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四 居士集卷四十四

    卷四十四 居士集卷四十四 (第3/3页)

。然自当时群弟子皆推尊之,以为不敢望而及,而后世更百千岁,亦未有能及之者。其不朽而存者,固不待施于事,况于言乎?



    予读班固《艺文志》、唐《四库书目》,见其所列,自三代、秦、汉以来,著书之士多者至百余篇,少者犹三四十篇,其人不可胜数,而散亡磨灭,百不一二存焉。予窃悲其人,文章丽矣,言语工矣,无异草木荣华之飘风,鸟兽好音之过耳也。方其用心与力之劳,亦何异众人之汲汲营营?而忽焉以死者,虽有迟有速,而卒与三者同归于泯灭。夫言之不可恃也盖如此。今之学者,莫不慕古圣贤之不朽,而勤一世以尽心于文字间者,皆可悲也。



    东阳徐生,少从予学,为文章,稍稍见称于人。既去,而与群士试于礼部,得高第,由是知名。其文辞日进,如水涌而山出。予欲摧其盛气而勉其思也,故于其归,告以是言。然予固亦喜为文辞者,亦因以自警焉。



    送王陶序



    六经皆载圣人之道,而《易》著圣人之用。吉凶得失、动静、进退,《易》之事也。其所以为之用者,刚与柔也。乾健坤顺,刚柔之大用也。至于八卦之变,六爻之错,刚与柔迭居其位,而吉、亨、利、无咎、凶、厉、悔吝之象生焉。盖刚为阳、为德、为君子,柔为阴、为险、为小人。自乾之初九为?后,而上至于剥,其卦五,皆阴剥阳之卦也,小人之道长,君子静以退之时也。自坤之初六为复,而上至于?,其卦五,皆刚决柔之卦也,小人之道消,君子动以进而用事之时也。夫刚之为德,君子之常用也,庇民利物,功莫大焉。其为卦,过泰之三而四为大壮,五为?。壮者,壮也;?者,决也。四阳虽盛而犹有二阴,然阳众而阴寡,则可用壮以攻之,故其卦为壮。五阳而一阴,阴不足为,直可决之而已,故其卦为?。然则君子之用其刚也。审其力,视其时,知阴险小人之必可去,然后以壮而决之。夫勇者可犯也,强者可诎也,圣人于壮、决之用,必有戒焉。故大壮之彖辞曰:“大壮利贞。”其象辞曰:“君子非礼弗履。”?之彖辞曰:“健而说,决而和。”其象辞曰:“居德则忌。”以明夫刚之不可独任也。故复始而亨,临浸而长,泰交而大壮,以众攻其寡,?乘其衰而决之。夫君子之用其刚也,有渐而不失其时,又不独任,必以正、以礼、以说、以和而济之,则功可成,此君子动以进而用事之方也。太原王陶,字乐道,好刚之士也。常嫉世阴险而小人多,居京师,不妄与人游。力学好古,以自信自守。今其初仕,于《易》得君子动以进之象,故予为刚说以赠之。大壮之初九曰:“壮于趾,征凶。”?之初九亦曰:“壮于趾,往不胜为咎。”以此见圣人之戒用刚也,不独于其彖、象,而又常深戒于其初。呜呼!世之君子少而小人多。君之力学好刚以蓄其志,未始施之于事也,今其往,尤宜慎乎其初!



    六一居士传



    六一居士初谪滁山,自号醉翁。既老而衰且病,将退休于颍水之上,则又更号六一居士。



    客有问曰:“六一,何谓也?”居士曰:“吾家藏书一万卷,集录三代以来金石遗文一千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壶。”客曰:“是为五一尔,奈何?”居士曰:“以吾一翁,老于此五物之间,是岂不为六一乎?”客笑曰:“子欲逃名者乎,而屡易其号,此庄生所诮畏影而走乎日中者也。余将见子疾走大喘渴死,而名不得逃也。”居士曰:“吾固知名之不可逃,然亦知夫不必逃也。吾为此名,聊以志吾之乐尔。”客曰:“其乐如何?”居士曰:“吾之乐可胜道哉!方其得意于五物也,太山在前而不见,疾雷破柱而不惊。虽响九奏于洞庭之野,阅大战于涿鹿之原,未足喻其乐且适也。然常患不得极吾乐于其间者,世事之为吾累者众也。其大者有二焉,轩裳?组劳吾形于外,忧患思虑劳吾心于内,使吾形不病而已悴,心未老而先衰,尚何暇于五物哉?虽然,吾自乞其身于朝者三年矣。一日天子恻然哀之,赐其骸骨,使得与此五物皆返于田庐,庶几偿其夙愿焉。此吾之所以志也。”客复笑曰:“子知轩裳?组之累其形,而不知五物之累其心乎?”居士曰:“不然。累于彼者已劳矣,又多忧;累于此者既佚矣,幸无患。吾其何择哉。”于是与客俱起,握手大笑曰:“置之,区区不足较也。”



    已而叹曰:“夫士少而仕,老而休,盖有不待七十者矣。吾素慕之,宜去一也。吾尝用于时矣,而讫无称焉,宜去二也。壮犹如此,今既老且病矣,乃以难强之筋骸贫过分之荣禄,是将违其素志而自食其言,宜去三也。吾负三宜去,虽无五物,其去宜矣,复何道哉!”熙宁三年九月七日,六一居士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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