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篇第十三

    本性篇第十三 (第2/3页)

6)。告子之以决水喻者,徒谓中人,不指极善极恶也。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7)。夫中人之性,在所习焉。习善而为善,习恶而为恶也。至于极善极恶,非复在习。故孔子曰:惟上智与下愚不移(8)。性有善不善,圣化贤教,不能复移易也。孔子道德之祖,诸子之中最卓者也,而曰上智下愚不移,故知告子之言,未得实也。夫告子之言,亦有缘也。《诗》曰:彼妹之子(9),何以与之?其传曰:譬犹练丝,染之蓝则青,染之朱则赤。夫决水使之东西,犹染丝令之青赤也。丹朱、商均已染于唐、虞之化矣(10),然而丹朱慠而商均虐者,至恶之质,不受蓝朱变也。



    【注释】



    (1)告子:姓告,名不详,一说名不害。提出性无善恶论,与孟子主张的性善论对立。



    (2)决:排除堵塞,导水使行。



    (3)上、下句都在说人性的善恶问题,故疑人后脱一性字。有《孟子告子》: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可证。以上参见《孟子告子》。



    (4)姿:通资,资质,本性。



    (5)上:上等,高级。这里指仁义道德之类的大道理。



    (6)引文参见《论语雍也》。



    (7)引文参见《论语阳货》。



    (8)引文参见《论语阳货》。



    (9)妹之:《诗经鄘风干旄》作姝者,可从。



    (10)化:改变。



    【译文】



    告子跟孟子同一个时代,他评论人性没有善恶的区分,就像湍流着的水,挖个缺口使它向东就向东流,挖个缺口使它向西就向西流。水本来没有向东流向西流的区分,就像人性没有善恶区分一样。告子的话,是说人性与水相同。假使人性像水,可以用水来比喻人性,那就像金成为金是因为它本性是金,木成为木是由于它本性是木一样,人善是由于禀性是善的,人恶也是由于禀性是恶的。开始在娘胎中禀受天然之气形成的本性,接受的是单纯的资质,所以生下来就有征兆呈现,是善是恶可以明察。对于善恶无法区分,而可以改变的,称为平常人。他们不善不恶,要等待教育才能成为性善的人。所以孔子说:具有中等以上智力的人,可以告诉他们高深的道理;中等以下智力的人,不能够告诉他们高深的道理。告子用决水来比喻人性,仅仅说的是平常人,并不指最善与最恶的。孔子说:人性本来是相近的,只因受不同习气的影响,才彼此相差很远。这样看来,平常人的人性,在于习气了。习气好就成为好人,习气坏就成为坏人。至于最善最恶的,那就不再决定于习气。所以孔子说:只有上等聪明的人与下等愚蠢的人才不可能改变。人性有善与不善,即使圣贤教化,它也不会再改变。孔子是道德的鼻祖,在所有人中是最卓越的,都说只有上等聪明的人与下等愚蠢的人才不会改变,所以知道告子的话,不够真实。不过,告子的话,也有缘由。《诗经鄘风干旄》上说:那个美好的人啊,用什么帮助他?其注释说:比喻像白色的丝,用青色的染料去染它就成为青色,用红色的染料去染它就成为红色。挖个决口让水向东流或向西流,就像染丝使它成为青色或红色。丹朱,商均应该已被尧、舜浸染改变了,然而丹朱却很傲慢、商均却很暴虐,可见最恶劣的本性,是不会接受像白丝被染成青色或红色那样改变的。



    【原文】



    135孙卿有反孟子(1),作《性恶》之篇(2),以为人性恶,其善者伪也。性恶者,以为人生皆得恶性也;伪者,长大之后,勉使为善也。若孙卿之言,人幼小无有善也(3)。稷为儿(4),以种树为戏(5);孔子能行,以俎豆为弄(6)。石生而坚,兰生而香。禀善气(7),长大就成。故种树之戏,为唐司马;俎豆之弄,为周圣师。禀兰石之性,故有坚香之验。夫孙卿之言,未为得实。然而性恶之言,有缘也(8)。一岁婴儿,无推让之心。见食,号欲食之;睹好,啼欲玩之。长大之后,禁情割欲,勉厉为善矣(9)。刘子政非之曰(10):如此,则天无气也(11),阴阳善恶不相当,则人之为善安从生(12)?



    【注释】



    (1)孙卿:荀况(约公元前313~前238年),时人尊称为荀卿。战国时赵国人。他是战国时的思想家和教育家。汉时人因避宣帝(名询)讳,故以孙代荀,称为孙卿。与孟子的性善说相反,认定人性恶,其善者伪人,要有师法之化,礼义之道,才可以为善。故重视环境和教育对人的影响。著有《荀子》一书。有(y^u又):通又。



    (2)《性恶》:《荀子》中的一篇。



    (3)上文言若孟子之言,人幼小之时,无有不善也,故疑小字后夺之时二字。



    (4)《太平御览》卷八二三引《论衡》文,稷上有后字,可从。



    (5)以上事参见《史记周本纪》。



    (6)俎豆:本是祭祀时用的礼器,这里指陈设俎豆,摸拟祭礼的动作。弄:玩弄,戏耍。以上事参见《史记孔子世家》。



    (7)《意林》卷三引《论衡》文禀上有生字,可从。



    (8)根据文气,疑有字之前夺一亦字。上文有然而性善之论,亦有所缘,夫告子之言,亦有缘也,可证。



    (9)厉:同砺,磨炼。



    (10)刘子政(约公元前77~前6年):刘向,名更生,字子政,西汉沛(今江苏沛县)人。汉皇族楚元王(刘交)四世孙。是西汉著名的经学家、目录学家、文学家。曾任谏大夫、宗正等。用阴阳灾异推论时事政治的得失,屡次上书劾奏外戚专权。成帝时,任光禄大夫,最后终于中垒校尉。曾校阅群书,撰成《别录》,是我国目录学之祖。另著有《洪范五行传》、《新序》、《说苑》、《列女传》等。所作《九叹》、《五经通义》大都已散失。



    (11)则天无气也:意思是,天气有阴阳之分,人性有善恶之别,才是正常的。如果人性只有恶而无善,那就像说天气只有阴而无阳一样,是不可能的。



    (12)引文出处不详。



    【译文】



    荀子又责难孟子,作《性恶》篇,认为人性本来是恶的,其好的品行是人为的结果。性恶,是认为人刚生下来都具备有恶劣的本性;人为,是指长大之后,努力使自己行为善良。像荀子说的,那人幼小的时候就不会有善良行为。后稷做孩子的时候,以种植当作戏耍;孔子刚会走路的时候,以陈设俎豆当做游戏。石头一产生就坚硬,兰草刚发芽就清香。人刚生下来已禀承善良之气,长大以后就成为善人。所以种植的戏耍,使稷成了尧时掌管农业的司马;陈设俎豆的游戏,使孔子成了东周时的圣贤之师。由于禀承了石头兰草的本性,所以有坚硬清香的应验。这样看来,荀子的话,不能成为事实。然而性恶的说法,也有一定的缘由。一岁的小孩,没有推让的心。看见食物,哭叫着想吃它;看见好玩的,哭叫着想玩它。长大以后,就会克制感情,去掉私欲,努力磨炼成为善良的人。刘子政指责说:像这样,那天就没有正常的气,而是有阴无阳,有恶无善,根本不相应,照这样,人表现出来的善良,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原文】



    136陆贾曰(1):天地生人也,以礼义之性。人能察己所以受命则顺(2)。顺之谓道(3)。夫陆贾知人礼义为性(4),人亦能察己所以受命。性善者,不待察而自善;性恶者,虽能察之,犹背礼畔义(5)。义挹于善(6),不能为也。故贪者能言廉,乱者能言治。盗跖非人之窃也,庄跷刺人之滥也(7),明能察己,口能论贤,性恶不为,何益于善?陆贾之言,未能得实。



    【注释】



    (1)陆贾:参见810注(14)。



    (2)受命:这里指从天地接受礼义之性。



    (3)引文不见于今传本《新语》十二篇,出处不详。



    (4)本句与下句,疑在复述上文引语。据下文若仲舒之言,谓孟子见其阳,孙卿见其阴也;夫子政之言,谓性在身而不发,情接于物的文例,似作:夫陆贾之言,谓人礼义为性。(5)畔:通叛。



    (6)挹(y@义):酌取,汲取。



    (7)刺:斥责,指责。滥:贪。



    【译文】



    陆贾说:天地给人生命,就赋予了礼义的本性。人能够明察到自己是从天地那里接受到的礼义之性,就能顺应它。能顺应它,就叫做道。陆贾的话是说人生下来就有礼义之性,人也能明察到自己是从天地那里接受的礼义之性。性善的人,不等待明察就能自然从善;性恶的人,虽然也能明察到它,但仍然违背了礼义。礼义来自于人的善性,不是靠人为得到的。所以贪婪的人会夸夸其谈地讲廉洁,作乱的人能头头是道地说治理。盗跖会指责别人偷窃,庄跷会斥责别人贪得无厌,他们都清楚地能明察到自己从天地得到的礼义之性,嘴里会谈论圣贤的道理,却因本性不好,自己不能实行,这对于从善有什么好处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