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武藏 风之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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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本武藏 风之卷-1 (第1/3页)

    从丹波街道的长阪口,可以清楚地望见对面的山景。透过街道树,可以看到山上的残雪灿烂耀眼。群山位于丹波的边境,像百褶裙般围绕在京都西北的郊外。



    有人说道:



    “点火!”



    虽然已是初春,也只是正月初九而已,从衣笠吹来的寒风,对小鸟来说还是挺冷的。原野里传来它们吱吱的叫声,更增添了一股寒意。这天气就像是武士腰间的佩刀一样,充满了冷冽之气。



    “烧得真旺啊!”



    “火会蔓延,一不注意就会燎原。”



    “没办法考虑这么多了,而且,再怎么烧也不会烧到京都的。”



    在荒野的一端,响起了哔哔剥剥的燃烧声,四十多人的脸被熏得黑黑的。熊熊的火焰在晨曦中张牙舞爪,直窜天际。



    “好热!好热呀!”



    有人嘟囔着。



    “可以住手了!”



    植田良平被熏得难受,向正在添加干草的人叱喝道。



    这样,过了半刻钟。



    “大概已过卯时了吧?”



    有人开口说道。



    “是吗?”



    大家不约而同抬头看着太阳。



    “已过卯时下刻了吧?应该是这个时辰了。”



    “小师父怎么了?”



    “快到了吧?”



    “是该到了。”



    每个人神情紧张,沉默不语。而且大家双眼眺望对街,抿着口水,等得有些不耐烦。



    “到底是怎么了?”



    这里原本是皇室的牧场,也叫做“乳牛院遗迹”。偶尔还可以看到放养的牛群。在艳阳高照的天气里,还夹杂着枯草和牛粪的味道。



    “武藏该不会爽约了吧?”



    “说不定已经来了呢!”



    “谁去看一下。莲台寺野离这里不是只有五百多米吗?”



    “去察看武藏的动静吗?”



    “没错!”



    “……”



    没有人站出来说要去。每个人都被烟熏得难受得沉默不语。



    “但是,小师父说好去莲台寺野之前要在这里做准备的啊!再等一会儿看看吧!”



    “该不会是弄错地方吧?”



    “小师父昨晚确实交代植田先生了。应该不会弄错地方才对。”



    植田良平接着门人这句话,补充说道:



    “没错———也许武藏已先一步到达约定地点。说不定小师父是想让对手武藏焦虑不安,才故意迟到。如果门徒不明就里随意行动,别人会笑我们派打手帮忙,吉冈一门将会名声扫地。至少我们知道浪人武藏是单枪匹马,因此,大家应该以静制动,直到小师父出现为止。我们要像风火山林,不动如山,冷静观察。”



    当天早上。



    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的集会,但是乳牛院草原还是聚集了许多人。当然,从人数来看,吉冈门下只来了一些人。除了植田良平在场之外,自称京流十剑高弟帮的人则来了半数人马。可见四条武馆全都派出中坚分子在此枕戈待旦,准备出击。



    清十郎昨晚特别交代每个人:



    “绝对不准拔刀相助!”



    而且,手下所有的人也都认为今天小师父的对手武藏多少有两把刷子。



    不敢掉以轻心。即使如此,但他们还是认为小师父清十郎不会败给武藏。



    不可能输的。



    再加上五条大桥高挂告示牌,将今天的比赛公诸于世。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显耀吉冈一门的威容,清十郎的名气也会随之宣扬开来。身为门徒当然义不容辞,所以才会聚集在离比赛地点莲台寺野不远的草原上。此刻,由于久候不到吉冈清十郎,大家也心急如焚了起来。



    然而———



    清十郎到底怎么了?一直没看到他的人影。



    已经过了卯时,太阳就要出来了。



    “真奇怪啊?”



    三十几人开始嘟囔起来,植田良平本来下过命令要冷静观察,现在也已经开始松懈了。有些人看到乳牛院草原聚集这么多人,误以为这里是比赛场,在一旁问道:



    “到底比赛怎么样了?”



    “吉冈清十郎在哪里?”



    “还没到呢!”



    “武藏呢?”



    “好像也还没来。”



    “那些武士是干什么的?”



    “大概是哪一方的打手吧?”



    “这算什么!只有打手来,主角武藏跟清十郎竟然还不露脸。”



    人越聚越多。



    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地围拢过来。接着大家七嘴八舌问道:



    “还没来吗?”



    “还没来吗?”



    “哪一个是武藏?”



    “哪一个是清十郎啊?”



    当然,谁也不敢靠近吉冈一门聚集的地方,但是除了乳牛院草原之外,连茅草丛、树枝上都可以看到无数攒动的人头。



    城太郎突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腰间佩了特大号的木剑,穿着超大的草鞋,走在干泥地上,啪哒啪哒扬起尘土,口中说道:



    “没看到人呐!没看到人呐!”



    他目光炯炯,望着每张脸,绕着这个大草原四处寻找。



    “到底怎么了?阿通姐明明知道今天的事,怎么没看到人。而且从那天之后,她也没再来过乌丸大人的官邸。”



    原来,城太郎要寻找的是那一直挂念武藏胜败且今天一定会出现的阿通。



    平时,若伤了一根小指头,都会让女人脸色苍白。有趣的是,越是残忍流血的事,反而越能引发她们与男人不同的兴趣。



    总之,今天的比赛确实吸引了京都人的注意。蜂拥来看比赛的人群当中,也有许多女性,甚至连袂而来。



    但是,这些女人当中,惟独不见阿通的影子。



    城太郎在原野四周已走得疲惫不堪。



    “真奇怪啊!”



    说不定元旦那天,在五条大桥分别后,阿通生了一场病吧?他边猜想边走。



    又想:



    说不定阿杉婆花言巧语把阿通给骗了……



    他一想到这里,便开始忐忑不安。



    他担心此事,远超过今天的比赛结果。城太郎对今天的胜负,一点也不担心。



    数千人围绕在原野四周,等待观看比赛。他们一致认定吉冈清十郎可以赢得这场比赛,只有城太郎坚信:



    “师父会赢的!”



    此刻,他脑海里浮现出大和般若原野时,武藏以寡敌众,神勇抵挡持长枪的宝藏院众人时的英姿。



    “师父不会输的!即使众人围攻,也不会输……”



    就算将驻扎在乳牛院草原的吉冈门人全算进去,他还是坚信武藏的本事。



    所以,这方面他倒不担心。阿通没来,虽然不致令他太过失望,但确实担心阿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在五条大桥跟着阿杉老太婆离去时曾说:



    “一有空,我会到乌丸大人官邸去。城太!你拜托官邸那边的人,先让你在那里住下来。”



    她的确说过这话。



    但是———至今已过九天了———这期间,连正月初三、正月初七,也不见阿通来访。



    “到底是怎么了?”



    城太郎两三天前就开始感到不安,但是今早来此之前他仍抱着一丝希望。



    “……”



    然而,现在城太郎只能孤零零地眺望草原的正中央。吉冈门人围着火堆,成为几千名观赛者注目的焦点。虽然气氛森严,但是因为清十郎还未出现,个个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真奇怪啊!告示牌上明明写着比武地点是莲台寺野,是这里没错吧?”



    这点谁都不曾怀疑,只有城太郎觉得奇怪。接着,在他身边的人群当中,突然有人从旁叫他:



    “小毛头!喂!喂!小毛头!”



    仔细一看,城太郎记得他。他就是九天前的正月初一早上在五条大桥边,看到武藏与朱实窃窃私语,故意目中无人,仰天大笑几声之后离去的佐佐木小次郎。



    虽然只见过一面,城太郎非常上道,立刻回答:



    “什么事?大叔!”



    小次郎走到他身边。这年轻人有个怪癖,要跟人打交道之前,喜欢先把对方从头到脚狠狠打量一番。



    “我们好像什么时候,在五条大桥见过面吧!”



    “大叔!您记得啊!”



    “我记得当时你跟一个女人在一起。”



    “啊!您是说阿通姐吗?”



    “那女的叫阿通啊?她和武藏是什么关系呢?”



    “啊?”



    “表兄妹吗?”



    “不是。”



    “是亲妹妹吗?”



    “不是。”



    “到底什么关系?”



    “是喜欢的人。”



    “喜欢?”



    “阿通姐喜欢我师父。”



    “他们是情人吗?”



    “大概是吧!”



    “这么说来,武藏是你师父喽!”



    城太郎骄傲地点头回答道:



    “是的。”



    “哈!所以你今天才到这里。但是,清十郎和武藏都还没出现,看热闹的人急得发慌呢!你应该知道武藏是不是已经出发了?”



    “不知道,我也正在找他呢!”



    后面传来两三人跑过来的脚步声,小次郎老鹰般的眼睛,立刻朝向他们。



    “咦?这位不是佐佐木阁下吗?”



    “啊!植田良平。”



    “您怎么了?”



    良平来到他身边,紧抓着小次郎的手道:



    “打从去年年底,您就没回过武馆来,小师父还常在念您,您到底怎么了?”



    “虽然之前没回去,今天来不也一样!”



    “不管如何,先到那边再说吧!”



    良平和其他手下,恭敬地陪着他到草原中央自家的营地去了。



    远处的群众,一看到背着大刀、打扮入时的小次郎,马上叫喊着:



    “武藏!武藏!”



    “武藏来了!”



    “啊!是那个人吗?”



    “错不了———那是宫本武藏。”



    “嘿……打扮得可真入时啊!看起来好像实力不弱的样子。”



    留在原地的城太郎,看到四周的人都以为那人是武藏,赶紧说:



    “不是!不是!武藏师父会是这副德性吗?他哪会像歌舞伎的小生呢?”



    他拼命想更正大家的误会。



    有些人虽然没听到他的话,看着看着,也开始觉得不对劲。



    “有点奇怪喔!”



    有人开始怀疑。



    小次郎走到草原中央后站住,以他惯有的傲慢态度,好像在对吉冈四十名手下训话。



    “……”



    植田良平以下的御池十郎左卫门、太田黑兵助、南保余一兵卫、小桥藏人等几位号称十剑客的人,似乎不吃他那一套,个个默不作声,只用可怕的眼神直瞪着小次郎不断牵动的嘴角。



    佐佐木小次郎对植田良平等人口若悬河地说道:



    “到现在武藏跟清十郎都还没来,这是上苍保佑吉冈家。请各位趁清十郎没到之前,赶紧分头回武馆去吧!”



    单单这一席话已足够激怒吉冈门徒了,但是他又继续说道:



    “我这一番话对清十郎而言,可是最有利不过了!有谁比我更能帮助你们呢?对吉冈家来说,我可是上天派来的预言家呀!干脆我就直说了吧……要是比武的话,清十郎一定会输得很惨,说不定会成为武藏的刀下鬼呢!”



    吉冈门徒听了没有一个好脸色。就拿植田良平来说吧!他的脸已变得铁青,两眼直瞪着小次郎。



    十剑客当中的御池十郎左卫门,已经快听不下去了。看到小次郎说个没完,于是向前一步,靠近他身边问道:



    “阁下,你还要说什么吗?”



    他边说这话,边抬起右手肘,一副攻击的架势,故意显露他拥有一身好功夫。



    小次郎只是面带微笑,露出深深的酒窝回看他。因为小次郎人高马大,即使是笑脸,也会让人误以为傲慢、瞧不起人。



    “我的话刺耳吗?”



    “当然。”



    “那么,实在很抱歉。”



    小次郎轻轻闪开———



    “这么办吧!我就不拔刀相助,任其自然发展了。”



    “像你这种角色,谁会找你拔刀相助啊!”



    “不见得吧!你们和清十郎不是从毛马堤把我迎接到四条武馆吗?当时,你们不是一直拍我的马屁吗?”



    “那是待客之道,以礼相待而已,你可别沾沾自喜,自以为是。”



    “哈哈哈!如此说来,那岂不是要在此地先与你们大打一场了。我的预言不会错的———依我看,这场比武百分之九十九清十郎是注定要失败的。正月初一早上,我在五条桥畔看到武藏时,就觉得武藏真是要得……而当我看到你们在桥边高挂比赛告示牌时,觉得那简直就像写着吉冈家道衰亡的讣文……这也难怪,一般人通常无法看到自己的弱点。”



    “住、住口!你今天是专程触吉冈家霉头的吗?”



    “忠言逆耳,不相信的话,到头来倒霉的是你们。反正比武是今天的事。再过不久,你们就会清醒了。”



    吉冈门徒脸色大变,朝小次郎猛吐口水、叫嚣:



    “你说够了没?”



    四十几名吉冈门徒杀气腾腾,一步一步向小次郎逼近。黑暗的原野却吞没了这股杀气,令人不易察觉。



    但是,小次郎早已胸有成竹,飞快地跳开。他按捺不住爱管闲事、好打抱不平的个性。他心想:我的好意,他们不但不感谢,还责怪我胡言乱语。他又想到:这一开打,说不定来看热闹的群众,会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想到这里,小次郎流露出挑衅的眼神。



    远处的人群看到这边的情形,果然一阵骚动。



    一只小猴子穿过人群,像个球般朝着原野跳了过去。



    小猴子前面有一位年轻女子,身影飞快地奔向原野。



    原来是朱实。



    此时,吉冈门徒与小次郎之间气氛紧张,随时都可能点燃战火。但随着朱实的喊叫声,紧张的气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朱实叫着:



    “小次郎!小次郎……武藏哥在哪里……武藏哥没来吗?”



    小次郎转身惊叫:



    “啊?”



    吉冈门的植田良平和其他人也异口同声:



    “啊!是朱实啊!”



    一时间,众人带着诧异的眼光看着她和小猴子。



    小次郎带着责备的口吻说道:



    “朱实,你怎么来这里了?不是跟你说过不可以来的吗?”



    “那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难道我不能来吗?”



    “当然不行。”



    朱实耸耸肩没答腔。



    “回去!”



    她听小次郎这么一说,深吸一口气,猛然摇头表示拒绝:



    “才不要呢!虽然承蒙您的照顾,但是我并不是你的老婆,不是吗?所以恕难从命。”



    朱实突然不说话,声音哽塞,呜呜咽咽地抽噎起来。伤心的哭声,几乎要把男人狂暴的感情给融化了。但是朱实接下来说话的语气,比任何男人更为坚定。



    “你什么意思嘛!把我捆绑在佛具店二楼———就因为我担心武藏,你便憎恨我,故意欺负我,不是吗?何况……何况……今天的比武是要杀武藏。你自认为对吉冈清十郎有一分道义,打算当清十郎招架不住时,你便义不容辞拔刀相助,好砍杀武藏。所以你才将我捆绑在佛具店二楼,一大早就出门到这儿,是不是?”



    “朱实,你疯了吗?在众人面前,光天化日之下,你瞎说什么?”



    “我要说,就当我疯了吧!武藏是我的心上人……他来送死,我无法坐视不管。我在佛具店二楼大声呼救,附近居民才帮我解开绳索,我才能赶到这儿。我非见武藏不可……武藏哥!请你出来,你在哪里啊?”



    “……”



    小次郎咋咋舌,站在情绪失控的朱实面前竟然无言以对。



    虽然朱实疯言疯语,但是她说的句句是实话。如果朱实说假话,小次郎一定会嘲笑、讽刺并反驳她,而且他将乐此不疲,把它当作一件乐事呢!



    在众人面前———而且是这种场面———她竟毫无忌惮地全盘托出。小次郎既难堪又生气,斜睨着她。



    就在此时。



    一直随侍在清十郎身边的年轻家仆民八,从街树那头直奔而来。他举着手大声叫喊:



    “不、不得了了!大家赶、赶快来啊!小师父被武藏砍、砍伤了!”



    民八的喊叫声,让大家脸上的杀气顿失。众人惊愕之余,脚下仿佛地陷一般顿失依恃,大伙儿不由异口同声问道:



    “什、什么?”



    “小师父被武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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