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武藏 空之卷-20

    宫本武藏 空之卷-20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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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这么说来镇上的奉行是新设立的喽?"



    "是堀式部少辅大人。"



    犹如神轿般的轿子来了。泽庵嘱咐伊织要听话别调皮,自己则坐着轿子摇摇晃晃地通过枫树下出门去了。



    伊织已不在门口,他跑到马厩看马。马厩有两栋,全都是一些鬃毛、白眉、月毛等,而且每一只都养得肥肥壮壮。伊织纳闷不种田干吗要养这么多马?不由得对武士家的财富咋舌。



    "对了,一定是作战用。"



    找到答案后,他更仔细地观察马匹,发现武家所养的马和野生马长得不太一样。



    从小,马便是伊织的朋友,他非常喜欢马,怎么看都不厌倦。



    这时,门口传来新藏大声说话的声音,伊织以为是骂自己,连忙回头,看到门口站了一名消瘦的老太婆,拄着拐杖,一脸固执,正面对屋里的北条新藏。



    "我父亲不在就是不在。我不认识你,没必要骗你,他真的是不在。"老太婆的态度似乎惹怒了新藏,而新藏的语气又让老太婆更加愤怒。



    "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刚称呼安房守是父亲,想必你是他儿子,你可知道,前一阵子我老太婆来敲过几次门了。不只五六次喔!每次来都说不在,谁会相信啊?"



    "我才不管你来几次,我父亲不喜欢见客,他不想见你而你却强行要见他,那是你不对。"



    "你说他不喜欢见客?别让人笑破肚皮了。他既然不喜欢见人,又为何要住在人群里?"



    阿杉婆故态复萌,逞口舌之强,一副今天如果见不到人,绝不回去的表情。



    俗语说千斤顶也请不动。现在老太婆就是这副表情。



    别以为老人家就好欺负——阿杉婆也有一般老人的自尊心。不,应该说她的自尊心比任何人都还要强。只要有人小觑她,她便陷入紧张的备战状态,甚至摆出周旋到底的态度。



    年轻的新藏要对付这老太婆并非易事,搞不好还会被她拳打脚踢或辱骂几句,而对方根本无动于衷,甚至露齿嘲笑。



    "无礼的人。"



    新藏很想这样骂她,但又想到沉不住气可能会坏事,而且也怀疑这对老太婆是否有效。



    "我父亲真的不在。你何不先坐下来,把事情告诉我,我一定替你转达。"



    新藏试着安抚老太婆。没想到这个方法比他预期的更为有效。



    "我从大川一直走到牛达实在不容易。老实说,我走得脚好乏,就依你说的先坐下来吧!"



    她便坐在门内的地板上,右手揉膝盖。但是她的舌头丝毫不疲惫。



    "喂!我说你这个儿子啊——刚才你的语气和善,我老太婆也认为是自己太大声了,真不好意思。那么我就先把事情告诉你,等安房守回来之后,你再帮我转告他。"



    "我知道了。您找我父亲有什么事?"



    "没别的事,是有关作州浪人宫本武藏的事。"



    "武藏怎么了?"



    "他在十七岁的时候,到关原去打仗,是与德川家为敌的人。而且在乡里做尽坏事,村子里没有一个人说他是好人,再加上他杀人无数,连我这老太婆也要找他报仇。他现在四处逃窜,是个无恶不作的浪人。"



    "等一下,阿婆。"



    "哎呀!你听我说完嘛!不只如此,连我儿子的未婚妻阿通都被他骗走了。这个坏蛋,竟然敢诱拐朋友之妻……"



    "等一等,等一等。"



    新藏举起手来,制止阿婆往下说。



    "阿婆,你到底有何目的?是来说武藏的是非吗?"



    "你这傻瓜,我是为天下而来的。"



    "你诽谤武藏竟然是为了天下吗?"



    "难道不是吗?"



    阿婆开始解释。



    "听说府上的北条安房守因为泽庵和尚的推荐,竟然要安排武藏为将军家的兵法教练。"



    "你听谁说的?这件事还未公开呢!"



    "有人从小野武馆那里听来的。"



    "果真如此的话,你又想怎么样?"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武藏是个坏蛋,你们竟然要介绍这种人到将军家?这不打紧,还要让他当兵法教练。将军家的师范乃天下之师,我一想到武藏就觉得恶心,浑身颤抖……我来此就是要规劝安房守。你了解了吗?"



    新藏相信武藏的为人。父亲和泽庵推荐他为将军家的兵法教练,他亦引以为荣,认为这是一件喜事。



    眼前对于老太婆的辱骂,即使耐着性子听完,他也已经面露不悦之色。只是这老太婆一打开话匣子便口若悬河,根本无视于对方的脸色。



    "因此我来规劝安房守,阻止这件事,就是为了全天下,你最好别受武藏的巧言所骗。"



    老太婆说个没完。



    新藏已经听得很不耐烦,想大声骂她啰嗦,可是又怕如此一来,老太婆反而更难缠。



    "我了解了。"



    新藏按捺不悦的心情,想尽快将阿婆打发走。



    "我已经了解你的意思,我会转告父亲的。"



    "请你务必转述清楚。"



    老太婆再三叮咛,眼见目的达成,穿上草鞋,走到门外。



    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人声。



    "臭婆婆!"



    老太婆停下脚步。



    "什么?"



    她左顾右盼,四处搜寻。这时躲在树干后面的伊织,学着马露出牙齿。



    "给你尝尝这个。"



    说完向阿婆丢了一块硬硬的东西。



    "啊!好痛。"



    老太婆抱住胸口,往地上一瞧,地上掉了好几颗石榴,其中一颗已经破碎裂开。



    "你这小鬼!"



    老太婆捡起一颗石榴要丢回去,伊织边跑边骂,躲到马厩的角落里。老太婆追过去,正在东张西望时,这回又有个软趴趴的东西丢在她脸上。



    那是马粪。老太婆赶紧吐了几口口水。用手剥下粘在脸上的东西之后,难过得掉下泪来。自己之所以会遭逢如此悲惨的命运,一再流落异乡,都是为了儿子的缘故。老太婆这么一想,哭得更厉害,年老的身躯颤抖不止。



    "……"



    伊织跑得远远地,躲着身子只露出脸来。看到老太婆哭得伤心,他也突然感到一阵悲伤,好像犯了大罪似的。



    他很想走到老太婆面前道歉,可是想到老太婆中伤师父武藏,又愤怒填胸。不过看见老太婆哭泣,伊织也挺难过的。他现在心情非常复杂,咬着手指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新藏在高崖上的房间叫他,伊织好像得救般,连忙爬上高崖。



    "喂!富士山的夕阳好美啊!赶快来看!"



    "啊!富士山。"



    伊织似乎已经忘却所有的烦恼。新藏亦浑然忘我。刚才他在听阿婆讲话时,便已决定不将此事告诉父亲。



    19



    秀忠将军年约三十出头。他的父亲在大将军时代已闯下七分霸业,现在他把所有的事情都移交给三十多岁的秀忠处理,自己在骏府城养老。



    父亲的丰功伟绩莫过于他这一生争战无数。无论学问、修养、家庭生活甚至婚姻,无一不是在战争中度过。现在有场无形的战争,正在江户和大阪之间酝酿着。这场战争足以扭转乾坤,改变世局。因此,一般人都期望这场战争能够了结长期以来的纷乱局面,把日本带向真正的和平。



    应仁之乱以后,国内长期处于战乱之中,世人极为渴望和平。撇开武家不谈,一般的贩夫走卒对丰臣和德川均不排斥,只要能建立祥和的社会就行了。



    家康把职位让给秀忠时,曾经问他:



    "你打算做什么?"



    秀忠立刻回答:



    "我要建设。"



    家康听了极为放心。这件事后来也传遍开来。



    秀忠的信念表现在现在的江户。加上取得大将军的认同,大刀阔斧地进行江户大规模的建设。



    与他持相反意见并支持太合①遗孤秀赖的大阪城则在准备下一场战争的来临。一些高级将领秘密谋商并差遣密使奔走各地,尽量笼络浪人和游将,储存子弹和枪械,挖壕沟备战,丝毫不怠惰。



    (可能又要发生大战了。)



    住在大阪城四周五个县内的居民都感到人心惶惶。



    (从此以后,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这是江户城一带市民的想法。



    人民从令人不安的京城陆续移往建设中的江户。



    这是必然的现象。



    而且大部分的人已经放弃以丰臣为中心,转而仰慕德川的统治。



    事实上,老百姓极为厌倦战乱。与其丰臣获胜而战事连连,倒不如期望德川家能来收拾这个局势。



    因此,各藩所离职的大将军和大臣们,极力安排自己的子孙住进关东。渐渐地以江户城为中心的建设和河川土木的修筑等不断蓬勃发展,一再显示出新时代的魅力。



    今天秀忠从旧城本馆到新城,微服巡视工地,耳中听着工地传来吵杂的噪音,使他暂时忘了时光的流转。



    陪侍在他身边的有土井、本多、酒井等大臣,另外还有数名武士随从,也有僧侣。秀忠在高处摆设桌椅,正在休息。



    这时,从红叶山下传来木工们的声音。



    "混蛋!"



    "混蛋!"



    "混蛋!等一下!"



    接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七八个木工正在追一名挖井工人。



    挖井工人像一只脱兔般四处奔窜。他躲到堆木柴的木工房里,又跑了出来,爬到土墙上想要翻墙逃走。



    "坏蛋。"



    从后面追上来的两三名土木工人,抓住挖井工人的脚,使他掉到木屑堆中。



    "你这个家伙。"



    "真是坏心眼。"



    "狠狠揍他一顿。"



    工人们对他拳打脚踢,并抓住他的衣领,将他压倒在地。那工人整个趴倒在地上。



    "……"



    挖井工人不叫痛。土地变成他惟一的靠山,整个人索性趴在地上,任由他人踢打,他还是拼命地紧趴着不动。



    "发生什么事?"



    领班的武士立刻走过来,监工也来了。



    "安静。"



    他推开众人,有一名木工高声向监工报告:



    "他踩我的曲尺。曲尺是我们的灵魂,就如同武士的佩刀一样,这个家伙竟然踩我们的曲尺。"



    "说话小声点。"



    "这种事我们怎能不吭声呢?要是有人用脚踩踏武士的刀,你作何感想?"



    "我了解了。将军刚才巡视过工地,正在山丘上休息。你们这样吵吵闹闹,会干扰到他的。"



    "是。"



    嘈杂的声音终于安静下来。



    "把这家伙带到那边,叫他洗净双手,亲自捧着曲尺来向我们道歉。"



    "这事由我来处理,你们快回到工作岗位。"



    "他刚才踩我的曲尺,我叫他小心点,他竟然不道歉,还顶嘴。如果就此和解,我们没办法继续做事。"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会处罚他的。"



    监工抓住趴在地上的挖井工人的衣领。



    "抬起头来。"



    "是。"



    "喂!你不是挖井的人吗?"



    "是的。"



    "红叶山下的工地主要是盖书院和涂墙壁,只有土木工、植木工、水泥工才在这里工作,不可能出现挖井工人啊!"



    "就是啊!"



    木工们一旁加油添醋。



    "这个挖井工人昨天也跑到这边来四处徘徊。结果居然践踏我的曲尺,我一气之下给他一拳,他竟敢顶嘴,同伴们才会叫我揍他一顿。"



    "这种事别再提了。喂,你为何没事跑到西城的工地去,做什么?"



    工地监督盯着挖井工人苍白的脸。这名男子就是又八,他眉目清秀,不像是个挖井工人。尤其他身子瘦弱,更令监工起了疑心。



    秀忠将军身旁有很多武士和大臣,甚至还有僧侣和茶道的客人,周围当然是戒备森严。另外以这高地为中心,更有层层戒备的警卫。



    即使是工地中的小事故,这些警卫也不会放过,因此这时有一名警卫连忙跑到又八趴在地上的现场来察看,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警卫听完监工的报告之后:



    "这样会打扰到将军,你们到偏僻的地方去吧!"



    监工和领班商量之后,各自回到工作岗位。



    在工地里有很多监工的小办公室,监督现场的官吏在此休息或交接值班。门口有一只大水壶,没事的官吏会来此喝水,有的则来此换草鞋。



    "还要好好调查一下这个挖井工人的背景。"



    他们决定将又八交给监工处置。



    又八被关在小屋里的仓库,除了柴薪之外,还堆着各种腌渍用的陶罐,还有木炭堆得到处都是。在这里进出的是厨房的仆人,大家都叫他小屋仆。



    "这名挖井工人有些可疑,在还没调查清楚之前先将他关在这里,请你多留意。"



    小屋仆受命监视又八,不过并未严重到必须用绳子绑住。因为他是个犯人,很快就会被带走。何况这工地又在江户城巨大的壕沟和城门里面,根本不需要捆绑犯人。



    监工在这期间和挖井老板以及挖井的监督详谈,想要查出又八的身份以及平常的行为。他只是认为以又八的长相不像是个挖井工人,并非他做了什么坏事。因此,又八虽然被关在小屋里,但过了好几天,仍未受到调查。



    又八却以为自己已经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之路而感到非常恐惧。



    他认定:



    一定是那件事露出了破绽。



    那件事不用说,当然就是奈良井大藏唆使他趁机暗杀新将军的事。



    又八受大藏胁迫,并由掘井老板运平介绍进了城里。既然如此应该早就有所觉悟,全部都豁出去了。可是,又八好几次看到秀忠将军来巡视工地,却没有机会挖出埋在槐树下的枪炮去下手。



    当又八被大藏威胁的时候,如果不同意,可能会被大藏杀掉。当时又八也贪图钱财,所以才会发誓:



    "要干!"



    但是进入江户城之后,他才发现其实自己即使一生都当掘井工人,也没有狙击将军家的勇气。因此他几乎忘记了与大藏的约定,整天混在人群当中,努力工作着。



    可是,事情起了变化,让他无法如愿。



    这个变化就是在西门后面的大槐树,因为要盖红叶山文库的书库,需将要移植到他处。



    掘井工人的工地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又八知道奈良井大藏的手下在原来的槐树下埋了枪炮。因此,他密切注意这个地点。



    他利用中午吃饭时间和早晚的空当到西门后院来察看,发现槐树还未被移走才放心。



    然后他一个人苦心积虑地想要趁别人不注意时,把埋在树下的枪炮挖出来,丢到它处。



    因此,当他不小心踩到木工的曲尺,被愤怒的木工到处追赶,甚至打得趴在地上,他也不敢叫痛。因为事情若被揭穿才是他最担忧的。



    这种恐惧一直没消失,即使被关在昏暗的小屋里,也不断地持续着。



    也许槐树已经移走了。要是工人挖掘根部土壤,就会发现埋藏在地下的枪炮。当然就会开始调查——



    下回被拖出去的时候,一定是我的死期。



    又八每晚都做噩梦,经常吓出一身冷汗。他甚至梦见自己走在黄泉路上。黄泉路上到处都是槐树。



    有一天晚上,他又梦见自己的母亲。在梦中,老太婆并未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而是拿了一个养蚕的篮子打又八。篮子里白色的蚕茧撒在又八头上,又八连忙逃走,老太婆在后面追赶。她满头的白发,仿佛白色蚕茧的化身,全部竖立起来,不断地在后面追赶。在梦里,又八吓得全身直冒冷汗,从悬崖往下跳——但是身体却未着地,一直漂浮在黑暗的半空中——



    对不起!——



    母亲!



    又八像小孩一样地哭叫,这声音惊醒他自己。然而清醒之后,他所感受到的真实恐惧比梦中更为可怖。



    (对了……)



    又八很想逃脱这种恐惧,因此想到一个冒险的办法。那就是出去察看槐树是不是被移走了。



    江户城主要戒备森严的地方,并不在这间小屋。又八虽然逃不出江户城,但是,从这小屋到槐树下应该没多大困难才对。



    小屋当然也上了锁,但无人监视。他踩在腌渍物的大桶子上,打破气窗,爬到外面。



    又八爬过一堆堆的木柴和石头,以及刚翻过的土堆,来到了西门的后院,看到那棵大槐树还立在原地。



    "啊!"



    又八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这棵树还没被移动,自己便能保全性命。



    "趁现在……"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圆锹,开始挖槐树下的泥土,仿佛要从那里拣回自己的命一般。



    "……"



    每一次,挖土的声音都使他心惊肉跳,不断用锐利的眼神察看四周的动静。



    还好,巡逻的人并没有过来。他更大胆地挖了起来。现在已经挖了一个洞,旁边堆满了新挖出来的土。



    又八就像一只趴土的狗,拼命地挖,但是再怎么挖,土中都只有石头。



    是不是有人先挖走了?



    又八开始担心。



    虽然徒劳无功,但是,这一来又八更不敢松手。



    他的脸和手上都被汗水沾湿了,再加上挖上来的泥土,搞得他全身都是泥水,热呼呼地喘着气。



    咔——



    咔——



    呼吸配合着圆锹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即使几乎要昏头了,又八也未曾停下手来。



    终于圆锹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铿的一声。洞里有一个细长型的东西。他赶紧抛下圆锹。



    "挖到了。"



    他把手伸到洞里去摸。



    可是,如果是枪支的话,一定会用油纸包扎保护以免生锈,或者放在箱子里,然而又八手上摸着洞里的东西,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他仍抱着几分的期待,就像拔萝卜一样的拉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只人的手骨。



    "……"



    又八已无力气再拾起圆锹,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仰望槐树,才发现灿烂的星空和夜雾。这不是梦。他甚至清醒得连槐树的枝叶都可以数得清楚——奈良井的大藏确实说过会把枪支埋在这里,并要又八用枪支去暗杀秀忠。大藏不可能骗人,因为说谎对他一点都没有好处。



    可是,别讲枪支了,为何连个铁片都没挖着呢?



    "……"



    没挖到枪支,又八的不安仍无法释怀。他在挖过的槐树下走来走去,用脚踢土,试着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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