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第二百八十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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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间。我孟骈倘若吝惜一死,岂肯到这里来!我的话并非出于潭州人的私利,实在是为您考虑啊。马希萼这才放了孟骈,让他返归回答说:兄弟的情义已经断了,不到九泉之下不再相见!



    朱进忠请希萼自将兵取潭州,辛未,希萼留其子光赞守朗州,悉发境内之兵趣长沙,自称顺天王。



    朱进忠请求马希萼亲自领兵攻取潭州。辛未(初八),马希萼留下他的儿子马光赞镇守朗州,调发境内全部军队直奔长沙,自称顺天王。



    [43]诏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宁江节度使王殷将兵屯澶州以备契丹。殷,瀛州人也。



    [43]后汉隐帝下诏书命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宁江节度使王殷领兵驻扎在澶州来防备契丹入侵。王殷是瀛州人。



    [44]朝廷议发兵,以安远节度使王令温为都部署,以救潭州,会内难作,不果。



    [44]后汉朝廷讨论出兵,任命安远节度使王令温为都部署,以援救潭州,正好遇上内乱发生,没有成行。



    [45]帝自即位以来,枢密使、右仆射、同平章事杨总机政,枢密使兼侍中郭威主征伐,归德节度使、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兼中书令史弘肇典宿卫,三司使、同平章事王章掌财赋。颇公忠,退朝,门无私谒,虽不却四方馈遗,有余辄献之,弘肇督察京城,道不拾遗。是时承契丹荡覆之余,公私困竭,章捃摭遗利,吝于出纳,以实府库。属三叛连衡,宿兵累年而供馈不乏;及事平,赐予之外,尚有余积,以是国家粗安。



    [45]后汉隐帝从即位以来,枢密使、右仆射、同平章事杨总理机要政务,枢密使兼侍中郭威主持征战,归德节度使、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兼中书令史弘肇典领京城警卫,三司使、同平章事王章掌管财政赋税。杨十分秉公忠心,退朝回家,门下没有私人拜会,虽然不拒绝四方的馈赠,但有多余的就进献皇上。史弘肇负责京城治安,路上丢了东西没有人捡。这时正好紧承契丹大乱中原之后,官府、百姓的财力困难拮据。王章搜集点滴余利,节约开支,以此充实国库,虽然跟着就有李守贞、王景崇、赵思绾的三镇叛乱互相勾结,却用兵多年而供应没有短缺;到了事态平息,除赏赐之外,还有积余,因此国家基本安定。



    章聚敛刻急。旧制,田税每斛更输二升,谓之雀鼠耗,章始令更输二斗,谓之省耗;旧钱出入皆以八十为陌,章始令人者八十,出者七十七,谓之省陌;有犯盐、矾、酒曲之禁者,锱铢涓滴,罪皆死;由是百姓愁怨。章尤不喜文臣,尝曰:此辈授之握算,不知纵横,何益于用!俸禄皆以不堪资军者给之,吏已高其估,章更增之。



    王章征集赋税苛刻严厉。以前规定,田税每斛之外再交二升,叫做雀鼠耗,王章开始下令再交二斗,称做省耗;以前钱币的付出、收入都以八十文为陌,王章开始下令收入的以八十文为陌,付出的以七十七文为陌,称做省陌有违反盐、矾、酒曲禁令的,即使只有一两一钱、一点一滴,也都定为死罪;百姓因此忧愁怨恨。王章特别不喜欢文官,曾经说:这帮人交给他一把筹码,也不知道如何摆弄,有什么用处!文官的俸禄都以不能用于军事的供给,有关官吏已对文官俸禄超值估算,王章又再增加。



    帝左右嬖幸浸用事,太后亲戚亦干预朝政,等屡裁抑之。太后有故人子求补军职,弘肇怒而斩之。武德使李业,太后之弟也,高祖使掌内帑,帝即位,尤蒙宠任。会宣徽使阙,业意欲之,帝及太后亦讽执政;、弘肇以为内使迁补有次,不可以外戚超居,乃止。内客省使阎晋卿次当为宣徽使,久而不补;枢密承旨聂文进、飞龙使后匡赞、翰林茶酒使郭允明皆有宠于帝,久不迁官,共怨执政。文进,并州人也。刘铢罢青州归,久奉朝请,未除官,常戟手于执政。



    后汉隐帝的左右宠臣逐渐被任用,太后的亲戚也干预朝政,杨等屡次加以裁减抑制。太后有个旧友的儿子要求补个军职,史弘肇发怒斩了他。武德使李业,是太后的弟弟,后汉高祖让他掌管宫内财物,到了后汉隐帝即位,他特别受到宠幸信任。适逢宣徽使空缺,李业心想补缺,后汉隐帝和太后也给执政官打了招呼;杨、史弘肇认为内朝使职的升迁递补有规定次序,不能因为外戚而越级担任,于是作罢。内朝客省使阎晋卿按次序应当担任宣徽使,但迟迟没有递补;枢密承旨聂文进、飞龙使后匡赞、翰林茶酒使郭允明都得到后汉隐帝的宠爱,却长时间没有升官,因此共同怨恨执政官。聂文进是并州人。刘铢免职从青州归来,长期闲散无事,没有委派职务,故此经常用手对执政官指指戳戳怨恨他。



    帝初除三年丧,听乐,赐伶人锦袍、玉带。伶人诣弘肇谢,弘肇怒曰:士卒守边苦战,犹未有以赐之,汝曹何功而得此!皆夺以还官。帝欲立所幸耿夫人为后,以为太速;夫人卒,帝欲以后礼葬之,复以为不可。帝年益壮,厌为大臣所制。、弘肇尝议事于帝前,帝曰:审图之,勿令人有言!曰:陛下但禁声,有臣等在。帝积不能平,左右因乘间谮之于帝云:等专恣,终当为乱。帝信之。尝夜闻作坊锻声,疑有急兵,达旦不寐。司空、同平章事苏逢吉既与弘肇有隙,知李业等怨弘肇,屡以言激之。帝遂与业、文进、匡赞、允明谋诛等,议既定,入白太后,太后曰:兹事何可轻发!更宜与宰相议之。业时在旁,曰:先帝尝言,朝廷大事不可谋及书生,懦怯误人。太后复以为言,帝忿曰:国家之事,非闺门所知!拂衣而出。乙亥,业等以其谋告阎晋卿,晋卿恐事不成,诣弘肇第欲告之,弘肇以他故辞不见。



    隐帝刚解除高祖的三年之丧,就听音乐,赏赐优伶锦袍、玉带。优伶到史弘肇处告谢,史弘肇大怒道:将士守卫边疆殊死苦战尚且没有赏赐这些,你们这等人有什么功劳得到锦袍、玉带!随即全部没收还归官府。后汉隐帝想立所宠爱的耿夫人为皇后,杨认为太快;耿夫人去世,隐帝想用皇后之礼安葬,杨又认为不可。后汉隐帝年龄渐渐增大,讨厌被大臣所制约。杨、史弘肇曾在隐帝面前议论政事,隐帝说:仔细考虑,不要让人有闲话!杨说:陛下只管闭口不出声,有我们在。隐帝的积怨久不能平,左右宠臣就乘机向隐帝进谗言说:杨等人专横跋扈肆无忌惮,最终定当犯上作乱。隐帝听信了这话。隐帝曾经夜里听到手工作坊打铁声响,怀疑有人在紧急赶制兵器,到天亮都没入睡。司空、同平章事苏逢吉已与史弘肇有了隔阂,知道李业等人怨恨史弘肇,就多次用言语激他们。隐帝于是和李业、聂文进、后匡赞、郭允明谋划诛杀杨等人,商议已定,入内禀告太后。太后说:这事怎么可轻举妄动!应该再同宰相商议。李业当时在旁边,说:先帝曾经说过,朝廷大事不可同书生谋划,书生胆小怕事会误事害人。太后又重复她刚才所说的话,隐帝于是生气地说:国家大事,不是闺门女人所能知晓的!拂袖而出。乙亥(十二日),李业等将他们的密谋告诉阎晋卿,阎晋卿恐怕事情不成,到史弘肇宅第想报告他,史弘肇因为别的事推辞不见。



    丙子旦,等入朝,有甲士数十自广政殿出,杀、弘肇、章于东庑下。文进亟召宰相、朝臣班于崇元殿,宣云:等谋反,已伏诛,与卿等同庆。又召诸军将校至万岁殿庭,帝亲谕之,且曰:等以稚子视朕,朕今始得为汝主,汝辈免横忧矣!皆拜谢而退。又召前节度使、刺史等升殿谕之,分遣使者帅骑收捕等亲戚、党与、从,尽杀之。



    丙子(十三日)早晨,杨等上朝,有几十名全副武装的武士从广政殿出来,在东面廊屋下杀死杨、史弘肇、王章,聂文进立刻召集宰相、朝臣在崇元殿按朝班排列,宣旨说:杨等人谋划造反,已经伏罪处决,与诸位共同庆贺。又召集各军将校到万岁殿庭中,隐帝亲自向他们宣布了这事,并且说:杨等人把朕当作小孩子来看待,朕今日开始得为你们的君主,你们从此免除权臣专横的忧患了。众人全都拜谢退下。隐帝又召集在京前节度使、刺史等上殿宣布此事,分头派遗使者率领骑兵逮捕杨等人的亲属、党羽、随从,全部杀死。



    弘肇待侍卫步军都指挥使王殷尤厚,等死,帝遣供奉官孟业赍密诏诣澶州及邺都,令镇宁节度使李洪义杀殷,又令邺都行营马军都指挥使郭崇威、步军都指挥使真定曹威杀郭威及监军、宣徽使王峻。洪义,太后之弟也。又急诏征天平节度使高行周、平庐节度使符彦卿、永兴节度使郭从义、泰宁节度使慕容彦超、匡国节度使薛怀让、郑州防御使吴虔裕、陈州刺史李入朝。以苏逢吉权知枢密院事,前平卢节度使刘铢权知开封府,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李洪建权判侍卫司事,内侍省使阎晋卿权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洪建,业之兄也。



    史弘肇对侍卫步军都指挥使王殷特别厚待,杨等死后,隐帝派遣供奉官孟业携带绝密诏书到澶州以及邺都,命令镇宁节度使李洪义杀死王殷,又命令邺都行营马军都指挥使郭崇威、步军都指挥使真定人曹威杀死郭威以及监军、宣徽使王峻。李洪义是太后的弟弟。又紧急下诏征调天平节度使高行周、平卢节度使符彦卿、永兴节度使郭从义、泰宁节度使慕容彦超、匡国节度使薛怀让、郑州防御使吴虔裕、陈州刺史李进京入朝。任命苏逢吉临时主持枢密院事务,前平卢节度使刘铢临时主持开封府事务,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李洪建临时兼管侍卫司事务,内侍省使阎晋卿代理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李洪建是李业的哥哥。



    时中外人情忧骇,苏逢吉虽恶弘肇,而不预李业等谋,闻变惊愕,私谓人曰:事太匆匆,主上傥以一言见问,不至于此!业等命刘铢诛郭威、王峻之家,铢极其惨毒,婴孺无免者。命李洪建诛王殷之家,洪建但使人守视,仍饮食之。



    当时朝廷内外人心惶惶,苏逢吉虽然厌恶史弘肇,但没有参预李业等人密谋,闻悉事变陡然一惊,私下里对人说:事情干得太草率,皇上倘若有一语问我,绝不会到这个地步!李业等命令刘铢诛杀郭威、王峻的家属,刘铢极其残忍,连婴儿小孩都没有幸免于难的。命令李洪建诛杀王殷的家属,李洪建只派人守卫监视,仍旧供应饮食。



    丁丑,使者至澶州,李洪义畏懦,虑王殷已知其事,不敢发,乃引孟业见殷;殷囚业,遣副使陈光穗以密诏示郭威。威召枢密吏魏仁浦,示以诏书曰:奈何?仁浦曰:公,国之大臣,功名素著,加之握强兵,据重镇,一旦为群小所构,祸出非意,此非辞说之所能解。时事如此,不可坐而待之。威乃召郭崇威、曹威及诸将,告以杨等冤死及有密诏之状,且曰:吾与诸公,披荆棘,从先帝取天下,受托孤之任,竭力以卫国家,今诸公已死,吾何心独生!君辈当奉行诏书,取吾首以报天子,庶不相累。郭崇威等皆泣曰:天子幼冲,此必左右群小所为,若使此辈得志,国家其得安乎!崇威愿从公入朝自诉,荡涤鼠辈以清朝廷,不可为单使所杀,受千载恶名。翰林天文赵修己谓郭威曰:公徒死何益!不若顺众心,拥兵而南,此天启也。郭威乃留其养子荣镇邺都,命郭崇威将骑兵前驱,戊寅,自将大军继之。



    丁丑(十四日),使者到达澶州,李洪义畏缩胆怯,顾虑王殷已经知道此事,不敢动手,于是带着孟业去见王殷;王殷囚禁孟业,派遗副使陈光穗把绝密诏书拿给郭威看。郭威召见枢密吏魏仁浦,把诏书拿给他看,说:怎么办?魏仁浦说:您是国家的大臣,功勋名声素来卓著,加上掌握强兵,据守重镇,一旦被小人们所诬陷,灾祸出于不测,这不是用言词所能排解的。事态已经如此,不可坐着等待。郭威于是召集郭崇威、曹威以及众将,告知杨等人蒙冤屈死以及有绝密诏书的情况,并且说:我与杨等人,披荆斩棘,跟随先帝夺取天下,接受托孤的重任,尽心竭力保卫国家,如今他们已死,我还有什么心思独自活着!各位应当执行诏书指令,斩取我的脑袋来禀报天子,大概能不受牵累。郭崇威等都流着泪说:天子年少,这必定是天子身边小人们所干的,倘若让这帮小人得志,国家岂能得到安宁!我郭崇威情愿跟从您进京入朝亲自申诉,扫除无能鼠辈来肃清朝廷污浊,切不可被一个使者所杀,蒙受千古恶名。翰林天文赵修己对郭威说:您白白送死有什么好处!不如顺应众人之心,领兵南行,这是天赐良机啊。郭威于是留下他的养子郭荣镇守邺都,命令郭崇威率骑兵前面开路,戊寅(十五日),自己带领大部队接着进发。



    慕容彦超方食,得诏,舍匕箸入朝;帝悉以军事委之。已卯,吴虔裕入朝。



    慕容彦超正在吃饭,得到诏书,放下汤勺筷子就进京入朝;后汉隐帝把军事全都委托给了他。己卯(十六日),吴虔裕进京入朝。



    帝闻郭威举兵南向,议发兵拒之。前开封尹侯益曰:邺都戍兵家属皆在京师,官军不可轻出,不若闭城以挫其锋,使其母妻登城招之,可不战而下也。慕容彦超曰:侯益衰老,为懦夫计耳。帝乃遣益及阎晋卿、吴虔裕、前保大节度使张彦超将禁军趣澶州。



    隐帝闻知郭威领兵向南,商议发兵抵抗。前开封尹侯益说:戍守邺都士兵的家属都在京师,官府军队不可轻易出去,不如紧闭城门来挫伤他们的锐气,让他们的父母妻子登上城楼招呼他们回来,可以不战而胜。慕容彦超说:侯益已经衰老,只会出胆小鬼的计策。隐帝于是派遣侯益以及阎晋卿、吴虔裕、前保大节度使张彦超带领禁军奔赴澶州。



    是日,郭威已至澶州,李洪义纳之;王殷迎谒恸哭,以所部兵从郭威涉河。帝遣内养脱觇郭威,威获之,以表置脱衣领中,使归白帝曰:臣昨得诏书,延颈俟死。郭崇威等不忍杀臣,云此皆陛下左右贪权无厌者谮臣耳,逼臣南行,诣阙请罪。臣求死不获,力不能制。臣数日当至阙庭。陛下若以臣为有罪,安敢逃刑!若实有谮臣者,愿执付军前以快众心,臣敢不抚谕诸军,退归邺都!



    这天,郭威已经到达澶州,李洪义迎纳郭威;王殷迎接拜见时痛哭,率领所统辖的军队跟随郭威过黄河,隐帝派遗宫中杂役脱暗中监视郭威,郭威抓获了他,把上奏的文表放在脱的衣领里,让他回去告诉隐帝说:臣下昨日得到诏书,伸着脖子等死。郭崇威等不忍心杀我,说这都是陛下身边贪图权势不知满足的人进谗言陷害我,便逼着我向南行进,到宫阙下请罪。我求死不得,又无力量能控制他们。我数日之内必当到达宫阙大庭。陛下如果认为我有罪,岂敢逃避惩处!如果确实有进谗言的小人,希望抓交军前以大快人心,那么,我又岂敢不安抚晓喻各部,撤退回归邺都。!



    庚辰,郭威趣滑州。辛巳,义成节度使宋延渥迎降。延渥,洛阳人,其妻晋高祖女永宁公主也。郭威取滑州库物以劳将士,且谕之曰:闻侯令公已督诸军自南来,今遇之,交战则非入朝之义,不战则为其所屠。吾欲全汝曹功名,不若奉行前诏,吾死不恨!皆曰:国家负公,公不负国,所以万人争奋,如报私仇,侯益辈何能为乎!王峻徇于众曰:我得公处分,俟克京城,听旬日剽掠。众皆踊跃。



    庚辰(十七日),郭威赶赴滑州。辛巳(十八日),义成节度使宋延渥出迎并投降了郭威。宋延渥是洛阳人,他的妻子是后晋高祖女儿永宁公主。郭威取出滑州仓库的财物来慰劳将士,并且告诉他们说:听说侯令公已经督率各军从南面而来,如今遇上他们,交战就违背进京入朝的本意,不战就被他们所屠杀。我想成全你们的功名,不如执行日前诏书,我死了也没有遗恨!众将士都说:朝廷辜负了您,您没有辜负朝廷,因此万众奋勇争先,如同各报私仇一样,侯益一伙能有什么作为呢!王峻向部众宣布说:我已得郭公的决定,等到攻克京城,准许抢劫十天。大家都欢腾雀跃。



    辛巳,脱至大梁。前此帝议欲自往澶州,闻郭威已至河上而止。帝甚有悔惧之色,私谓窦贞固曰:属者亦太草草。李业等请空府库以赐诸军,苏禹以为未可,业拜禹于帝前,曰:相公且为天子勿惜府库!乃赐禁军人二十缗,下军半之,将士在北者给其家,使通家信以诱之。



    辛巳(十八日),脱到达京城大梁。在此之前隐帝提议准备亲自前往澶州,听说郭威已到黄河边上而作罢。隐帝颇有后悔恐惧的神色,私下对窦贞固说:日前也太草率了。李业等人请求清空仓库来赏赐各军,苏禹认为不可以,李业在隐帝面前叩拜苏禹,说:相公暂且为天子考虑而不要吝惜仓库财物。于是赏赐禁军每人二十缗钱,其他军队减半,将士在北面郭威军队中的给他们的家,让眷属通家信来引诱他们。



    壬午,郭威军至封丘,人情惧。太后泣曰:不用李涛之言,宜其亡也!慕容彦超恃其骁勇,言于帝曰:臣视北军犹蠛蠓耳,当为陛下生致其魁!退,见聂文进,问北来兵数及将校姓名,颇惧,曰:是亦剧贼,未易轻也帝复遣左神武统军袁、前威胜节度使刘重进等帅禁军与侯益等会屯赤冈。,象先之子也。彦超以大军屯七里店。



    壬午(十九日),郭威的军队到达封丘,人心惶惶。太后流泪说:不听李涛的话,自该灭亡啊!慕容彦超恃仗自己勇猛,对隐帝说道:我看北方的军队犹如小虫罢了,必当为陛下活捉他们的魁首!退朝,慕容彦超见到聂文进,询问北方来的军队数量和将校姓名,颇感恐惧,说:这还是强贼劲敌,不可看轻他们啊!隐帝又派遣左神武统军袁、前威胜节度使刘重进等率领禁军与侯益会合驻扎在赤冈。袁是袁象先的儿子。慕容彦超率领大部队驻扎在七里店。



    癸未,南、北军遇于刘子陂。帝欲自出劳军,太后曰:郭威吾家故旧,非死亡切身,何以至此!但按兵守城,飞诏谕之,观其志趣,必有辞理,则君臣之礼尚全,慎勿轻出。帝不从。时扈从军甚盛,太后遣使戒聂文进曰:大须在意!对曰:有臣在,虽郭威百人,可擒也!至暮,两军不战,帝还宫。慕容彦超大言曰:陛下来日宫中无事,幸再出观臣破贼。臣不必与之战,但叱散使归营耳!



    癸未(二十日),南、北两方军队在刘子陂相遇。隐帝准备亲自出去慰劳军队,太后说:郭威是我家的旧臣,如果不是生死攸关,哪里会到这个地步!只要按兵不动守在城中,飞传诏书告诉他,观察他的志向,必定有解说道理,那君臣大礼就可以保全,千万不要轻易出去。隐帝不听。当时扈从军队很多,太后派人告戒聂文进说:须非常留意!聂文进回答说:有我在,即使一百个郭威,也可捉拿来!到傍晚,两军没有交战,隐帝回宫。慕容彦超说大话道:陛下明日若宫中无事,恭请再次出来观看臣下如何攻破贼军。我不必同他们交战,只须呼喝驱散他们即可使他们返归营地!



    甲申,帝欲再出,太后力止之,不可。既陈,郭威戒其众曰:吾来诛群小,非敢敌天子也,慎勿先动。久之,慕容彦超引轻骑直前奋击,郭崇威与前博州刺史李荣帅骑兵拒之。彦超马倒,几获之。彦超引兵退,麾下死者百余人,于是诸军夺气,稍稍降于北军。侯益、吴虔裕、张彦超、袁、刘重进皆潜往见郭威,威各遣还营,又谓宋延渥曰:天子方危,公近亲,宜以牙兵往卫乘舆,且附奏陛下,愿乘间早幸臣营。延渥未至御营,乱兵云扰,不敢进而还。比暮,南军多归于北。慕容彦超与麾下十余骑还兖州。



    甲申(二十一日),后汉隐帝想再次出城,太后极力制止,不答应。已经摆好军阵,郭威训戒部众说:我来诛讨这帮小人,不是敢与天子对抗,千万不要首先动手。过了好久,慕容彦超带领轻骑兵径直前进猛烈攻击,郭崇威与前博州刺史李荣率领骑兵抵抗。慕容彦超坐骑摔倒,差点被抓获。慕容彦超带兵撤退,手下死亡一百多人,于是南面各军丧失士气,逐渐向北方军队投降。侯益、吴虔裕、张彦超、袁、刘重进都暗中前往拜见郭威,郭威逐一遣返他们回营,又对宋延渥说:天子正处危难,您是天子的亲近,应该带领牙帐卫兵前往保卫天子,并请附带启奏陛下,希望有空早日光临臣下军营。宋延渥没到天子营帐,乱兵纷扰,不敢前进而退回。到了天黑,南面军队大多数投归到北面。慕容彦超与手下十几名骑士逃跑返回兖州。



    是夕,帝独与三相及从官数十人宿于七里寨,余皆逃溃。乙酉旦,郭威望见天子旌旗在高阪上,下马免胄往从之,至则帝已去矣。帝策马将还宫,至玄化门,刘铢在门上,问帝左右:兵马何在?因射左右。帝回辔,西北至赵村,追兵已至,帝下马入民家,为乱兵所弑。苏逢吉、阎晋卿、郭允明皆自杀;聂文进挺身走,军士追斩之。李业奔陕州,后匡赞奔兖州。郭威闻帝遇弑,号恸曰:老夫之罪也!



    当晚,隐帝只与窦贞固、苏逢吉、苏禹三位宰相以及随从官员数十人在七里寨住宿,其余人都逃跑溃散。乙酉(二十二日)早晨,郭威望见天子的旌旗在高坡上,便下马脱去头盔前往跟随,到达后隐帝已经离去了。隐帝扬鞭赶马准备回宫,到达大梁玄化门,刘铢在城门上,问隐帝周围的人:兵马在何处?就向隐帝身边人射箭。隐帝掉转马头,往西北到达赵村,追兵已经赶到,隐帝下马进入百姓家,被乱兵所杀。苏逢吉、阎晋卿、郭允明都自杀;聂文进挺身逃跑,被军士追上斩杀。李业逃奔陕州,后匡赞逃奔兖州。郭威听说隐帝遇害,呼喊痛哭道:是我老夫的罪过啊!



    威至玄化门,刘铢雨射城外。威自迎春门入,归私第,遣前曹州防御使何福进将兵守明德门。诸军大掠,通夕烟火四发。



    郭威到达玄化门,刘铢像雨点似地向城外射箭。郭威从迎春门入城,回到私宅,派遗前曹州防御使何福进领兵把守明德门。各军大肆抢掠,整夜烟火四起。



    军士入前义成节度使白再荣之第,执再荣,尽掠其财,既而进曰:某等昔尝趋走麾下,一旦无礼至此,何面目复见公!遂刎其首而去。



    军士进入前义成节度使白再荣的住宅,抓住白再荣,抢光财物,然后上前说:我们从前曾在您手下奔走,今日无礼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脸面再见您!于是割下白再荣的头而离开。



    吏部侍郎张允,家赀以万计,而性吝,虽妻亦不之委,常自系众钥于衣下,行如环佩。是夕,匿于佛殿藻井之上,登者浸多,板坏而坠,军士掠其衣,遂以冻卒。



    吏部侍郎张允,家产数以万计,但生性吝啬,即使是妻子也不肯放手,总是把全部钥匙系在自己衣服底下,走起路来丁当作响如同佩带玉环。这天晚上,他躲藏在佛堂顶棚板上,上去的人逐渐增多,顶板损坏而坠落,军士即抢走他身上的衣服,于是他因受冻而死。



    初,作坊使贾延徽有宠于帝,与魏仁浦为邻,欲并仁浦所居以自广,屡谮仁浦于帝,几至不测。至是,有擒延徽以授仁浦者,仁浦谢曰:因乱而报怨,吾所不为也!郭威闻之,待仁浦益厚。



    当初,作坊使贾延徽受到隐帝宠信,与魏仁浦是邻居,想吞并魏仁浦所住房屋来扩大自己宅第,屡次向隐帝说魏仁浦的坏话,几乎酿成杀身之祸。到这个时候,有抓获贾延徽交给魏仁浦的,魏仁浦拒绝说:乘乱而报私怨,是我所不做的!郭威听说此事,对待魏仁浦越发优厚。



    右千牛卫大将军枣强赵凤曰:郭侍中举兵,欲诛君侧之恶以安国家耳;而鼠辈敢尔,乃贼也。岂侍中意邪!执弓矢,踞胡床,坐于巷首,掠者至,辄射杀之,里中皆赖以全。



    右千牛卫大将军枣强人赵凤说:郭侍中起兵,只是要诛伐国君身边的恶人来安定国家罢了;然而底下无名鼠辈竟敢如此胡作非为,已成强盗,哪里是郭侍中的本意呀!手持弓箭,危坐绳床,坐在里巷门口,抢掠者一到,就发箭射杀,同里的人家都依赖此而得以保全。



    丙戌,获刘铢、李洪建,囚之。铢谓其妻曰:我死,汝且为人婢乎?妻曰:以公所为,雅当然耳!



    丙戌(二十三日),抓获刘铢、李洪建,囚禁他们。刘铢对他妻子说:我死了,你将去做人家的奴婢吗?妻子说:按您平日的所作所为,确实只该这样!



    王殷、郭崇威言于郭威曰:不止剽掠,今夕止有空城耳。威乃命诸将分部禁止掠者,不从则斩之;至晡,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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