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水上郎君

    第 八 章 水上郎君 (第2/3页)



    水上郎君陪笑道:“现在我已醉了,在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情况之下,文思失灵,怎能应考?”

    幺凤坚持道:“不行,我们现在非要考你不可。”

    双手乱摇,水上郎君道:“现在考我,小妹,我会出丑的。”

    幺凤微笑道:“是的,那正是我们的愿望。”

    水上郎君惊异地道:“你们为什么都要我出丑?”

    幺凤瞬了一瞬美目,若真若假地道:“是的,我们要你出丑,因为刚才你太猖狂了,只对大姊和二姊说笑,没有把我们三人放在眼睛里……”她说到这儿,停了一下,对大凤和二凤也使了一个眼色,接着往下说道:“不但如此,如果你没有什么文学修养,我们还要革除你文武全才的美名,使你成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武夫、俗物,并不准亦在我们姐妹行里称霸逞雄。”

    水上郎君心中大急,连忙辩护;苴.“好小妹,你误会了,我决无此心,三妹,四抹,你们也不要误会,我……我我是……”

    幺凤立即挥手阻止他再说下去。她用冷酷的语气说道:“你不必为自己解释,如果你看得起我们三人,快些向我领取试题……刚才你说酒醉,文思失灵,那完全是言不由衷的。当年李白,他能饮酒百杯,成诗百篇,目前,你郎君不;过饮了十几二十杯酒,就推说文思失灵,岂非笑话奇谈?你身为丈夫,号称文武全才,竟然推三阻四,还要花言巧语,假借理由,企图搪塞过关,即使三岁孩童也不会相信你的话,你当我们三姊妹是什么人?你的大丈夫气概何在?”这时,大凤和二凤已知幺凤的用意,所以她们二人面现笑容,并不开腔,静观事态发展。

    水上郎君对付女性自有一套本领,“小”的功夫非比寻常,他听到幺风如此重言重浯,毫不生气,反而嘻皮笑脸地道:“喂!好小妹,你这又何必呢?我们都是亲人,并非冤家,你没有理由说我‘不把你们三人放在眼里’。你这句话真是太冤枉我了,使我非常痛心,因为我可以宣誓,既无此意,又无此理而有像你所说的那样事实,这一点我必须要为我自己辩明。至于你们,不,我的三位亲人想要考我文才,我并不反对,但我要求最好假以时日,容后补考……不过,根据目前的情况,三妹和四妹可能会答应,但小妹是否也肯同情我酒已乱性,却不敢确定,因此,我只得遵命应试,请小妹赐下试题吧!”

    幺凤道:“男子汉装腔作势,毫不直爽,我最讨厌……现在我问你:你擅长作文,还是吟诗?”

    水上郎君笑道:“二者都不是我的专长,不过,我对作文较有兴趣。”

    幺凤道:“诗呢?”

    水上郎君故意显出有些尴尬的神色,讷讷地道:“诗?当我有灵感时,偶一为之,但现在没有灵感,恐怕不行。”

    幺凤得意地笑道:“那好极了,我偏要你作诗,让你出丑,以后也好收敛你的狂态。”水上郎君村假作惊慌之状,说道:“呱!我的亲人呀!你真厉害,我服你了……但是,请你,好小妹把诗题出得简单些。”

    幺凤冷然道:“你不要亲人亲人乱叫,肉麻当有趣,现在,这儿是什么地方?我们是考试官,你不过是考生而已,明白吗?”

    水上郎君端正了态度,拱一拱手,说道:“是,是,考官人人在上,晚生明白了。”

    他的姿态引得大二双凤扪嘴而笑。

    幺凤道:“你听清楚,诗题是‘三峡’,做七古一首,时限—炷香。”

    这次幺凤上当了,她不知道那水上郎君是拙于文而巧于诗。水上郎君又装出吃惊的样子,道:“前日我们经过三峡,今日考它就出这个题目,难题难做,使我考生非常为难,但现在我只得勉为其难了,如不当场出丑,难矣哉,难矣哉……”他说着,歪过头去,笑向大凤道:“大妹,烦劳你准备文房四宝。”

    大风含笑,点头起身,走出餐室,回到自己房中,取了笔墨纸砚,正想重回餐室,忽见一个像幽灵般的影子,从对面二凤的新房里一闪即逝,瞬息不见。她走近那新房的门前,向内观察,但一切毫无异状。她以为自己眼花,因此不以为意,就迳返餐室,把文具放在另一桌上,当时由二凤前来蘸水磨墨。

    水上郎君立即起身,走到那桌旁坐下,握笔按纸,低头疾书。

    他先写题目“三峡”,不久,半炷香的时间还不到,他已做成一首七古。他拿着诗笺,先看了一遍,自觉无瑕可击,尚称满意,于是立起身来,走到四凤的身边站停,把诗笺递上,说道:“拙作请阅卷大人斧正。”

    这时,幺凤和三凤都把身子挨近四凤,在旁轻诵,大凤和二凤也走到四凤的身后,偷看丈夫的新诗,而水上郎君早已坐回原位,一边饮酒,一边观察那五位亲人的姿态和神色,觉得她们各有其妙,于是心中大乐。

    只听到四凤朗通道:“三峡”。“蜀道不难蜀江难,三峡江中多险潍,我过此地失魂魄,至令尚觉心胆寒。”

    三凤道:“起势有劲,但只可点,而未可圈。”

    四风接着诵道:

    “水势逆折漩涡急,猿声凄惨杜鹃泣,澎湃狂澜万丈翻,浪花高溅江云湿。”

    三凤又道:“上三句平平,但第四句:‘浪花高溅江云湿’,此乃奇句,不可多得,可喜可贺。来!我们姊妹五人应敬郎君一杯。”于是幺凤立即为各人斟酒,五位凤女同向水上郎君干杯,以表贺意。

    水上郎君也干了杯,谦虚地道:“多谢抬爱谬奖,本郎君殊感惭愧。”幺凤把嘴—撇,说道:“这样的态度是对的,不过,现在暂勿得意,且看后面是否还有佳句。”

    四凤继续诵道:“一滩才过一滩来,奔雷激电声喧咴,山石水礁列戈戟,失势葬入鱼龙胎。”三凤口评道:“第三及第四不失为佳句,可圈。”

    接着,四凤又诵道:

    “历尽险滩日正午,更生重庆忘艰苦,云迷巫峡十二峰,峰峰阙处青天补。”

    三凤拊掌大笑道:“结句大妙,理应侑觞祝贺,来……”

    幺凤连忙阻止道:“且慢!结句虽佳,但与上句的意思不相连贯,怎可敬酒?”

    水上郎君道:“怎么意思不相连贯?”

    幺风道:“你再仔细想想。”

    大凤和二凤同声道:“小妹的意见不错。”

    四凤道:“小妹指出:既是‘云迷巫峡十二峰’,当然十二峰都已被云掩遮,那末,何来峰峰的阙处,岂非意思自相矛盾了吗?”水上郎君点头叹道:“是,是,指责得是,不但不宜敬酒,反应罚酒三杯……不过,现在我又想到另外二句,‘云迷巫峡三五峰,余峰阙处青天补’,代替原来的二句,不知三位考官大人能否通融?”

    四凤道:“好虽好,但气势较弱,不及原来的二句雄伟,我想把‘迷’字改为‘散’字,不知是否妥当?”

    幺风道:“巫山多云,十二峰不可悉见,所常见的不过八九峰而已,因此,云迷巫峡十二峰之句,似乎不能成立,至于云散巫峡,十二山峰全能见到,这种景象是否可能呢?”

    三凤道:“宁宙景象,瞬息万变,云迷巫峡十二峰是可能的,而十二山峰全能看到,也非决不可能。”幺凤道:“喂!郎君,你是哑的,怎么不开门?”

    水上郎君道:“你们考官正在推敲,我是考生,没有置喙余地,所以我只好静默。”

    对着水上郎君,嘴巴一撇,眼睛一白,幺凤道:“阿唷!现在—本正经,倒会作状。”

    大凤道:“我也想出一句,可否容我发言?”

    三凤道:“当然可以。”大凤道:“云隙忽现巫峡峰,末句‘峰峰阙处青天补’照旧,不知是否熨贴?”

    二风道:“我觉得这句很好。”

    三风道:“我给你们搞胡涂了,不知道哪一句好。”

    四凤道:“郎君,你的意见如何?我准许你发表高论。”

    水上郎君看着五女辩论诗句,互相推敲,心里非常高兴,他说道:“我以考生的资格来批评考官,似乎不很适当,我想这样吧;我的同窗好友文曲星君,现在天国,将来我见到他时,再提出这个问题,请他斧正,你们觉得我这样做好吗?”

    幺凤道:“你能虚心向人讨教,这是对的,希望你以后经常保持这种态度。”

    二凤道:“对于郎君的新诗,现在我以主考官的身份下结论了。基本上这首诗,虽有小疵,却无败笔,勉强可称佳构,我想批它九十分,准予及格,四妹,小妹,你们同意吗?”

    四凤道,“我赞成。”

    幺凤道:“小妹没有异议。”

    三凤道:“郎君卫冕成功,保持了文武全才的荣誉,我们姊妹五人应该敬酒相贺。”

    幺凤一边斟酒,一边对水上心郎君说道:“这次算你侥幸得手,下次我们再要考你一下。”水上郎君笑了。五位凤女陪着他笑。于是大家举杯,一饮而尽,酒醉饭饱之后,各自回房休息。且说二凤和水卜郎君回到卧房,看到床上已经换了一条新褥,心想:那是艇役换的。

    他们绝对想不到那新褥不是艇役所换,而是野仙邓耶子以新易旧,又偷去了他们的龙精凤液。

    这时,航艇早已开舵,江流湍激,艇驶如飞,不日到达巴陵,此地为洞庭湖入口处,乃湘省的门户,气象万千,形势雄伟,水上郎君吩咐艇家在此停泊,准备登岸游览。

    艇家立即移艇江畔,下锚停定。

    水上郎君正拟率领龙氏五凤上岸,忽见一位白须老者,手握藤杖,从跳板走上艇来。向水上郎君鞠躬为礼,状甚恭敬。他朗声道:“不知贵客驾临敝地,有失远迎,千祈原谅。”

    水上郎君连忙还礼道:“不敢,不敢,请问老丈高姓大名?”

    那老者道:“老朽岳阳山人,幼喜吐纳之术,略有成就,今午远望上游,发现瑞气隐现,沿江而来,知有异人过境,是以在此等候,不料竟是龙裔公子,本地数万居民有救了。”水上郎君骇然道:“山人此言是何意思?”岳阳山人低声道:“公于有所不知,最近洞庭湖出了蚊精,自称水府真君,法道无边,威力绝伦,在湖口兴风作浪,扬言水淹巴陵,要夺取洞庭君的王位,并拟强娶洞庭君的孙女青霓公主为妻。三日前,他在岳阳楼畔与洞庭君的爱弟钱塘君大战三百回合,结果,钱塘君负伤锻羽而去,部属毛南二尉亦受重创。那蚊精水府真君陆战得胜,闪焰高涨,约定今晚五更与洞庭君水战。如果发生水战,江湖波浪大作,洪涛万丈,当地百姓必将葬身鱼腹,无可能幸免。老朽不忍见此惨剧,特地前来恳求公子,至盼援助洞庭君—臂之力,除此妖孽,真是功德无量。”水上郎君也低声道:“噢!有这种事?那妖精以前有否伤人?”岳阳山人道:“人倒不曾伤过,但大批水族鱼虾却被其吞食果腹。”

    水上郎君疑惑地道:“不可能,既是妖精,岂有不伤人之理?”

    岳阳山人道:“事实如此,老朽不敢胡言乱道。”

    水上郎村半信半疑地道:“这倒奇了!既然如此,山人请先回去,今夜五更我准备临场观战,以便见机行事。”

    岳阳山人道:“这事非同小可,务望公子鼎力援手,灭此妖孽,造福万民。”

    水上郎君点头道:“请山人放心,我自有主张。”于是岳阳山人又必恭必敬地作了一揖,告辞而去,但临行时,他又郑重地向水上郎君道:“事关本郡数万人生命,盼望公子慈悲,功成之后,上天必有好报。”

    水上郎君道:“山人无须忧虑,届时我当略尽绵薄,这是我义不齐辞的。如果山人有兴趣的话,不妨与我同去,今夜三更,你我在岳阳楼头再见。”

    岳阳山人与水上郎君谈话的声音极低,除了龙氏五凤之外,所有艇员都未听到。' ' ' ' ' ' ' ' '

    等到岳阳山人离开航艇,水上郎君转身对着五凤姊妹笑道:“不要上岸了,让我们把这事预先研究—下,以免临时慌张。”他们回到卧室,刚刚坐定,艇役忽在门门出现,他说道,“有老翁求见公子,他在餐室坐着等候。”

    水上郎君问道:“是不是刚才来过的那位老先生?”

    艇役道:“不是,刚才来的是白须,观在来的是黄须。”

    水上郎君道:“知道了,你先去回话。说我就来。”

    艇役去讫。

    水上郎君刘五凤姊妹道:“本族的洞庭君来了,你们都随我出去,让大家认识,以后也好说话。”

    他说着,即从座起,举步走向餐室,后面跟随着五凤姊妹。

    洞庭君一见水上郎君进入餐室,立即起身跪拜,在他身后的小童龙孙也慌忙随着祖父跪下,合着双早乱拜不已。

    洞庭君边拜边道:“不知叔公驾到,恕侄孙等未能远迎……”

    水上郎君连忙把他们祖孙拉起,并命回坐原位,接着他自己也坐下来,说道:“龙君怎知我到了这里?”

    洞庭君欠身道:“据巡江夜叉报告:叔公降临,所以侄孙急忙前来请安,连衣冠也来不及换了。”

    水上郎君道:“有劳你了。”

    这时,洞庭君注意到水上郎君身后站着的五位美女,问道:“恕侄孙眼拙,不知那五位姑娘是本族哪一房的?”水上郎君道:“她们都是拙荆。”

    洞庭君大惊道:“原来都是叔婆,请恕侄孙刚才失言,……”他急忙起身,向龙氏五凤跪拜,接着道:“侄孙拜见五位叔婆。”

    那小童龙孙也学着他祖父的样,跟着跪拜。

    龙氏五凤等都上前扶起洞庭君和龙孙,异口同声道:“龙君请勿多礼。”

    水上郎君也帮腔道:“龙君是—方之尊,德高望重,我们的辈份虽高,究竟是后生小子,何况双方都是五服之内的族亲,何必行此大礼。”

    洞庭君道:“族亲众多,正系支系何止万千,互不相识,若见面时,彼此不知是族亲关系,礼数虽疏而不罪,若已经知道,则礼不可失。”

    原来四灵之首的龙族,在原始时代已分为二大系统——正系与支系。正系的龙族曾受玉皇大帝敕封,尊为水国的君王,例如四海龙王,三川五湖之君及其上代龙族,都属正系,有职有权,历代相传。支系就是水上郎君,及其上代与最上代的龙族——祖龙或称龙祖。

    自从有龙族以来,要算龙祖的辈份最高,他在原始时代出世,有功于天国,但不愿受玉帝诰封,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玉帝乃封宗龙为水国之长,现在的四海龙王,三川五湖之君,包括洞庭君在内,都是宗龙的后裔。根据南北二斗星君所珍藏的龙籍记载,祖龙与宗龙兄弟究竟是谁龙所生,都已无法查考。

    正系龙族比较富有,娶妻早,生于也早,辈份却低。支系龙族的家境清贫,娶妻迟,生子亦迟,但辈份较高 若以洞庭君与水上郎君为例,前者年已五千多岁,而辈份要比年轻的后者低了二辈,所以前者称后者为叔公,其孙——小童则比水上郎君低了四辈。若论道行及武功,则正系不及支系良多,原因是正系龙族的子孙,过着舒适生活,富贵趋于逸乐,缺乏修炼之心。支系龙族的后裔大都有其远祖之风,生性谈薄,以财为草,以身为宝,勤于修炼,得道者多,所以龙族修成龙神龙仙,十之七八是支系出身。且说洞庭君拜见五凤姊妹五人之后,就从身边摸出分水宝珠五颗,送呈五位叔婆,各得一颗,作为见面之礼物,又奉赠叔公水上郎君——柄龙形宝剑,她们推辞再三,然后接受,各自纳珠入怀,而他则随手把剑放在案头。不言可知,洞庭君之所以慷慨赠剑,无非是想讨好水上郎君,博其欢心,然后乐于助他一臂之力,斩杀蚊精——水府真君,因为此剑乃太古神器,一切精怪的克星,但正系龙族之中谁也不敢使用。

    为什么?

    龙形宝剑属于水国十二神器之一,其威力与过去东海龙宫的金箍棒有异曲同工之妙。在水国,谁也不敢使用金箍棒,最后物遇其主,为齐天大圣孙行者所得。龙形宝剑亦然,在人材凋零的正系龙族中,没有一个龙王或龙君有足够功力和道行,胆敢用此宝剑。有神器而不能使用,等于废物,洞庭君经过详细考虑,最后又横想竖想之后,终于决定赠剑,因为水上郎君的品级曾列仙班,道行武功,高深莫测,惟他才有资格做这把太古神器的主人。

    水上郎君获得龙形宝剑,心中甚喜,他谢过洞庭君之后,就开门见山地道:“刚才本郡岳阳山人曾来见我,谈到今晚五更,龙君拟与妖精——水府真君在洞庭湖水战,未知是否?”

    洞庭君道:“侄孙正为此事来与叔公商量。”水上郎君道:“那妖精的来历如何?”

    洞庭君黯然摇头道:“这妖孽的出处不明,来历奇特,侄孙在三个月以前才发观他蹯踞湖口,日吞鱼虾千斤以上,本湖水族死亡不可胜计,但并未伤人。最近这妖孽又扬言要夺取侄孙的地位,并欲强娶……”

    水上郎君把手一摆,阻上了洞庭君的话锋,接着他说道:“岳阳山人已将详细情况告诉我,龙君无须复述,不过,我想知道,龙君目前已作了何种准备?”

    洞庭君道:“侄孙已于昨日上奏天廷,恳求玉帝速拨天将前来助战,但恐远水救不得近火,所以侄孙闻知叔公驾到之后,立即匆忙前来拜谒,千祈叔公救我。”水上郎君道:“那蚊精竟然能够击败钱塘君,想来他决非泛泛之辈,不过,龙君不必惊谎,或许我能依靠这柄龙形宝剑的威力,消灭此妖。”洞庭君欣然道:“今有叔公出场,这妖孽必将恶贯满盈了。”

    水上郎君神采飞扬地道:“假如我能斩除此妖,真所谓天有定数,因为我到地国人间不过是偶然的事,恰逢那妖精兴起祸害之时,何其巧也……”他说到这儿,停了一下,信心似乎加强,于是接着道:“现在我又蒙龙君赠我太古神器,想来那妖孽注定要死在我的剑下了。”洞庭君大喜道:“叔公信心十足,我为什么再要惊慌呢!”

    水上郎君豪气蓬勃,神色沉凝,说道:“让我先观察一下,这柄宝剑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他说着,随即起身,顺手从桌上拿了那柄拐杖式的宝剑。剑鞘的制作既古拙,又精细,上镌“镇魔驱邪”四个象形文字,笔法老练有劲,他反复观察剑鞘,忽然看到一行小字,字迹若隐若现,如不仔细检视,根本看不出有这行小字。

    这行小字是:“此剑永无出鞘日,若非水上郎君来一—太乙题。”

    水上郎君面现喜色,微扬双眉道:“原来此剑乃是太乙仙翁为我而铸,我未出世,剑先铸成,奇事奇遇……”他边说边用力拔剑。

    轰然一声,犹如风雷交作,宝剑离鞘,势如神龙出海,剑芒闪闪,耀眼眩睛,洞庭君祖孙以及龙氏姊妹均各懔然惊骇,不禁神色大变,踉跄退避,几乎跌倒。水上郎君大声赞道:“好剑,确是好剑。”他按剑而立,姿态端庄,威武非凡。须臾,洞庭材祖孙惊魂初定,五凤姊妹的神色屯逐渐恢复正常,他们方敢上前,围住了水上郎君,看到那柄拐杖式龙形宝剑,长约三尺,剑身龙鳞片片,鳞光闪耀,剑头宛如龙头,锋利无比。水上郎君道:“一剑在握,何愁妖孽不伏诛,龙君,你可放心,届时,我必亲来助战。”

    洞庭君道:“多谢叔公,不过,那妖精神通广大,武功道行万分厉害,叔公千祈小心。”

    水上郎君道:“是,我会随机应变,用计杀之。”他说完话,纳剑入鞘,放回桌上。

    洞庭君道:“那好极了,现在侄孙还有许多事情待办,急须回宫,告辞了……”他说着,又将跪拜,但立即被水上郎君阻止,于是龙君抱拳作礼,举步欲行。

    水上郎君道:“且慢!……”他拉住那小童龙孙,顺手从身边拿出金丹—颗,纳入后者的口中。依靠了这颗金丹的功效,那小龙孙后来修炼得道,又在“千年大比”中及格,终于肉身升天,成为龙仙。' ' ' ' ' ' ' ' '

    是晚三更,月色皎洁,群星罗列,江水滚滚水流,洞庭湖波不扬,行人绝迹,大地静寂。

    这时,水上郎君整装待发。他穿—上了龙鳞衣,外罩青袍,金圈束发,手握龙形宝剑,脚踏离水薄靴,辞别五凤姊妹,悄悄地离艇上岸。

    他先到岳阳楼,会同岳阳山人,就腾云驾雾,缓慢地飘向洞庭,因时间尚早,无须匆忙赶路。

    四更将尽,五更初临,他们到达洞庭湖的上空,远远地望见湖心的水面上站着洞庭君,以及头裹白绸,创伤未愈的钱塘君,还有许多仪仗人马,声势极盛。

    水上郎君低声道:“山人,你站在云端观战。待我下去与龙君会合。”于是他分割了一片浮云,向前催动,不久,接近湖心,就改驾轻雾,渐渐下降,跃立水面,洞庭君欣然迎接,立在旁边助威的钱塘君也趋前拜见。不久,天色忽变,乌云四合,雷电交作。

    水上郎道:“天国的雷公电母降临了,大事无妨。”

    又不久,狂风大发,暴雨骤至。

    水上郎君笑道:“风伯雨师也到了。” .

    顷刻之间,洞庭湖口翻起—阵狂涛,高达百丈,声如雷霆霹雳,势若排山倒诲,浪花汹涌,波影隐现,直趋湖心。

    水上郎君悚然动容,说道:“水府真君来了。”

    洞庭君面色大变,心怯地颤声道:“来势汹汹,功力不在东海龙王之下,为之奈何?”

    钱塘君也惊悸地道:“那妖孽怎么会有如此声势?”

    一刹那,洪涛到达湖心,气势凶险非凡,把洞庭君的仪仗人马冲得七零八落,不成队形。

    忽然,一个面如黑漆,眼若铜铃,头戴三梁冠,身披黑袍的道士踏波而来,走到洞庭君前面三丈之处站停。

    水上郎君—见水府真君,心里暗惊,连忙避到洞庭君的身后。当时,狂风暴雨直向水府真君吹打,疾雷迅电也朝着水府真君的周围轰击,湖波彭湃,浪涛忽高忽低,双方视线并不十分清楚,因此水上郎君的身份没有被水府真君看山。洞庭君看到水上郎君突然躲避,行动可疑,心中大感惊慌,以为自己心目中的靠山——叔公,竟然胆小气馁,临阵退缩。

    水上郎君已知其意,连忙低声道:“龙君放心,我摸清了这妖孽的来历细底,已有对付办法,我为你压阵,你快去与他答活。”

    洞庭君听到叔公这样说法,心里稍为宽慰,于是把手向上一挥,暗示雷公电母风伯雨师暂收神威,同时他前进三步,高声道:“何方妖精,胆敢逆天行事,危害水族安宁,目前天威业已降临,还不快快离开本湖,更待何时?”

    水府真君仰天大笑,满面不屑地道:“俺乃宇宙神圣,法道无比,岂畏天皇老子?就算是东海龙宫,俺要去就去,要走就走,现在俺不过想做个小小洞庭之主,有何不可?你这老儿,若能见机识相,立即逊位回避,并把你的孙女青霓公主配俺为妻,与你便是姻亲,化于戈为王帛,俺也不为难你了,你看如何?”

    洞庭君听了这番言语,气得龙须直竖,大声吼道:“妖孽无理,本龙君好言相劝,你却沉迷不悟,实为可恶,姑念你来此三月,未伤—人,若肯听从本龙君良言规劝,收敛邪心,改恶为善,还可止你活命,否则天发神威,立刻要你粉身碎骨……”

    “住口!”水府真君高声喝断了洞庭君的话柄,接嘴道:“你这老儿太不知趣,俺乃宇宙之雄,怎会受你恐吓威胁?你不过将雷电风雨四神当作长城,但俺却把他们视为粪土圬墙,—脚就可蹋倒。现在,先要警告你:快些屡行俺刚才对你所提的条件,否则,俺发起怒来,就要一口吸于洞庭之水,再吐出来,然后水淹岳阳。”

    洞庭君大怒道:“妖孽口出狂言,恬不知耻,你有什么法道,尽管施展出来,本龙君倒要领教一下。”

    水府真君轻视地道:“前日俺只用半分力气,戏弄了令弟钱塘君三百回合,手下留情,给他吃些小苫,如今俺只要半个回合,就能把你打死,这样一来,俺就娶吃掉你的心肝肺,抛弃你的屙尿屁,同时剥你龙皮,抽你龙筋,碎你龙骨,可是你的龙肉太过腥气,俺也不喜欢吃,以免倒我胃口……你不相信,何妨试试看。”

    五千年来,洞庭君从未被人说过句重言重语,目前这妖精竟然在天国神将前面,恶毒侮辱,这口怨气如何使他忍耐得下?他大叫一声“妖孽”之后,立刻挺枪冲前,向水府真君当胸直刺。

    水府真君的武器是一根“降龙木棍”,长约八尺,在宇宙之间,唯有太空国的土星上面才生长着降龙木,可称木中之王,坚韧非凡,利用此木作棍,正好克龙制虎,万分霸道。水府真君握此武器,对付洞庭君,有恃无恐,何况他的武功道行又高出洞庭君何止十倍。因此,他看到洞庭君猛冲过来,并不当它—回事,躲也不躲,直到洞庭君的枪尖离他胸前大约一尺左右,他才顺手把棍向上一挥。不要小觑这一棍力量,它已经击得洞庭君双手虎口震裂,龙血直流,金枪把握不住,脱手飞去,穿过云层,直射上空,枪尖只差一寸距离,就可刺中在云端偷偷观战的岳阳山人,吓得他几乎魂灵出窍,连忙屈身缩头,不敢逗留现场,立即狼狈地驾云遁逃而去。

    金抢上飞之势犹劲,好比一条小金龙,继续往上飞腾,直达太空,余劲方尽,然后下坠,枪尖向下,枪杆向上,坠落在数千里以外的峨嵋山顶,金枪刺穿层岩,连柄没入石中。

    乱石埋葬金龙枪,留交后世有缘客。

    再说洞庭君被水府真君—棍击脱金枪,双手受伤,大惊失色,急忙后巡,但水府真君怎肯就此罢手?他举起降龙木棍随后赶来,说时慢,那时快,水上郎君一看形势危急,连忙飞跃而出,疾如箭射,一边口里大声叫喊道:“道友住手,棍下留龙!”

    水府真君正待一棍击下,想把洞庭君打成龙浆,忽见有人来救,口称道友,不知是谁,急忙收棍,举目细看,认得水上郎君,不禁内心暗惊,随即问道:“你怎么也会在这里出现,几时来的?”水上郎君道:“刚才到此,奉命前来叫你回去。”

    水府真召惊疑参半地道:“奉命,奉准之命?……”他正与水上:郎君说话之时,心神不免分散,半空中的雷公乘此机会,攻其不防,突然连发五雷,那是天国雷部最厉害的绝招之一,叫做五雷击顶,又是雷公以往不肯轻易使用的手段。

    五雷发如连珠,直轰水府真君的脑壳。

    水府真君道行高妙,功力深不可测,急忙飞身后退,避过了四雷,但避不掉最后—雷,当即被雷公的第五雷击中头部,打得他头昏脑胀,身不由主,现出原形,却是一条头如“小孤山”,身长蜿蜒数里的巨蚊。

    原来水府真君是妖魔国偷逃下凡的蚊魔王,所以水上郎君与他认识,称呼道友。

    雷公见到自己一击得手,妖精现出原形,心中大喜,随即又轰出连环五雷绝招,电母也跟着助威。迅电纵横闪射,风伯雨师更不敢贪懒,加紧发风兴雨。雷电风雨的综合造成了无比威力,对准蛟精全身乱轰,乱殛,乱吹,乱打,决心要将这妖孽悄灭之后,就可回天国去报功领赏,同时,他们还可向洞庭君讨些好处。因此,四神联手围攻蚊魔王,非常卖力。

    那蚊魔王已现出了原形,虽皮肉受到损伤,但其本身的道行与功力却毫无影响。他心里只忌惮水上郎君一人,对于天上诸神丝毫没有畏惧之心。现在,他现形巨蚊,双目怒睁,射出二道强烈的眼光,遥望犹如二个月亮,把电光逼回,迫得电母退避三合,同时他抬起头来,张开大口,远看好像巨型的山洞,口中吐出一股红气,好比火山喷焰,将霄公的连珠五霄溶化成灰。

    雷公连发三次五雷击顶绝招,都被红焰溶解,失去威力,使他既惊且怒,因为他是雷部正神,本领高强,脾气暴躁,一生打击妖魔精怪不知凡几,从未失手,但目前这蚊精竟然能几次消灭五雷,怎不叫他惊上加惊,怒上添怒?于是他决定要加紧全力,施展浑身解数,不惜两败俱伤,准备孤注一掷,接着发击霄部至高无上的轰天神霄,霹雳三响,声闻数千里之遥,直向水府真君蚊魔王的头顶击下。

    这时,蚊魔王正感腹中饥饿,连忙张开巨口,又把霄公的三个轰天神雷,吸到口中,咀嚼一下,吞入肚里,当“点心”吃了充饥。

    雷公看到三雷又都被这妖精收没,吓得魂飞魄散,企图振翅飞逃,但立即被蚊魔王口中所吐的红焰喷倒,坐跌云端,感到昏头昏脑,劲力全失,幸亏电母冒险抢救,搀他起身狼狈地逃去。

    这时。雷公全身已被蚊气染成血红,变成了好像地国红毛部落里的土人一样,那还是蚊魔王看他是天神身份,不便过分得罪天国,所以口下留情,否则他就要将霄公吸入口中,当补品吃掉,也好助长功力和道行。至于风伯,除了能发十八级台风之外,没有什么别的特殊本领,可是他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发出台风,恐怕伤害中洲的百姓,以免罪犯天条,但也不敢自信,究竟十八级台风是否能将这妖孽制服,因此,他的攻击力量大为减低。现在他看到雷公电母都已失威,自知无能为力,心生怯念,也就一走了之。

    风伯如此,雨师当然并不例外。他助威有余,助战不足,无论施出雨下如注,或大雨倾盆的法术,对蚊魔王言,雨水正好为其洗澡,使其五百年前所黏积在身上的污秽都已冲清,体垢既除,身心愉快,因此,蚊魔王对于雨师,不但不恨,反而心生好感。

    雨师看到三个同僚都已失威,知道自己孤掌难鸣,独木难支,好汉不吃眼前亏,急忙逃之夭夭。

    四神去讫,一时风静浪平,雨过天晴,一轮旭日由东方渐渐上升。现在,那条巨蚊——蚊魔王摇动着像丘阜般的蚊头,伸缩着像长虹似的蚊舌,双目炯炯地住视水上郎君,摆出像要扑窜过来的姿态。

    这时,水上郎君的杖式龙形宝剑已经出鞘,左手握鞘,右手持剑,高高举起,剑光闪闪,在旭日照耀之下,发射万道金芒,直冲苍穹,他也摆出准备战斗的威势。

    蚊魔王对水上郎君的武器好像十分忌惮,迟迟不敢行动,似乎在等待时机。

    水上郎君神色冷然,姿态从容,不但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概,而且面部显示出决心一斗,毫无妥协的余地。他把手向后一挥,暗示洞庭君,钱塘君以及许多水族人马往后退开,以便他在厮杀时投有后顾之忧。双方这样僵持着,互不侵犯。

    蚊魔王心里暗想:“刚才水上郎君说,他是奉命前来叫俺回去,难道俺私逃出国,已被朝廷发觉?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好了,那就是他要捉俺回去,并非来叫俺回去。”

    同时,蚊魔王也在估计水上郎君的实力。他知道对方曾列仙班,道行武功奇妙莫测,自己虽是天不怕,地不怕,但看到对方手中的那把宝剑,心里不禁激烈波动,有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紧张,使他暗中疑惑,这是什么道理?那是什么宝剑?因此,他注视着水上郎君的宝剑,蚊身不敢动一动,因为他知道任何行动就会失去先机,自己送给对方一个杀伤的机会。那时,水上郎君心中也在盘算:那蚊魔王潜逃出国,刚犯了魔国的国法,觉得自己大可利用此一弱点,加以威胁,但恐对方野心未驯,不肯屈服,使他一时倒也不敢决定是否可以攻其弱点。他的另一想法;蚊魔王拥有降龙木棍——龙族的克星,自己属于龙裔,多少会受到那武器的箝制,好在目前本人手中之剑也是对方的克星,宝剑与木棍相形之下,显然已占上风,因此,他心里稍感宽慰。他继续想:“蚊魔王在妖精中并非泛泛之辈,道行和武功在魔国也算是上上之选,正是劲敌。不过,最近自己犯了几次色戒,可能功力受到了影响,是否还能遏制那蚊精,却无充分把握。最后他又想到:“即使自己有杀死对方的能力,但在事实上,也不敢杀,因对方是自己的同僚,都是魔国之臣,杀死同僚是有罪的,通天教主决不会饶恕自己。”

    为了这个原因,他只是虚张声势,举剑不动。

    大阳普照大地,湖面反射波光,但四周静寂。忽然,不知怎地,蚊精身不由已地缩进了头颅,好像打了个寒噤,这就寓味着他已经顶不住,气馁了。

    水上郎君一见这种情形,不肯错过机会,就决定用智不用力,于是高声道:“道友,你知错了吧!何必再装腔作势?你的头部曾受雷击,雷毒已在发作,不久即将溃烂而死,即使不死,你的道行也必大为削弱,可能永久无法恢复人形,万年修炼之功毁于一旦,殊为可惜。不但如此,你私逃下凡,在地国中洲胡作胡为,以致罪犯天条,不过,你在下界,未伤一人,天律或可免罚,而私逃之罪,为魔法所不容,试问如何善后?”

    实际情况并不像水上郎君所讲的那样严重,霄毒稍有影响,决不会促其死亡,或削其遭行,但这几句话听入那蚊魔王的耳中,却倍以为真,不禁在其内心里冒起子高度的恐惧,终于使那蚊精闭合了双目,初则流出晶光莹莹的泪珠,继则泪如泉涌。水上郎君见此情形,心中暗喜,朗声道:“道友,你如肯悔悟,改过从善,请点头三下,我来为你消灾延寿。”果然,蚊魔王三点其首。

    水上郎君即从身边摸出一只小瓶,开塞倒出一粒仙丹,一分为二,半粒纳入瓶内放还身边,而将另外半粒仙丹拿在手中,对着那蚊魔王道:“道友,我赠你半粒仙丹,先治愈你的头部内伤……”他说着,举手一扬,把仙丹掷向蚊魔王,后者张开巨口,以舌受丹,吞入腹中。此丹果然奇妙,不久,蚊魔王的全身一缩,沉下湖底,又不久,一个道士从水平线下钻出水面,踏波而立,拱手向水上郎君致谢,并微张其口,似有所问。水上郎君先以手作势,阻其发言,然后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今日午时三刻,请道友劳驾,到岳阳郡江边航艇相叙,以便详告一切……现在,你去吧!”蚊魔王又一拱双手,将身微播一下,腾空化作一道长虹而去。

    水上郎君三言两语,便把蚊魔王劝服,大事化小事,小事化无事,兵不血刃,为地国与水国建立一件大功,无形中救了岳阳许多百姓和洞庭水族的生命,因他知道这种事情决不是单靠武力所能解决的。这时,洞庭君和钱塘君昆仲已经走到叔公水上郎君前面,拜谢解围之恩,并恭请叔公和五位叔婆驾临龙宫,盘桓数日,但后者推说另有要事,无法抽身,再三辞谢。

    二位龙君看到叔公辞意甚坚,不敢强邀,于是双方各道珍重而别。不说洞庭君收兵回宫,且说水上郎君腾上云端,向岳阳进发,在中途,远远地望见三位天神率领许多天兵驾云而来。他心里明白,天国又派兵来捉蚊精。

    于是他就按住云脚,迎面等侯。

    不久,天神许旌阳,王灵官和巨灵神到了水上郎君前面,他不待请神开口,就拱手枪先道:“三位老友请了,在下有礼。”

    许旌阳本是斩蚊能手,天国派他前来镇压,非常适当,他与水上郎君,不是新知,乃属旧识,连忙还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龙裔公子——水上浪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水上郎君道:“老许,在下现已改邪归正,改名水上郎君,浪子之名早已废弃不用了,因为不愿为仙,所以来到地国遛遛。你们来此有何贵干?”

    许旌阳道:“名字改得很好听,至于改邪归正,倒不见得吧!好好仙人不做,却到妖魔国去做邪官,还说改邪归正,岂有此理?”

    水上郎君道:“老许,你不要说得这样难听,人各有志,在魔国做官,情绪轻松而安适,你看,现在我还有闲情到这儿来踏踏方步,东隙西望,全身觉得舒服,有什么不好?”许旌阳道,“你有闲情,但我们没有功夫。让路!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

    水上郎君故意道:“老许,何必心急.你们到底去干什么正经?”

    许旌阳道:“不要耽搁我们的时间,误了正事,那是不得了的。快让开!”

    水上郎君笑道:“不让路,除非你告诉我去干什么?”

    许旌阳道:“我偏不告诉你。你这浪子,旧性不改,改名有什么屁用,快些让路。”

    这时,王灵官已经看得眼睛出火,怒道:“你这小子,不识好歹,真是歪嘴吹喇叭,一股邪气,还不让开?”巨灵神也来帮腔说话,“不要儿戏,快滚开,你不怕我的巨斧?”

    水上郎君毫不生气,依然笑嘻嘻道:“二位老友,何必发恶,一本正经,劳师动众,只不过为了一个小小的蚊精而已,是抑不是?”

    许旌阳道:“是又怎样?”

    水上郎君道:“如果为了蚊精,你们回去吧!这儿投有你们的事。”

    许旌阳道:“怎么?你搞妥了吗?”

    水上郎君道:“是又怎样?”

    许旌阳道:“那么,蚊精呢?”

    水上郎君道:“走了。”

    许旌阳道:“是你放他走吗?”

    水上郎君道:“不,是被在下劝走。”

    许旌阳道:“劝走?你说谎,我不相信,一定是你放走的。那妖精罪犯天条,应受天诛,现在,你把他放走,这是犯罪的行为,我要逮捕你。”

    水上郎君大笑道:“你这天神,不识好歹,就算是在下放走,也不算犯罪,何况他是蚊魔王,你老许虽惯于斩蚊,但在下偏生要说,你不是他的敌手,我看你们还是空手回去吧2不要多罗嗦了。”

    许旌阳吃惊地道:“蛟魔王?唔,可能,怪不得那妖精不畏五雷击顶和轰天雷……水上郎君,你说得对,我们三个都不是他的敌手,那么,多谢你了。”

    水上郎君道:“这还像话,不过,以后你们见到在下,不可前踞后恭。”他说完话,也不打个招呼,立即催云而行,飞向岳阳。

    ××× ××× ×××

    自从水上郎君三更离开航艇,前赴洞庭,直到五更三点还未回来,龙氏五凤姊妹心里忐忑不安,焦急万分,深以心上人的安危为念。

    当水上郎君离艇后,不久,风雨交作,霄轰电闪,大江之水激起狂涛,航艇摇摆颠簸不已,艇夫们忙着关窗系缆,布置航艇的安全措施,舱内五凤也正忙于商量是否应到洞庭,协助丈夫对抗水府真君的恶战。

    大凤和二凤已与水上郎君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爱,自然对丈夫格外关怀,坚决要赴洞庭参战,但三凤四凤和幺凤反对二位姊姊冒险,理由是:她们二人与水上郎君成亲,蓝田种玉,龙孕可期。倘郎君遭遇不幸,也好为他留下后代。顺理成章的说法,应由三凤四凤和幺凤前往参战,因为她们三人虽动凡心,但未开色戒,道行和武功丝毫无损,在必要时,尚可联手抗敌,助郎君一臂之力,何况她们与他虽无夫妻之实,却有夫妻之名,在名份上也应该冒险一行。

    三位妹妹的理由使大凤与二凤之间有了不同主张。大凤希望二凤留在航艇,由她率领三凤和四凤共同出发,叫幺凤也留着陪伴二凤。二风则恳求大姊和小妹留下,由她自己会同三妹及四妹代表出动,否则她是于心不安的。

    幺凤坚持不肯留在艇上,同时又不许大姊或二姊前往助战,她说道:“我们姊妹五人虽属一体,但处事也要权衡轻重。目前你们二人的身份已较三位妹妹高贵,当然不能轻陷险域,况且这种事并非儿戏,而是随时随地要准备牺牲性命的,妹等三人在必要时有牺牲的义务,而大姊和二姊必须要为大体着想,就没有这种权利……”

    蓦地,门外剥啄一声,幺凤立即停止发盲,起身前去开门,姊妹们也跟着走近门旁,心中甚喜,想是丈夫回来了.

    开门一看,她们失望了。

    原来门外站着岳阳山人,浑身被雨打湿,竟如落汤之鸡。

    只见山人,不见郎君,五凤姊妹各自暗惊,大凤连忙问道:“怎么老丈一人回来,郎君呢?”岳阳山人拱手道:“龙裔公子无恙,可请放心。老朽观战,险遭不测,狼狈逃回,将来报告那边的情况。”

    龙氏五凤听到丈夫无恙,心里甚为欣慰。

    大凤生性仁慈,看到岳阳山人好像雨淋田鸡,心中不忍地说道:“老丈衣衫尽湿,恐受风寒,何不暂借郎君的衣服一换?……”她说到这里,连忙敢变话锋,接着对幺凤道:“小妹,快去把郎君的衣服拿来。”

    岳阳山人立即摇手道:“多谢夫人,老朽只说几句话就要走的,无须更衣。”

    大风道:“那么,请老丈进来坐着说话。”恭敬不如从命,岳阳山人就不拘小节走入房内坐下。雨水从他的衣衫上流下,艇房地板湿了一大滩。

    幺凤连忙斟了一杯热茶,递给岳阳山人。岳阳山人谢了一声,双手捧杯,喝了一口茶,随即把杯放在桌上之后,说道:“老朽在云端观战,那边的情况非常紧张,水府真君本领高强,洞庭君不堪他的一击,金枪被击脱手,直飞上空,几乎刺死老朽,因此,老朽宁愿放弃眼福,不敢逗留。当时,幸亏龙裔公子飞身跃出,救了龙君,同时天国的风伯雨师雷公电母也协力助战,当老朽离开洞庭湖时,远远望到那水府真君已中了雷公的五雷轰顶绝招,打成了原形,原来是—条粗长的蚊精。”

    幺凤道,“粗长的蚊精,不知是否我国的蚊魔王?”

    岳阳山人道:“老朽隐约地听到龙裔公子称他道友。”

    幺凤道:“郎君叫他‘道友’,不错了,一定是那家伙。”

    二凤道:“蛟魔王怎么会到这儿来?奇哉怪也!”

    大凤道:“说不定,他到这儿来,并不为奇,我们不是也在这儿吗?”

    幺凤道:“如果真的是蛟魔王,郎君大概不会吃亏,至少是半斤八两,也可能郎君稍占上风,因为他有龙形宝剑足以制敌。”三凤道:“听说那蛟精平时惯使降龙木棍,那也是郎君的克星……”

    四凤抢着道:“二件武器比较起来,金能克木,还是郎君略占优势。”

    大凤道:“是的,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幺凤道:“老丈,我想向你请教。”岳阳山人道:“不敢,老朽知无不言。”

    幺凤道,“敝姊妹想去参战,不知老丈之意如何?”

    岳阳山人道:“不可,去不得;千祈不要去,夫人等金枝玉叶,岂宜接近战区?那边的事有了龙裔公子与天神们助战,自可稳操胜券,何况水府真君已被打成原形,谅巳毫无作为,夫人等何必去呢?”

    幺凤道:“多谢老丈教言。”

    岳阳山人拱手道:“者朽告辞了。等一会龙裔公于回来,老朽再来拜谒。”

    他说完话,又一拱双手,起身而去。

    得到岳阳山人的报告和劝阻,五凤姊妹就决定留在航艇,耐心等侯水上郎君回来。

    这时,风雨已停,天气晴朗,她们谈谈笑笑,时间过得真快,但日上三竿,仍未见郎君返艇,大家又开始发愁,不免猜测到最坏的后果,而幺凤已经走出房去,立在舱面上,注意每一个走近江边的行人之中,是否有水上郎君在内。不久,远处出现了一个青色的人形,幺凤眼光尖锐,一看就认出那是水上郎君。她知道他从云端降落于旷野无人之处,以免炫世骇俗,于是急步回身入房,高声道:“郎君回来了!”众姊妹闻言甚喜,大家走到舱面,向前观看,果然不错,郎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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