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武藏 空之卷-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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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本武藏 空之卷-13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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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通"一声,黑暗中传来院里梅子落地的声音。武藏面对一盏灯火而坐。明亮的灯火,映照他蓬乱的头发,他的发质又硬又干燥,带点红色。仔细看他的发根处有一个旧伤痕,那是小时候长疮所留下的疤。



    (有这么难养的小孩吗?)



    母亲经常如此感叹,而他顽强的个性,就像这道疤永难消失。



    此时他心底突然忆念起母亲,觉得手中正在雕刻的观音就像母亲。



    "……"



    刚才店主人耕介,站在二楼的房门外,说道:



    "您还这么认真刻啊?刚才店里来了一名自称佐佐木小次郎的人说要见您,您想不想去见他呢?还是要我告诉他,您已经睡着了?……无论如何,我都尊重您的意思。"



    耕介在门外说了两三次,而武藏已经记不得有没有答复耕介。



    后来耕介听到附近似乎有动静。



    "啊?"



    他好像听到外面有声音,突然跑出去,可是武藏并未因此而分心,仍然拿着小刀继续雕刻,桌上和地上掉满了木屑。



    武藏准备要雕一尊观音像,为的是拿它交换耕介那把好刀,他从昨日早上便开始着手雕刻。



    对于这个约定,耕介有特别的期望。



    那就是——



    既然要武藏雕刻,就用自己密藏多年的上等木材来刻。



    说完,耕介恭谨地拿出那块木材。果然是六七百年前的上等枕形角木,长度大约一尺左右。



    武藏不明白这块旧木材为何如此珍贵。耕介向他说明:这是河内石川郡的东条矶长灵庙用的木材,是天平年代的古木。有一次要修缮年久失修的圣德太子御庙时,粗心的寺僧和工匠把拆下来的木头丢到厨房当柴烧。那时耕介看到,颇觉惋惜,便带了一块回来。



    这块木材的木纹细致,运刀的感觉流畅。武藏一想到这木材如此珍贵,若失败了也没得替换——这么一想,运刀的手反而变得生硬不自然。



    此刻,砰一声,夜风吹开了庭院的柴扉。



    "……?"



    武藏抬起头,心想:



    "是不是伊织回来了?"



    他竖起耳朵倾听。



    不是伊织回来。后面的木门好像不是被风吹开的。



    主人耕介高声叱喝:



    "老婆,快点啊!你在发什么呆?救人分秒必争,说不定还有救,要躺哪里都可以,快点搬到安静的地方。"



    除了耕介之外,好像还有其他帮忙抬伤者的人。



    "有没有酒可以清洗伤口?没有的话,我回去拿。"



    有人如此说着。



    "我去叫医生。"



    也有人这么说。一阵忙乱之后,终于恢复宁静。



    "各位,非常谢谢你们,幸亏有你们帮忙,他才能逃出鬼门关,请各位放心回去睡觉吧!"



    武藏听耕介这么一说,暗想是不是这家的人遇到什么灾祸?



    武藏感到好奇,拍去膝盖上的木屑,走下梯子。走廊后面的房间亮着,武藏过去查看,看到耕介夫妇正坐在一位垂死的伤者身边。



    "喔!您还没睡啊?"



    耕介看到武藏,让出一个位子。



    武藏也静静地坐到那个人枕边。



    "这人是谁?"



    "我也很惊讶……"



    耕介以惊讶的表情回答武藏。



    "我救他的时候,并不知他是何许人,带回来一看,竟然是我最尊敬的甲州流兵法家小幡先生的门人。"



    "哦!是吗?"



    "没错,他叫北条新藏,是北条安房守的儿子——为了学兵法,长年跟随在小幡先生身边学习。"



    "嗯!"



    武藏轻轻地翻开新藏脖子上的白纱布。刚才用酒洗涤过的伤口,被利落的刀法削切成贝壳的肉片在灯光下,凹陷的伤口清楚地露出淡红色的动脉。



    千钧一发——经常有人如此形容。而这负伤者的生命恰可用它来形容。可是,这般利落的刀法是谁使的呢?



    依伤口研判,此刀法由下往上砍,像燕尾般收刀,若非如此,绝削不出这种伤口来——



    斩燕刀法。



    武藏猛然想起佐佐木小次郎得意的刀法,又想起刚才耕介在门外告诉自己,佐佐木小次郎来访之事。



    "您知道事情真相吗?"



    "不,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我知道是谁下的手,无论如何,等伤者复原之后再问他也不迟,看起来对方是佐佐木小次郎。"



    武藏点着头,充满自信。



    武藏回到房间之后,以手当枕,躺在木屑上。



    虽然有棉被,可是他并不想盖。



    已经过了两个晚上,伊织还没回来。



    如果是迷路的话,也未免花去太久的时间了。本来伊织是去柳生家送信,也许木村助九郎看他是个小孩子,留下他来住几天也说不定。



    武藏虽然牵挂此事,但并不担心,只是从昨天早上开始雕刻观音像而身心俱疲。武藏并非专业的雕刻家,不懂深奥的刀法和技巧。



    在他的心里已描绘着一尊观音的形像,他尽量让自己心无杂念、专心雕刻。可是就在他运刀之时,种种杂念丛生,使他精神为之涣散。



    眼见观音即将成形,却因为杂念萌生,武藏只好又重新削过,雕过又雕,如此重复数次之后,那块木头就像条柴鱼,原本是一大块天平年代的古木,缩到八寸、五寸……最后剩下三寸了。



    他昏昏沉沉地好像听到杜鹃鸟叫了两次,就睡着了,大约过了半刻钟,醒来之后体力也恢复,头脑更清晰。



    "这一次一定要刻好。"



    他走到后面井边洗脸,虽然已近破晓时分,他仍重新点燃灯火,拿起刻刀。



    睡过一觉,刀法果然不同。这块古木新刻的木纹细致,显现出千年的文化。这次如果再刻坏,珍贵的木材便只剩下一堆木层了,武藏决心今夜一定要成功。



    他目光炯炯拿着小刀,有如临敌时拿的剑一般,力道十足。



    他未曾伸直腰背。



    滴水未进。



    东方已经泛着鱼肚白。小鸟开始啼唱,还有这户人家的开门声,武藏对这些丝毫未察觉,因为他已进入忘我的境界了。



    "武藏先生。"



    主人耕介推门进门来。武藏这才把腰伸直。



    "啊!还是不行。"



    武藏弃刀投降。



    那块木材别说原形,连拇指大的木头也不剩,只有一大堆木屑犹如积雪般落在武藏膝上和身边。



    耕介睁大眼睛。



    "啊!没刻成啊!"



    "嗯!不行。"



    "这块天平的木材?"



    "全部削光了。我削了又雕,就是雕不出观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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