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夫人赖婚

    第七章 夫人赖婚 (第3/3页)

玉人,被老夫人硬生生拆散,包含着对老夫人的不光彩行为的不满。



    老夫人此时,神色自若,正在欣赏自己的杰作,陶醉在赖婚计谋圆满成功的胜利喜悦之中。但是见女儿居然不听她的指挥,没有前去拜见哥哥,心里很是恼火。我赖婚已经赖了,你胆敢违抗母命,要知道你不去叫哥哥,我的赖婚就只能算是半生不熟。这孩子一点也不理解老娘的苦心,我是为了你的幸福啊!老夫人心里是十分冒火,恨不得揍莺莺一巴掌,但是终究身份攸关,不能摆在面孔上。女儿你装听不见,我就说得响一点,于是用温和慈祥的语气高声说道:“红娘快去热酒。儿啊,快快过去,给你救命的哥哥敬酒!”小姐一听,好啊,我不去叫,你就叫我去敬酒,柔和的言语逼我去做忘恩负义的事,我死也不干!就把身子一偏,小嘴一噘,表示这杯酒我也不敬,这是赖婚酒,不是孟光的举案齐眉酒,我不能去敬。虽然说父母之命不得有违,但是母亲啊,你也太不讲理了,做女儿的今天也要不孝一次了。想到这里,低了头,看也不看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气极了,心想女心向外,一点不假。一向百依百顺的孝女,为了张生,竟然胆敢违抗为娘的命令了。你这杯酒是非敬不可的,但又不能去生拉硬拖。好吧,暂时放一下,让你安一安神。于是说道:“红娘,代我去敬张先生一杯酒。”



    红娘此时,一股不平之气在肚皮里东窜西跳,不住地在暗骂老糊涂。现在听得老夫人命她去敬酒,心想,哼,女儿使唤不动,却叫我红娘去,今天你老夫人太不讲理了,凭了什么要赖婚?我可不能像往常那样,一呼百应。也让你这老糊涂知道知道这赖婚不得人心。于是站在那里装作没有听到。老夫人一看,好啊!女儿不听话,连你的贴身丫环小奴才红娘也使唤不动了,这还了得!你装作没听见,我就提高些声音,你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吧!就喊道:“红娘!”



    红娘知道再也不能装糊涂了,我是奴才,主命不能违。老夫人提高喉咙叫她,她也拔直了喉咙回答:“小婢在!”红娘一贯是自称“红娘”的,在这场合突然换了“小婢”,一是对老夫人表明:你是主子,我是奴婢,不能不从;二是嚷给张生听:张相公,我是身不由己,奉命差遣,你要原谅。老夫人听得红娘一声叱喝,倒也被她一吓,看出红娘也对赖婚不满。但老夫人此刻已鬼迷心窍,你一个小奴才,满不满无关大局,不过你要破坏我的赖婚大计,就得小心家法。现在只要你执行我的命令,不跟你多说,以后再收拾你。于是道:“红娘,代我给张先生敬酒!”



    红娘想,我去敬酒也好,可以让小姐喘上一口气,也给你老夫人一个台阶下。另外也要去向张生提醒提醒,我要让他说话。红娘走到张生面前,看了看他那副斗败公鸡的样子,心里十分同情,就拿起白银酒壶,替张生满斟了一杯,说道:“相公,小婢奉了老夫人之命,特来敬酒,请相公满饮!”一边说一边向张生摇手,意思说这杯赖婚酒有毒,喝不得的,快些据理力争。张生虽然呆在那里,神智还是清楚的,红娘的暗示,他也领会。心想堂堂一品相国夫人,反不如一个小小丫环!他很感激红娘,对她苦笑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红娘见张生已经领会了,也就退到原处。



    老夫人见红娘已经把洒斟好,就说道:“张先生,这淡酒一杯,请先生满饮,以表老身心意。”



    张生道:“晚生不敢!老夫人乃一品相国夫人,晚生乃一介寒儒,如此恩宠,何以克当!且无功受禄,愧不敢饮。”



    老夫人知道张生在讽刺她,但婚都可以赖,何在乎小小的嘲讽。今天老夫人是拿定了主意,只要赖得掉婚,一切都可以忍受。说道:“先生,你太谦虚了,常言道:‘恭敬不如从命。’请先生饮此一杯。”



    张生想,又是恭敬不如从命,我不上当了。说道:“老夫人一定要晚生饮此一杯,请问不知此酒何名,表何心意?请老夫人明示,方可使晚生受之无愧!”



    老夫人听了,心想张生此问实在厉害,我怎么能直说这是赖婚酒,如果再骗他说是喜酒,一来张生是不会相信的,二来婚也赖不掉了。还是先骗他喝了再说。说道:“先生先饮此杯,老身自当详告。”



    张生道:“请老夫人说明以后,再饮酒不迟。”张生想,吃一堑,长一智,我再也不上当了。



    老夫人见张生不肯上钩,没奈何,只好摊牌了。说道:“既然如此,老身就直言了吧。先生,都是为了你啊!”



    张生一听,什么?都是为了我,岂不怪哉!难道她良心发现,不赖婚了?看来亲事还有希望。说道:“此话从何说起?”



    老夫人道:“此事为难煞老身了:先生有活命之恩,佛殿许婚是我亲口所说,无奈先相国在日,已将小女许配给老身的侄儿郑恒了。前次老身也曾和你说明过。解围以后,老身曾派总管去长安,提出要和郑家退亲,昨天总管回来,得了回音,郑家不同意退亲。老身只有一女,许不得两家,只好有屈先生了。先生读书明理,宽宏大量,老身一定厚赠金帛,请先生另择名门淑女,贵族佳人。寒门的事,请多关照。这杯淡酒,就是这份心意,还望先生谅解。”



    张生听了老夫人的一套赖婚歪理,又被气得噎住了。心想,明明你要赖婚,却把责任推到死了的相国身上。我接受你赖婚,就是读书明理,宽宏大量;我如果不接受,那就是不明理,器量小。真是岂有此理!可是光顾了生气,话却说不出来。



    莺莺小姐听了母亲的这番赖婚大道理,更气得浑身打颤。心想,娘啊,你怎么这样不讲理,这样不要脸!这些话全是假的。父亲临终把我许配给表兄郑恒,也仅仅是一句空话,并没有六礼三端,明媒公证。你又何曾派老总管去长安退亲?老总管明明是去博陵的,回来也好久了,哪里是昨天?娘啊,你真不知羞耻!想着想着,本来是暗中流泪,变成了出声痛哭。



    老夫人听得女儿在旁哭出声来,心里十分恼火,怎么今天女儿老是和自己唱对台戏,命你叫哥哥你不肯叫,要你去敬酒你也不动,我刚说了赖婚理由,你竟然哭出声来,这分明是通知张生:娘的话全是假的!我不同意赖婚!这还得了,让你如此任性放肆,我今后还好做娘吗?今天非要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但她还是要保持自己的尊严,故仍然和颜悦色地说道:“儿啊,快快过去,给你家救命的哥哥敬酒吧!”



    小姐依然哭着不动。



    老夫人的脸色不变,语气却变得十分严厉。说道:“儿啊,快快过去给你家救命的哥哥敬酒!怎么,为娘的话你也不听了么?”



    小姐听到后面一句话,知道母亲发怒了。今天的母亲,已经换了铁石心肠,冷酷无情了。说了这句话,我是再也无法抗拒了。只好十分委屈地说了声“是”。她想,也好,过去和张生悄悄说上两句话,表表我的心意。



    老夫人见女儿肯去了,就对红娘说道:“红娘,好生扶着小姐过去,给哥哥敬酒!”



    红娘答应道:“是!”心中却想道:红娘好恨啊!刚才我已经代你去敬酒了,张相公没有喝,现在又要逼小姐去,这岂不是硬要人家死吗!



    小姐和红娘一起来到张生面前,三个人都呆呆的像泥塑木雕一般。



    张生见小姐来敬酒,心想,你怎么也来敬酒了,你难道不明白这酒一敬,你我夫妻就要敬掉了么?终究母女还是母女,你敬好了,反正我不喝,哪怕你玉天仙手捧来玉液琼浆,我也不会喝的。想到此处,把头低下,一眼也不看小姐。



    小姐到了张生跟前,心里在说,娘啊,你即使把我逼到了这里,我也不会敬这赖婚酒的。我与其站在你身边受冷酷,还不如站到张生这里,和心上人在一起温暖些。今见张生头也不抬,一眼也不看自己,知道张生误会自己了,不觉轻轻地叹了口气,“唉!”心想:“张郎张郎,你怎么能埋怨我呢?我来敬酒是被母亲硬逼的,你难道看不见、听不见吗?你我是一般受苦的同命人啊!”话虽没说出来,眼泪却扑簌簌流下,痛哭抽泣。



    红娘也不动,心里却骂开了,这种积世婆婆真狠心,真造孽,你只叫我扶着小姐,我就扶着,其他我管不着。



    老夫人见了这种场面,心想:好啊,我要拆散你们,你们反而亲近起来了。不行,再烧一把火。说道:“儿啊!快快给你那救命哥哥敬酒,红娘快斟酒,好让小姐把盏!”



    红娘想,老夫人又使出霸王硬上弓这一招了,再不执壶斟酒,一定要被当场训斥,好汉不吃眼前亏。就默默地拿起酒壶,斟上一杯,递给小姐。小姐见红娘把酒杯递过来,心想,红娘啊红娘,你何必递过来呢?你递过来,我也不会去敬的,他也不会喝这杯酒的。看看这形势,让我对他说几句心里话提醒提醒他吧。她移动了两步,走到张生身边,用轻得只有张生才能听到的声音,娇声说道:“张郎,张郎!”她是反抗到底,娘要我叫哥哥,我偏不叫。要我叫哥哥,等我们成亲后到床上去叫,现在就是不叫。一叫了这两个字,就等于宣告夫妻情缘的结束。



    张生正在低头落泪,忽听得像蚊虫的低声叫“张郎”,如听了丝竹纶音,精神为之一振,慢慢抬起了头,两人目光相对,真是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张生见小姐哭得如雨打梨花,楚楚可怜,眼泪更加落得快了。小姐见张生抬起了头,看张生也哭得泪眼模糊。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来到伤心处。是的,今天他被老母亲伤透了心,哪能不落泪呢?老夫人不在乎,小姐反倒内疚起来,觉得我们崔家太对不起他了!就再移近一些,差不多贴着张生的耳朵,吹气如兰地轻轻说道:“张郎,你恨我吗?都是我娘不守信,变了卦。还拿甜言蜜语来欺骗你和我,弄得我们如此痛苦。佳人自古以来是薄命的多,可你秀才也不能那么懦怯啊!张郎!若不是你一封书信破了半万贼兵,那我们崔家将会一个都不存!到如今,老娘她不思报恩,不想成就婚姻,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实在捉摸不透她的鼠肚鸡肠。我母亲谎撤得像天一般大,当日作成好事的也是这个母亲,到今朝拆开鸳鸯的还是这个母亲,真乃‘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母亲出尔反尔,莫怪你开初高兴得笑呵呵,现在则成了江州司马白居易,泪湿青衫多。奴家从今以后,一定会惟悴了梨花玉容,褪掉了胭脂樱唇,这份相思不知何年何月能痊可?唉!这相思啊,昏邓邓像黑海那般深,白茫茫像陆地那般厚,碧悠悠像蓝天那般阔;仰望像太行山那么高,思渴像东洋海那么深!唉!我的老娘啊!你好忍心呵!把那颤巍巍的并头花蕊揉碎,把那香馥馥的同心缕带割断,把那长搀搀的连理琼枝挫折。我那白头老娘不负责任,将耽误了女儿的青春,把我们那美满幸福的锦绣前程一脚踢掉。又害得我空担了个虚名!张郎,你应该了解奴家的一片心啊!”



    小姐一番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倾谈,说得张生如醒酬灌顶,又好似服了一剂清凉散,获得许多安慰,解除了不少痛苦,增添了无穷的信心。对,如此多情多义的贤小姐,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被夺去呢?我太懦怯了!好,我一定要据理力争。你老夫人别以为你是一品相国夫人,我不敢和你论理,在这生死关头,我张珙拚了小命也要和你争一争。他对着小姐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张生的变化,小姐已都看在眼里,灵犀一点,息息相通,但想到自己的美满婚姻从此一笔勾销,母亲只咬定了中表联姻不放,还说是父亲作的主。父亲啊,你在黄泉路上可曾想到女儿啊!想到这里,格外伤心,忍不住放声大哭,叫声“爹爹啊!”转身急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掩面痛哭。在转身时,把红娘手里的酒也撞翻了。



    红娘见小姐哭得如此伤心,又急匆匆走回座上,恐怕有什么闪失,连忙放下空杯子,赶去扶住小姐,一面劝小姐,一面自己也哭起来了。



    老夫人见状非常尴尬,弄得骑虎难下。听得女儿在哭爷,就领会了。她明是哭爷,暗是恨娘,恨我赖婚。对女儿的背叛,她生气极了,气得也哭起来。女儿哭爷,我也可以哭老相公,于是拉腔拖调地哭道:“啊哟,我的老相爷啊!”



    就在这一片哭声中,只有一个人不哭了,那就是张生。他本来已像斗败了的公鸡,经过小姐的一番诉说,给他增添了勇气,所以一抹眼泪,站起身来,重新整了整衣冠,对着老夫人一拱手,说道:“老夫人!”声音是那么宏亮,压过一片哭声。



    红娘最先反应过来,忙一拉小姐衣袖。小姐也听到了,立即停住哭声,盯着张生,看他说些什么。



    老夫人本来在起劲地哭老相爷,被张生响亮的叫声一震,停住了哭声,答道:“张先生。”



    张生道:“刚才老夫人的一席言谈,晚生都听到了。然而,有些事情还想请教老夫人,不知可以不可以?”



    老夫人道:“请教不敢,先生有话请讲。”她想,在我一品相国夫人面前,我才不怕你小小的一个解元翻得了天!



    张生道:“请问老夫人,在贼寇孙飞虎兵围普救寺,要抢劫小姐时,老夫人是怎样说的?”



    老夫人无奈之下,只好答道:“我曾说过,谁能退去贼人,不论僧俗,就把莺莺许配给他。”



    张生道:“后来是何人杀灭了强盗?”



    老夫人想,你这么问是想突出你的功劳,我偏不如你的愿,便说道:“那是白马将军杜确元帅。”



    张生听了,好啊,你抹掉我的功劳,没那么容易。说道:“请问那白马将军是如何来的?”



    老夫人只好说道:“那是先生写了书信请他来的。”



    张生冷笑了一声说道:“哼哼,原来老夫人也知道是晚生写了书信去请来的,那么退去贼寇的还是晚生了。”



    老夫人道:“先生退贼之功,活我全家之恩,老身铭刻在心。”



    张生道:“既然未忘诺言,未忘晚生的一点微未功劳,为什么今日反悔,言而无信?”



    老夫人道:“并非老身言而无信,实因小女婚姻乃先相爷亲口所许,不便更改。”



    张生道:“难道佛殿许婚不是你老夫人亲口所许吗?”



    老夫人道:“是老身亲口所许。”



    张生道:“既然也是老夫人亲口所许,为何今日就能反悔?”



    老夫人道:“先生你是个明理之人,凡事总有个先后。中表联姻在前,佛殿许婚在后,何况天字出头夫作主,老身实是万分为难。”



    张生道:“既然中表联姻在前,如何可以又在佛殿许婚,一家女儿受两家茶,岂不荒唐!再说既然是天字出头夫作主,老夫人为什么又要作起主来了呢?”



    老夫人道:“事出仓促,迫不得已,想先相爷在九泉之下也会原谅老身的。此事为难煞老身,如若侄儿郑恒前来迎娶,叫老身如何处置?”



    张生道:“兵围普救寺之时,令侄郑恒躲在何处?若非晚生挺身而出,小姐早被强人抢去了。请问令侄如来迎娶,不知老夫人叫谁去和他拜堂成亲?真是岂有此理!再问一句,你在佛殿许婚之时,可曾想到中表联姻之事?”老夫人道:“那时候也考虑到了。”



    张生道:“既然考虑到了中表联姻,为什么又要佛殿许婚?岂不是把女儿的婚姻大事当作儿戏了么?可见你在佛殿许婚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今日要赖婚了。”



    老夫人道:“这都是老身在危难之时,急糊涂了!”



    张生道:“这哪里是急糊涂,分明是信义全无,存心赖婚!晚生现在终于明白了,老夫人从佛殿许婚到如今,全是精心设置的一个大骗局,你骗了所有的人,包括你老夫人自己在内!”老夫人想,我设置了一个骗局,这话没有错,可怎么会自己骗自己呢,倒要听听他的高论。说道:“先生言重了,老身以信义为重,何能设置骗局,倒要乞道其详。”



    张生想,你也配谈信义,信义太不值钱了。说道:“老夫人休谈信义!



    你当初佛殿许婚,是骗我张珙挺身而出替你解围。在白马将军解围以后,承蒙夫人邀请,晚生作陪,在筵席间你亲口邀我兄长在我与小姐完婚之日来喝喜酒。请问白马将军如果前来喝喜酒,你老夫人有什么样的喜酒给他喝?你又欺骗了白马将军。你在佛殿请法本长老为媒,长老以出家人不便为媒而推辞,是你老夫人一定要他作伐,你现在要反悔,是欺骗了出家人。你让我搬进西厢书院,并非关心我,乃是缓兵之计。你硬要欢郎从我为师,是想确立了师生名份可以名正言顺地赖婚。一直到今天,还让红娘来相请,说有要事相商,原来这要事就是赖婚,你也欺骗了红娘。你既然决心要赖婚,又何必要兄妹相称,也是欺骗了你家女儿,我家小姐!既然你老夫人要赖婚,何必在今天还点灯挂彩,装出办喜事的样子,也欺骗了你家的仆妇丫环们。你老夫人自以为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可以完全按照你的心愿,很方便地把婚约赖掉!老夫人啊,你虽然是一品相国夫人,皇封官诰在身,有财有势,可以为所欲为,却不道一手难以遮天,纵然你今天赖婚得逞,也得防一防人言可畏吧!你的一切行为,实在是欺人自欺!”



    张生侃侃而谈,小姐听得如醉如痴,心里更加喜爱他的张郎了。红娘心里也着实舒服,张相公理直气壮,是一个男子汉,下回一定要尽全力帮他的忙。



    老夫人听了这一席话,哑口无言,确实觉得自己理亏,无词可答。心想,歪理纵然有十八条,总抵不上正理一条,驳理是驳不过了。你有理,我有钱,刚才跟他提到过,多给他一点钱,让他另外去找淑女佳人好了。刚要说话,只听张生又开口了。



    张生道:“老夫人,今天我不是专程吃你的酒席来的,如果你一定要赖婚,晚生就立即告退!”



    老夫人忙说道:“先生休要动怒,先生有活我之恩,老身岂能不报?这里有礼单一份,些些薄礼,万望笑纳。请先生不妨另选佳人。”



    张生见了,又气又好笑,你用官势压不倒我,想用钱来收买我,太小看我张珙了,简直是侮辱我的人格。心中怒极,不由得仰天大笑,说道:“老夫人,你好有财有势呵!可是你又看错人了,既然你不肯实践诺言,把小姐许配给我,我难道还贪图你钱财吗?没听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吗?告辞了!”说罢,一甩衣袖,也不道别,转身就走。



    小姐一见张生不辞而别,她想一切希望都完了,心灰意懒,也不向母亲告辞,一边哭,一边独自回身而去,立即有个小丫头跟着侍候。



    老夫人见张生长叹一声,傲然而去,心想,你走了也好,希望走得越远越好,这是你自己要走,我可没有赶你。但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说道:“先生喝醉了,老身不会和你计较的。红娘,代我送先生回西厢安歇。”



    红娘道:“遵命!”连忙跟了张生出去。红娘想,老夫人啊,就是你不叫我送,我也要送的。你要赖婚,我偏让你赖不掉,我要留住张生,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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