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四十五 制策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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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卷四十五 制策二首 (第1/3页)

    御试制科策(并问)皇帝若曰:朕承祖宗之大统,先帝之休烈,深惟寡昧,未烛于理,志勤道远,治不加进。夙兴夜寐,于兹三纪。朕德有所未至,教有所未孚,阙政尚多,和气或?。田野虽辟,民多无聊。边境虽安,兵不得撤。利入已浚,浮费弥广。军冗而未练,官冗而未澄。庠序比兴,礼乐未具。户罕可封之俗,士忽胥让之节。此所以讼未息于虞、芮,刑未措于成、康。意在位者不以教化为心,治民者多以文法为拘。禁防繁多,民不知避。叙法宽滥,吏不知惧。累系者众,愁叹者多。仍岁以来,灾异数见。六月壬子,日食于朔。淫雨过节,暖气不效。江河溃决,百川腾溢。永思厥咎,深切在予。变不虚生,缘政而起。五事之失,六?之作,刘向所传,吕氏所纪,五行何修而得其性?四时何行而顺其令?非正阳之月,伐鼓救变,其合于经乎?方盛夏之时,论囚报重,其考于古乎?京师诸夏之表则,王教之渊源。百工淫巧无禁,豪右僭差不度。治当先内,或曰,何以为京师?政在レ奸,或曰,不可挠狱市。推寻前世,探观治迹。孝文尚老子而天下富殖。孝武用儒术而海内虚耗。道非有弊,治奚不同?王政所由,形于诗道。周公《豳》诗,王业也,而系之《国风》。宣王北伐,大事也,而载之《小雅》。周以冢宰制国用,唐以宰相兼度支。钱谷,大计也。兵师,大众也。何陈平之对,谓当责之内史?韦洪质之言,不宜兼于宰相?钱货之制,轻重之相权;命秩之差,虚实之相养;水旱蓄积之备;边陲守御之方;圜法有九府之名;乐语有五均之义。富人强国,尊君重朝。弭灾致祥,改薄从厚。此皆前世之急政,而当今之要务。子大夫其悉意以陈,毋悼后害。



    臣谨对曰:臣闻天下无事,则公卿之言轻于鸿毛;天下有事,则匹夫之言重于泰山。非智有所不能,而明有所不察,缓急之势异也。方其无事也,虽齐桓之深信其臣,管仲之深得其君,以握手丁宁之间,将死深悲之言,而不能去其区区之三竖。及其有事且急也,虽唐代宗之庸,程元振之用事,柳伉之贱且疏,而一言以入之,不终朝而去其腹心之疾。夫言之于无事之世者,足以有所改为,而常患于不信。言之于有事之世者,易以见信,而常患于不及改为。此忠臣志士之所以深悲,天下之所以乱亡相寻,而世主之所以不悟也。今陛下处积安之时,乘不拔之势,拱手垂裳,而天下向风;动容变色,而海内震恐。虽有一事之失常,一物之不获,固未足以忧陛下也。所谓亲策贤良之士者,以应故事而已。岂以臣言为真足以有感于陛下耶?虽然,君以中求之,臣以实应之。陛下为是名也,臣敢不为是实也。



    伏惟制策有念祖宗先帝大业之重,而自处于寡昧,以为“志勤道远,治不加进”,臣窃以为陛下即位以来,岁历三纪,更于事变,审于情伪,不为不熟矣。而“治不加进”,虽臣亦疑之。然以为“志勤道远”,则虽臣至愚,亦未敢以明诏为然也。夫志有不勤而道无远。陛下苟知勤矣,则天下之事,粲然无不毕举,又安以访臣为哉?今也犹以道远为叹,则是陛下未知勤也。臣请言勤之说。夫天以日运,故健;日月以日行,故明;水以日流,故不竭;人之四肢以日动,故无疾;器以日用,故不蠹。天下者,大器也。久置而不用,则委靡废放,日趋于弊而已矣。陛下深居法宫之中,其忧勤而不息耶?臣不得而知也。其宴安而无为耶?臣不得而知也。然所以知道远之叹由陛下之不勤者,诚见陛下以天下之大,欲轻赋税则财不足,欲威四夷则兵不强,欲兴利除害则无其人,欲敦世厉俗则无其具,大臣不过遵用故事,小臣不过谨守簿书,上下相安,以苟岁月。此臣所以妄论陛下之不勤也。



    臣又窃闻之。自顷岁以来,大臣奏事,陛下无所诘问,直可之而已。臣始闻而大惧,以为不信,及退而观其效见,则臣亦不敢谓不信也。何则?人君之言,与士庶不同。言脱于口,而四方传之,捷于风雨。故太祖、太宗之世,天下皆讽诵其言语,以为耸动之具。今陛下之所震怒而赐谴者,何人也?合于圣意诱而进之者,何人也?所与朝夕论议深言者,何人也?越次躐等召而问讯之者,何人也?四者,臣皆未之闻焉。此臣所以妄论陛下之不勤也。



    臣愿陛下条天下之事,其大者有几,可用之人有几。某事未治,某人未用,鸡鸣而起,曰:吾今日为某事,用某人。他日又曰:吾所为某事,其事果济矣乎;所用某人,其人果才矣乎。如是孜孜焉不违于心,屏去声色,放远善柔,亲近贤达,远览古今,凡此者勤之实也,而道何远乎!伏惟制策有“夙兴夜寐,于今三纪。德有所未至,教有所未孚,阙政尚多,和气或?。田野虽辟,民多无聊。边境虽安,兵不得撤。利入已浚,浮费弥广。军冗而未练,官冗而未澄。庠序比兴,礼乐未具。户罕可封之俗,士忽胥让之节。此所以讼未息于虞、芮,刑未措于成、康。意在位者不以教化为心,治民者多以文法为拘。禁防繁多,民不知避。叙法宽滥,吏不知惧。累系者众,愁叹者多”。



    凡此陛下之所忧数十条者,臣皆能为陛下历数而备言之。然而未敢为陛下道也。何者?陛下诚得御臣之术而固执之,则向之所忧数十条者,皆可以捐之大臣,而己不与。今陛下区区以向之数十条为己忧者,则是陛下未得御臣之术也。



    天下所谓贤者,陛下既得而用之矣。方其未用也,常若有余;而其既用也,则常若不足。是岂其才之有变乎!古之用人者,日夜深提策之。武王用太公,其相与问答百余万言,今之《六韬》是也。桓公用管仲,其相与问答亦百余万言,今之《管子》是也。古之人君,其所以反覆穷究其臣者若此。今陛下默默而听其所为,则夫向之所忧数十条者无时而举矣。古之忠臣其受任也,必先自度曰:吾能办是矣乎?度能办是也,则又曰:吾君能忘己而任我乎?能无以小人间我乎?度其能忘己而任我也,能无以小人间我也,然后受之。既已受之矣,则以身任天下之责而不辞,享天下之利而不愧。今也内不度己,外不度君,而轻受之。受之,而众不与也,则引身而求去。陛下又为美辞而遣之,加之重禄而慰之。夫引身而求退者,非果廉节而有让也。是邀君以自固也,是自明其非我之欲留以逃谤也,是不能办其事而以其患遗后人也。陛下奈何听之?臣故曰:陛下未得御臣之术也。



    若夫“德有所未至,教有所未孚”者,此实不至也。德之,必有以著其德之之形;教之,必有以显其教之之状。德之之形,莫著于轻赋。教之之状,莫显于去杀。此二者,今皆未能焉。故曰:实不至也。



    夫以选举之重,而不取才行;官吏之众,而不行考课;农末之相倾,而平籴之法不立;贫富之相役,而占田之数无限。天下之阙政,则莫大乎此。而和气安得不?乎?



    “田野辟”者,民之所以富足之道也。其所以无聊,则吏政之过也。然臣闻天下之民,常偏聚而不均。吴、蜀有可耕之人而无其地。荆、襄有可耕之地而无其人。由此观之,则田野亦未可谓尽辟也。夫以吴、蜀、荆、襄之相形,而饥寒之民,终不能去狭而就宽者,世以为怀土而重迁,非也。行者无以相群,则不能行;居者无以相友,则不能居。若辈徙饥寒之民,则无不听矣。



    “边境已安,而兵不得撤”者,有安之名,而无安之实也。臣欲小言之,则自以为愧;大言之,则世俗以为笑。臣请略言之。古之制北狄者,未始不通西域。今之所以不能通者,是夏人为人障也。朝廷置灵武于度外,几百年矣。议者以为绝域异方,曾不敢近,而况于取之乎!然臣以为事势有不可不取者。不取灵武,则无以通西域。西域不通,则契丹之强,未有艾也。然灵武之所以不可取者,非以数郡之能抗吾中国,吾中国自困而不能举也。其所以自困而不能举者,以不生不息之财,养不耕不战之兵,块然如巨人之病?追,非不枵然大矣,而手足不能以自举。欲去是疾也,则莫若捐秦以委之,使秦人断然如战国之世,不待中国之援,而中国亦若未始有秦者。有战国之全利,而无战国之患,则夏人举矣。其便莫如稍徙缘边之民不能战守者于空闲之地,而以其地益募民为屯田。屯田之兵稍益,则向之戍卒可以稍减,使数岁之后,缘边之民,尽为耕战之夫,然后数出兵以苦之,要以使之厌战而不能支,则折而归吾矣。如此,而北狄始有可制之渐,中国始有息肩之所。不然,将济师之不暇,而又何撤乎?



    所谓“利入已浚而浮费弥广”者。臣窃以为外有不得已之二虏,内有得已而不已之后宫。后宫之费不下一敌国,金玉锦绣之工,日作而不息,朝成夕毁,务以相新。主帑之吏,日夜储其精金良帛而别异之,以待仓卒之命,其为费岂可胜计哉。今不务去此等,而欲广求利之门,臣知所得之不如所丧也。



    “军冗而未练”者。臣尝论之,曰:此将不足恃之过也。然以其不足恃之故,而拥之以多兵,不搜去其无用,则多兵适所以为败也。



    “官冗而未澄”者。臣尝论之,曰:此审官吏部与职司无法之过也。夫审官吏部,是古者考绩黜陟之所也。而特以日月为断。今纵未能复古,可略分其郡县,不以远近为差,而以难易为等,第其人之所堪,而别异之。才者常为其难,而不才者常为其易。及其当迁也,难者常速,而易者常久。然而为此者固有待也。使审官吏部与外之职司常相关通,而为职司者,不惟举有罪,察有功而已。必使尽第其属吏之所堪,以诏审官吏部。审官吏部常从内等其任使之难易。职司常从外第其人之优劣。才者常用,不才者常闲。则冗官可澄矣。



    “庠序兴而礼乐未具”者。臣盖以为庠序者,礼乐既兴之所用,非所以兴礼乐也。今礼乐鄙野而未完,则庠序不知所以为教,又何以兴礼乐乎?如此而求其可封,责其胥让,将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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