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武藏 风之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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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本武藏 风之卷-5 (第1/3页)

    “啊?”



    一定是光悦的母亲妙秀尼放的,是给他当肩带用的。



    “……”



    武藏抓着衣袖中的皮肩带,不自觉回头朝走在后面的三人微笑。



    武藏早就注意到他们,当他一出本阿弥路,这三人就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尾随在后。



    那三人看到武藏对他们笑,都吓了一大跳。赶紧停下脚步,耳语一番。最后摆好架式,突然大步地往这边走来。



    光悦那时已站在灰屋家门前,向门房通报姓名。有个拿着扫把的仆人出来领他进去。



    光悦注意到走在后面的武藏不见了,又折回对着门外说道:



    “武藏先生!不用客气,请进来。”



    光悦看到三名武士来势汹汹地举着大刀围住武藏,态度傲慢地跟他说话。



    “是刚才那些人。”



    光悦立刻想起来。



    武藏沉着回答了三名武士的问题之后,回头望一望光悦并说道:



    “我马上就来———请先进去。”



    光悦平静的眼神,似乎能懂武藏眼眸中的意思,点点头说道:



    “那么,我到里面等,您事情办完,再来找我。”



    光悦一进入屋内,其中一人立刻开口道:



    “我们不必再讨论你是不是在躲藏,我们并非为此而来。我刚刚说过了,我是吉冈十剑之一,叫做太田黑兵助。”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函交给武藏。



    “二少爷传七郎要我把他的亲笔信亲手交给你———看完之后,请马上答复。”



    “哦?”



    武藏毫不做作地打开书信。看完之后,只说:



    “我知道了。”



    但是,太田黑兵助仍是一脸狐疑问道:



    “确实看完信了吗?”



    为了确定,他抬头探看武藏的脸色。武藏点点头回答道:



    “我确实知道了!”



    三人终于放心:



    “如果你爽约,将受到天下人的嘲笑。”



    “……”



    武藏沉默不语,只笑而不答地扫视了三名武士硬朗的体格。



    他的态度又引起太田黑兵助的疑心。



    “武藏,没问题吗?”



    他再问一次:



    “日期已快到了。记好地点了吗?来得及准备吗?”



    武藏不多啰嗦,只简单地回答:



    “没问题。”



    “届时再见!”



    武藏正要进灰屋家,兵助又追过来问道:



    “武藏,在那天之前,都住在灰屋吗?”



    “不,晚上他们会带我到六条的青楼去,大概会在这两地吧!”



    “六条?知道了———不是在六条,就是在这里。如果你迟到,我们会来接你,你不会胆怯害怕吧?”



    武藏背向他,听着他说话,一进入灰屋前庭,便立刻关上门。一踏进灰屋,吵杂的世界,好像被摒除于千里之外。高耸的围墙,使得这小天地更加宁静。



    低矮的野竹,以及笔杆般的细竹,使得中间的石子路常保阴湿。



    武藏往前走,眼中所见的主屋以及四周的房子和凉亭等,都呈现出老房子黑亮的光泽以及深沉的气度。高耸的松树围绕着房子,就像在歌颂这家的荣华富贵一般。虽然如此,走过松树下的客人,却一点也不觉得它们高不可攀。



    不知何处传来了踢球声。经常可从公卿官邸的围墙外听到这种声音;可是在商人家里,也可以听到这种声音,倒是件罕见的事情。



    “主人正在准备,请在这里稍等。”



    两名女仆端出茶水、点心,引领武藏到面向庭院的座位。连女仆的举止都如此优雅,令人联想到这家的教养。



    光悦喃喃自语:



    “大概是背阳的关系,突然觉得冷起来了。”



    他叫女仆将敞开的纸门关起来。武藏听着踢球声,望着庭院一端地势较低的梅树林。光悦也随着他看着外面并说道:



    “有一大片乌云笼罩住睿在山头。那云是从北国南下飘来的。您不觉得冷吗?”



    “不会。”



    武藏只是坦白回答,一点也没想到光悦这么说是因为想关上门。



    武藏的肌肤有如皮革般强韧,与光悦纹理细致的皮肤,对气候的敏感度大不相同。除了对气候的感受度不同之外,对于触感、鉴赏等各方面,两人都有天壤之别。一言以蔽之,就是野蛮人和都市人的差异。



    女仆拿着烛台进了门来。此刻外面天色也已暗了下来,女仆正要关门,突然听到有人叫:



    “叔叔,您来了啊!”



    大概是刚才在踢球的孩子们。两三名十四五岁大的孩子往这边瞄了几眼,并把球丢了过来。但是一看到武藏这个陌生人时,便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叔叔,我去叫父亲!”



    还没听到光悦回答,就争先恐后地奔向屋后。



    纸门关上后点起灯,更显出这人家的和谐气氛。远处传来这家人开朗的笑声,令人受到感染而心情舒畅。



    另外,令武藏抱持好感的是,一点也看不出这户人家是个有钱人家。朴实无华的摆设,看来似乎是特意要消去铜臭味。令武藏觉得如置身乡下的大客房。



    “啊!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随着豪爽的声音,主人灰屋绍由进了房来。



    他和光悦是完全不同典型的人。虽然瘦骨嶙峋,但与声音低沉的光悦比起来,他的声音显得年轻有活力。年纪看来比光悦大上一轮。总之,他是位坦率可亲的人。光悦介绍武藏让他认识之后,他说道:



    “啊!原来是这样。他是近卫家的管家松尾先生的外甥啊!我和松尾先生也很熟呐!”



    因为姨父的名字被抬出来,武藏从这里约略可以看出大商人和近卫家的密切关系。



    “我们走吧!原想趁天色未暗之前,漫步走去。现在天已暗下来了,就叫轿子吧……当然,武藏先生,您也会跟我们一起坐轿子去吧?”



    绍由急躁的个性与年纪不相称,和大方稳重、忘了要去青楼妓院的光悦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生平第一次坐轿子的武藏跟在两人后面,摇摇晃晃地沿着堀川河岸前进。



    10



    “好冷啊!”



    “冷风扑面而来。”



    “鼻子都快冻僵了。”



    “今晚可能会下雪吧!”



    “都已经是春天了啊!”



    口中吐着白烟,往柳马场赶路的轿夫们高声地对谈着。



    三盏提灯摇摇摆摆,忽明忽暗。比睿山上的乌云,从傍晚到现在,已扩散到洛内的上空。黑沉沉的夜空,似乎意味着半夜即将发生可怕的事情。



    然而宽广的马场的另一边,地面一片灯火通明。可能是因为天空一颗星星也没有,使得地面的灯火有如群集的萤火虫般,显得格外灿烂。



    坐在中间轿子的光悦回过头说道:



    “武藏先生!”



    “那里就是六条柳镇。最近,镇上因为增加不少人口,又称为三筋镇。”



    “哦!原来是那里。”



    “从宽广的马场空地,俯眺镇上的百家灯火,也是一种情趣。”



    “真是不可思议!”



    “烟花妓馆以前在二条,由于太靠近大内,半夜里,站在御苑旁就可听到唱民歌、俚曲的声音,因此,所司代板仓胜重大人将它移到这里。不到三年,整条街都成了青楼妓院,而且,还在继续增加呢!”



    “这么说三年前,这里还是……”



    “没错!那时一到夜晚,到处黑鸦鸦的,众人都感叹战火带来的祸害。可是,现在所有的流行都源于这个闹区。说得夸张些,这甚至是一种文化的诞生……”



    本来光悦要继续说下去,却侧着耳朵倾听远处的声音。



    “您听到花街的弦乐歌声了吧?”



    “啊!听到了。”



    “那是琉球传来的三味线改编的。有些乐曲以三味线为基础,衍变成现在的歌谣。但有一部分是撷取改编后的歌曲,形成所谓的隆达曲调。由此可见,所有的歌曲都源自烟花巷。这些乐曲在青楼妓馆兴盛流行之后,才普及于一般民众。所以从文化观点来看,城市和烟花巷有着很深的关系。虽然烟花巷和城市有一段距离,却不能说烟花巷是一处肮脏的地方。”



    此时,轿子突然急转弯,打断了武藏和光悦的谈话。



    二条的烟花巷叫做柳巷;六条的烟花巷,也叫做柳巷。不知何时起,“花街柳巷”已代替了“烟花巷”的说法。街道两旁的柳树上,装饰着无数的灯光,逐渐映入武藏的眼帘。



    光悦和灰屋绍由,对这里的青楼妓馆已经相当熟悉。所以他们一下轿,林屋与次兵卫店里的人,马上迎过来:



    “船桥先生来了啊!”



    “水落先生也来啦!”



    船桥,指的是住在堀川船桥,也就是绍由故乡的名字。而水落,是光悦来这里游玩的假名。



    只有武藏既没有固定居所,也没有假名。



    说到名字,“林屋与次兵卫”也只是楼主的假名。艺妓屋的店名,叫做扇屋。一提到扇屋,就令人想起六条柳镇初代吉野太夫。而一提起桔梗屋,就会让人想到室君太夫。



    一流的青楼,就数这两家。光悦、绍由和武藏三人所坐的地方,就是扇屋。



    武藏压抑自己,尽可能不要东张西望,但是,行经通道的时候,仍然情不自禁地观望格子天花板、桥梁栏杆、庭院、雕刻等等。他心里暗自惊叹道:



    “真是一所绚烂的青楼啊!”



    武藏专注看着拉门上的画,竟然没发觉光悦、绍由已不见了。他站在走廊上,不知要往哪里走:



    “啊!到底他们到哪里去了?”



    “这里!”



    光悦向他招招手。



    庭院里有远州风格的假山和白石铺地,造景师傅大概是以赤壁为蓝本,设计出这样的景致来。庭院旁有两个大房间,透出灯火,犹如置身于北苑派的画里。



    “好冷啊!”



    绍由缩着背,坐在宽大的房间内。



    光悦也坐了下来,并指着正中间的坐垫说道:



    “武藏先生,您请坐!”



    “啊!不!那———”



    武藏坐在下位,并未接受。因为那是壁画前的上座,武藏并非客气,只是在这栋豪华的房子里,像个将军般地坐到上座,会让武藏感到不自在。但是大家仍然以为他是客气。



    “因为您是客人,理当由您上座……”



    绍由也说道:



    “我和光悦先生经常见面,已经是老朋友了。和您是初相识,所以您应该坐那位子。”



    武藏却推辞道:



    “不!我最年轻,坐上位,实在受之有愧。”



    此时,绍由突然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到青楼,没有人会提年纪的。”



    说完,摇晃着削瘦的肩膀,哈哈大笑。



    端着茶水和点心的女子已来到房间,正等待他们入席。最后,光悦打圆场,走到壁画前:



    “那么,我来坐这位子吧!”



    武藏坐到光悦旁边,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又觉得将重要时间花在让座上,实在不值得。



    隔壁房间的角落里,两位侍女感情要好地坐在火炉旁。



    “这是什么?”



    “小鸟。”



    “这个呢?”



    “兔子。”



    “这个呢?”



    “戴斗笠的人。”



    她们正对着屏风玩手影游戏。



    炉子上可以泡茶,水一沸腾,壶口散出的蒸气,使房间暖和许多。不知何时,隔壁房间的人数增加了,酒气加上人气,令人忘记外面的寒冷。



    不,应该说屋内的人血液里掺着酒气,才会觉得房间特别温暖。



    “我啊!和儿子经常意见不合,但是,我们都认为世界上没有比酒更好的东西。有人说酒不是好东西,有如毒水。但我认为这不是酒的关系。酒本身是好的,是喝酒的人不好。任何事,我们都习惯将错误归咎他人,这是人类的通病。对酒来说,实在不公平。”



    三人之中,声音最大的,竟是最瘦的灰屋绍由。



    武藏只喝一两杯,就婉拒再喝。绍由老人则开始发表他的喝酒理论。



    他的酒经已不是“新论调”。一旁侍候的唐琴太夫、墨菊太夫、小菩萨太夫,甚至连斟酒、端酒菜的女侍们都会说:



    “船桥大人又开始了!”



    不但如此,她们还嘟着小嘴,呵呵笑他老调重弹。



    但是,船桥绍由却丝毫不在意,继续说道:



    “如果酒不是好东西,那么神明一定不喜欢它。但是,神明却比恶魔更喜欢酒。现在的酒,并非清净之物。据说在神武天皇之前的时代,必须要纯洁的少女,用洁白的牙齿咬米酿酒才可以,所以那时的酒是清净之物。”



    有人说道:



    “唉呀!好脏啊!”



    “什么好脏呢?”



    “用牙齿咬米酿酒,不是很脏吗?”



    “笨蛋!如果用你们的牙齿来磨碎米,那一定很脏,无人敢喝。所以非得用处女的牙来咬碎,才能像初春的芽苞那么纯洁。咬碎的米,放入瓮中酿酒,就像花吐蜜一般……我真想沉醉在这种酒香里啊!”



    船桥大人像是喝醉了,突然抱住旁边侍女的脖子,还将脸凑到她的脸颊。



    那位侍女惊叫:



    “啊!不要!”



    侍女们纷纷躲开。



    船桥笑着,将眼睛转向右侧,拉着墨菊太夫的手放到自己膝上,说道:



    “哈哈!老婆不要生气———”



    这还不打紧,他偏要脸贴脸,还要两人共饮一杯酒。一会儿又旁若无人地靠到侍女身上。



    光悦时而喝喝酒,时而和侍女们和绍由说笑,有时静静地玩着游戏。只有武藏始终与这气氛无法兼容。并非他故作严肃,可能是侍女畏惧他而不敢靠近他。



    光悦并不勉强,倒是绍由有时候想到武藏,就劝他喝酒:



    “武藏先生,喝酒吧!”



    或者,有时候想到武藏的酒凉了,劝说:



    “武藏先生,那杯酒不要喝了,换一杯热的吧!”



    如此,反复多次以后,言语越来越粗鲁了。



    “小菩萨太夫,敬敬这个孩子。孩子!喝一杯吧!”



    “我正在喝。”



    武藏只有在回答问题时才开口。



    “杯子一直没干嘛!真没气概!”



    “我的酒量不好。”



    他故意讽刺:



    “不好的是剑术吧!”



    武藏听了之后,一笑置之:



    “也许吧!”



    “喝酒,会妨碍修行;喝酒,会扰乱平日的修养;喝酒,会令意志薄弱;喝酒,让人没出息。如果你这么想的话,那你就成不了气候了。”



    “我并没有这么想,只是有件事实在伤脑筋。”



    “你担心什么呢?”



    “我喝了酒会想睡觉。”



    “如果想睡觉,这里可以睡,那里也可以睡啊!这不成理由。”



    “太夫!”



    绍由向墨菊太夫说道:



    “这孩子担心喝多了会想睡觉。但我还是要让他喝个痛快,如果他想睡,就让他在此过夜吧!”



    太夫嘟着嘴笑着回答:



    “知道了。”



    “能让他在这里过夜吗?”



    “没问题。”



    “但是谁来服侍他呢?光悦先生,谁较适合呢?武藏先生,你中意哪一位呢?”



    “这个嘛……”



    “墨菊太夫是我的老婆。如果叫小菩萨太夫去,光悦先生会心疼。唐琴太夫……也不行,服侍不周到。”



    “船桥先生,那请吉野太夫来吧?”



    “就是她!”



    绍由兴高采烈地拍着膝盖继续说道:



    “没有客人不满意吉野太夫的服侍……可是还没看到吉野太夫呢!快叫她来让这孩子瞧瞧!”



    此刻,墨菊太夫说道:



    “她和我们不同,许多客人指名叫她,可能无法立刻前来。”



    “不!不!只要说我来了,她一定会马上过来,谁去叫她一下!”



    绍由伸长脖子,向隔壁房间在火炉旁游玩的侍女们叫道:



    “灵弥在吗?”



    “我在。”



    “灵弥,你来一下。你是吉野太夫的侍女,为什么没把太夫带来呢?你去跟吉野说,让船桥先生在这里等,是很失礼的事。快去把吉野带到这里来———如果你能带她过来,我会奖赏你的。”



    灵弥才十一二岁,却已亭亭玉立,明眸动人,将来一定是吉野第二代。



    她对绍由所说的话,似懂非懂。于是绍由问道:



    “懂了吗?没问题吧?”



    “懂了。”



    她眨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点点头,走出房间到走廊上。



    关上背后的纸门,站在走廊的灵弥,突然拍手大叫道:



    “采女姐、珠水姐、系之助姐快出来一下!”



    房内的侍女们,齐声问道: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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