫音是由于促速劳顿而使人心志烦劳产生的,齐音是由于傲慢邪僻使人心志骄纵产生的,这四者都沉溺于女色而损害德行,所以祭祀时不使用它们。《诗经?周颂?有瞽》说:‘肃雍相和而鸣的声音,才是先祖之所听’。肃肃,是尊敬的意思;雍雍,是和谐的意思。尊敬而又和谐,何事不能成功?作为百姓的君主,不过是要对自己好恶之心的流露谨慎一些罢了。君主喜好,臣子就会去实行,上行则下效。古《诗》说:‘诱导百姓,十人容易’,就是这个意思。既能谨其好恶,然后圣人又制作了鼓埙,这六种乐器音色质素无华,是属于德音一类的音声。然后又制成钟磬竽瑟等华美的音声与它们相赞和就文质兼备了,再以干戚旄羽等舞动之。这种乐被用来祭祀先王宗庙,用于主客之间的献酬酢,用于序明官职大小、身份贵贱,使各得其宜,不相孛乱,用来向后世表示有尊卑长幼的次序。钟声铿然,以此立为号令以警众,以号令的威严树立军士勇敢横充的气慨,有此横充的气慨则武事可立了。所以君子听钟声就会思念武臣。石类乐器声音直有力,直的音声用来辨别万物,万物有别,心怀节义者就会效死不顾了。所以君子听磬声就会思念死守封疆的大臣。丝弦乐的声音悲哀,悲哀可以树立廉直的作风,廉直可以使人树立志向。所以听琴瑟的声音就会思念有志重义的大臣。竹类乐器声音滥杂,滥杂使人产生会聚的意向,有会聚之心就能把众多的事物聚集起来。所以君子听竽笙箫管的声音就会思念善于畜聚的大臣。鼓鼙声音喧嚣,听了就会意气感动,感动则使众人奋进。所以君子听了鼓鼙的声音就会思念将帅之臣。君子听音声,并不是徒然听它的铿铿锵锵而已,必与自己心志有所合,并促成相应心志的产生”。



    宾牟贾陪孔子坐,孔子与他闲聊,说到乐,孔子问道:“《武》乐开始时击鼓警众,与别的乐相比,持续时间忒长,这有什么含意?”



    宾牟贾答道:“表示武王伐纣之初,耽心得不到众诸侯的拥护,迟迟不肯发动。”



    “其歌声反复咏叹,漫声长吟,是什么意思?”



    答道:“那是心有疑虑,生恐事不成功的缘故。”



    “《武》舞一开始便发扬蹈厉,气势威猛,是什么意思?”



    答说:“表示时至则动,当机立断,不要错过了事机。”



    “《武》舞坐的动作与他舞不同,是右腿单膝着地,那是什么意思?”



    答道:“这不是《武》舞原有的动作。”



    “歌声**,表现出有贪图商王政权的不正当目的,这是什么原因?”



    答道:“这不是《武》舞原有的曲调。”



    孔子说:“不是《武》舞原有的曲调,那是什么曲调?”



    答道:“掌管《武》乐的机构已失其传说了。若非如此,就表示武王作乐时,心志已经荒耄昏愦了。”



    孔子道:“对,对。我曾听苌弘说过,他的话与您所说一般无二。”



    宾牟贾起身,立于坐席之下,请问道:“《武》乐击鼓警众,迟迟不肯开始,我所知仅限于此,承蒙您所说,苌弘也这样解释,知道的确是那样了。但我不明白的是,稍迟些就是了,为何竟拖得那样久?”



    孔子道:“您先请坐,我慢慢告诉你。乐是对已发生过的事的形象化再现,如《武》乐开始时,舞者手持盾牌,山立不动,象征当时武王的行事:命部下全副武装,只待诸侯响应,就要出击了;《武》舞一开始就发扬蹈厉,威猛异常,象征太公吕望指挥战斗,欲一举而灭商的决心;结束时,武事已毕,舞者单膝跪地,象征周公、召公战后治理国家归于安定。再者,《武》乐开始时,舞者自南而北,象征北出朝歌,曲奏第二遍,舞者的动作象征灭商时的殊死决斗,第三遍象征凯旋南归,第四遍象征南方诸国归入版图,第五遍象征分陕而治,周、召二公为左右二伯,周公居左,治陕以东,召公居右,治陕以西,第六遍舞者重又相缀成行(háng,航),表示对天子的崇敬,天子与大将夹舞者而立,振动铎铃,以增士气,出兵四面讨伐,威势盛于中国。夹舞者分进出击,是为了战事早些成功。成行(háng,航)以后久立不动,是为了等待诸侯兵的到来。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武王在牧野誓师时说过的话吗?武王克殷以后,恢复商初的政治,不及下车,就封黄帝的后人于蓟,封帝尧的后人于祝,封帝舜的后人于陈;下车后封夏禹的后人于杞,封殷汤的后人于宋,给殷代贤臣比干的坟墓添土,释放被纣王囚禁的贤臣箕子,使他检视商朝掌管礼乐的官员,有贤者就恢复原来的官位。废除殷纣王的苛政,增加士人俸禄。渡过黄河,西行入陕,把战马散于华山南坡,不再乘骑;把役牛分散于华山以东桃林地区的荒野之中,不再用以驼载战具军须;战车、衣甲收藏于府库,不再使用;倒载干戈等兵器,使刃向里,外面裹上虎皮,表示定能以武力止息兵事;有功将帅,建立为诸侯,使他们象弓一样,把天下的战乱也从此藏起来,不再发生,因称建立诸侯为‘建’。然后,天下知武王不再用兵了。遣散军队而行郊射求贤之礼,东郊射礼歌唱《狸首》的曲子,西郊射礼唱《驺虞》的曲子,军中那种旨在角力比武的贯穿革甲的射击停止了;使天下贤者人人穿着裨衣冕冠等礼服,衣带上插着笏板,勇武的士人就会解下长剑,弃武从文;天子于明堂中祭祀先祖,百姓就由此懂得了为人子者应该行孝;朝廷行朝觐之礼,使诸侯知道怎样做个贤臣;天子亲耕藉田,然后诸侯知道怎样敬奉先祖。以上五项(郊射、裨冕、祀明堂、朝觐、耕藉田)是教化天下最重要的方法。此外在太学奉养三老五更,天子亲自袒衣,切割牲肉,执酱请三老五更食肉,执爵请三老五更饮酒洗嗽,头戴冠冕、手执干盾,亲自舞蹈,使他们能欢乐快活,以此教化诸侯,尊长敬老,懂得悌道。这样,周朝的教化达于四方,礼乐相补相成,为了这些,《武》舞初的迟久,不是应该的吗?”



    子贡见乐师乙问道:“我听说不同的声歌适合于不同禀赋的人,象我这样的人适合唱什么歌呢?”



    师乙说:“我不过是个低贱的乐工,不配说谁适宜唱什么歌。请允许我把我所知道的说出来,先生自己决定适合唱什么歌吧。为人宽大好静,柔顺而又正派的适合唱《颂》歌;心胸宽广而好静,疏脱、豁达而守信用的人适合唱《大雅》;恭敬、俭朴而又好礼的,适宜唱《小雅》;为人正直、清正廉洁而又谦虚的人,适于唱《风》;恣肆爽直又心慈友爱的,适宜唱《商》;温顺良善而能决断的,适合唱《齐》。歌,是披露自己的心胸,陈述自己品德的;自己动于情感,真情流露,那么天地就会受感应,四时来相和,星辰不逆行,万物得以繁育生长。因此《商》这首歌,虽是五帝留传下来的,但商人记述下来,用以摅己心胸,陈己品德,所以叫做《商》歌;《齐》这首歌,是三代留传下来的,齐人记述下来,所以称为《齐》歌。真正懂得《商》这首诗歌含意的,临事屡屡决断;懂得《齐》这首诗歌含意的,见利能够让人。临事屡断的,表现出了勇气;见利能让人的,表现了义气。有勇有义,除了歌还有什么能使人保持这样的品格?所以歌声高亢处,如人扛举而上,音低处如直坠而下,曲屈处如被弯折,静止处如同槁木,小曲如矩,大曲如钩,殷殷然如累珠落盘。歌也是一种语言,是种长声调的语言。有可说的东西了,才言说出来;言语表达得不充分,才用长声的语言表达;仍不充分,才相续相和,反复吟唱;还不充分,就不知不觉的手舞足蹈起来了。”以上是子贡问乐。



    凡音都是由于人心产生的,天与人是有某种关联的,两者就象镜中的影子与物形那样相像,响与应声那样相应和。所以行善的人天就以福回报他,作恶的人天就使他遭祸殃,这是很自然的事。



    所以舜弹奏五弦琴,歌唱《南风》的诗篇而天下得到治理;纣王歌唱朝歌地区北部边鄙的乐曲,落得个身死国亡。舜的作为有什么弘大?纣王的作为有什么狭隘之处呢?原来《南风》的诗篇是生长性质的音乐,而舜喜乐爱好它,这种喜乐爱好与天地的意旨相同,得天下人的欢心,所以天下能治理得很好。而朝歌就是早晨的歌,是不时之歌,北就是败北,鄙就是鄙陋的意思,纣王喜爱这样的音乐,与天下人的心意不同,诸侯不肯顺附于他,老百姓不与他亲近,天下人都背叛他,所以才身死国亡。



    而卫灵公在位的时候,有一次他将要去晋国,走到濮水流域,住在一个上等馆舍中。半夜里突然听到抚琴的声音,问左右跟随的人,都回答说:“没有听到”。于是召见乐师名叫涓的人,对他说道:“我听到了抚琴的声音,问身边的从人,都说没有听到。这样子好像有了鬼神,你为我仔细听一听,把琴曲记下来。”师涓说:“好吧。”于是端坐下来,取出琴,一边听卫灵公叙述一边拨弄,随手记录下来。第二天,说道:“臣已每句都记下了,但还没有串习,难以成曲,请允许再住一宿,熟习几遍。”灵公说:“可以。”于是又住一宿。第二天说:“练习好了。”这才动身到晋国,见了晋平公。平公在施惠之台摆酒筵招待他们。饮酒饮到酣畅痛快的时候,卫灵公道:“我们这次来时,得了一首新曲子,请为您演奏以助酒兴。”平公道:“好极了。”即命师涓在晋国乐师旷的身边坐下来,取琴弹奏。一曲没完,师旷甩袖制止说:“这是亡国之音,不要再奏了。”平公说:“为什么说出这种话来?”师旷道:“这是师延作的曲子,他为纣王作了这种靡靡之音,武王伐纣后,师延向东逃走,投濮水自杀,所以这首曲子必是得之于濮水之上,先听到此曲的国家就要削弱了。”平公说:“寡人所喜好的,就是听曲子这件事,但愿能够听完它。”这样师涓才把它演奏完毕。



    平公道:“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动人的曲子了,还有比这更动人的吗?”师旷说:“有。”平公说:“能让我们听一听吗?”师旷说:“必须修德行义深厚的才能听此曲,您还不能听。”平公说:“寡人所喜好的,只有听曲子一件事,但愿能听到它。”师旷不得已,取琴弹奏起来,奏第一遍,有千载玄鹤十数只飞集堂下廊门之前;第二遍,这些玄鹤伸长脖子,呦呦鸣叫起来,还舒展翅膀,随琴声跳起舞来。



    平公大喜,起身为师旷祝酒。回身落坐,问道:“再没有比这更动人的曲子了吗?”师旷道:“有。过去黄帝合祭鬼神时奏的曲子比这更动人,只是您德义太薄,不配听罢了,听了将有败亡之祸。”平公说:“寡人这一大把年纪了,还在乎败亡吗?我喜好的只有听曲,但愿能够听到它。”师旷没有办法,取琴弹奏起来。奏了一遍,有白云从西北天际出现;又奏一遍,大风夹着暴雨,扑天盖地而至,直刮得廊瓦横飞,左右人都惊慌奔走。平公害怕起来,伏身躲在廊屋之间。晋国于是大旱三年,寸草不生。



    听乐曲或遇吉或遇凶。乐曲是不能随意演奏的。



    太史公说:上古时的贤明帝王奏乐,不是为了自己心中快乐欢娱,恣情肆欲,快意于一时。端正教化的人都是从音做起的,音正行为自正。所以音乐,是用来激动血脉,交流精神、调和、端正人心的。宫声可以激动脾脏并调和、端正心性中的一个圣字,商声可以激动肺脏并调和、端正心性中的一个义字,角声可以激动肝脏并调和、端正心性中的一个仁字,徵声可以激动心脏并调和、端正心性中的一个礼字,羽声可以激动肾脏并调和、端正心性中的一个智字。所以说乐对内用来辅助正派的心性,而对外用来区分贵贱;对上用来奉事宗庙,对下用来改变黎民百姓的品性风貌。琴身长八尺一寸,这个数字是度数中的元数。琴弦中最粗大的一根是宫弦,位居所有弦的中央,是弦中的君主。商弦布置在它右侧的旁边,其他各弦也都按粗细长短的次序排列,不相杂乱,这样君臣的地位也就端正了。所以听宫声,使人品性温和宽舒而且广大;听商声,使人品性端方正直而且好义;听角声,使人有恻隐之心并且能够爱人;听徵音,使人乐于行善并且爱好施舍;听羽声,使人讲究整洁规矩并且爱好礼节。礼是通过一些规定从外部对人起作用的,乐却是从人心中产生。所以君子片刻也不能离开礼,片刻离开礼就会有暴横轻漫的行为充分表现于外;也不可片刻离开乐,片刻离开乐就会有奸邪的行为从心中大量产生出来。所以乐和音,是君子用来修养义心的。古时候,天子诸侯听钟磬乐声而钟磬从不离开庭院,卿大夫听琴瑟的乐声而琴瑟从不离开身边,这是为了修养行义的品格,防止淫佚的。淫佚的产生是从无礼开始的,所以贤圣的帝王务使人的耳朵只听雅颂的乐声,眼睛只看表现威仪的礼节,脚步行止只表现出恭敬的容貌,口中只谈仁义的道理。这样君子终日言谈,不正当的东西也没有机会侵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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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明】什么是律?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索隐》引《释名》说:“律,述也,所以述阳气也”。这原是从《尔雅》翻出的话,《尔雅》还把律释为铨、法等,都不能究其窍要。其实,律就是率的同音字,律学就是关于万物形体比例的学问。《律书》开篇说:“王者制事立法,物度规则,壹禀于六律,六律为万事根本焉”。万事都有比率,尤其“物度规则”四字把律铨释得再也明白不过了。这句话包含了古人一基本认识,即万物之间都存在一种比例,比例的大小是像六律那种“三分损益”的关系。假设第一项是a,第二项就是,第三项是,依次下去得到一个数列:



    这是一个变换了的等比级数。分子是2的倍数,所谓阴阳二气演为八卦,它与八卦爻数的变化有关;分母任何一项都是它前面相邻项的3倍,3的比率分布也很广泛,汉代三统历的各项参数就主要是采用这个比率制定的。除了2和3的比率,古人还发现一个更为常见的比律,就是5,反映在五行理论中,不过这个比率的变化要复杂得多。



    探索宇宙万物间的数量关系,这是许多古老民族的先民们都曾走过的路。欧洲有个毕达哥拉斯,认为宇宙存在一种数学的和谐。此后的柏拉图、托勒密、哥白尼、开普勒,以至伽利略等都曾对此做过有益的研究。律学便是中国先民中的毕达哥拉斯们留下的足迹。



    《律书》分三部分:律与兵、与星历的关系,以及律数本身的学问。《律书》说,律“与兵械尤所重”。兵械指军事器械,它与律的关系从今本《考工记》中还能看到一些影子,儒者只注重“望气知吉凶,闻声效胜负”,那是买椟还珠了。与星历的关系只讲了与八方、十二月、十二支、二十八宿的对应关系,至于数量关系的变化就不是这篇短文所能包括得了的了。律数部分舛误颇多,兹借译注的机会一一订正之如后。



    帝王制定事则,建立法度,确定万物的度数和准则,一切都遵照六律,六律是万事万物的根本。



    六律对于兵械尤其重要,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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