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 第一章 日本晁卿辞帝都

    前传 第一章 日本晁卿辞帝都 (第2/3页)

  双方目光相接,河野洋雄不觉咦了一声,道:“逸海上人?你……你不是在京都么,怎么会在这儿?”逸海上人笑道:“那你呢?你怎么也在这儿?”

    河野洋雄咳道:“是……是大内君邀我前来的……”逸海上人道:“原来如此啊,那你有没有想过,大内良臣又是谁邀来的?”

    河野洋雄恍然大悟:“这……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逸海上人哈哈一笑,道:“当然。若非老僧请来你们两家,吉野山的‘阿一’又怎会当这个不速之客啊?”众人心下暗凛,方知这“阎将军”名叫什么“阿一”,看他如此霹雳手段,却连姓氏也不可得,倒真让人意外了。

    逸海上人呵呵笑着,行到大内良臣面前.道:“来,把海图给我。”此际双方方各有所恃、亦有所忌.看大内良臣为人扶持,对方只消举手一刺,便能要了他的命。可他自己也手持灯台,一旦手腕微翻.立时能使海图化为灰烬。

    眼看大内良臣满面犹豫.逸海上人笑道:“放心吧.人家要的是海图,又不是你的性命。来.把图交给老衲保管,你们三家都放心。”

    这话看似说给大内良臣听,实则是说给那位“阿一”听的。果然他审时度势,沉吟半晌,将手一挥.便命部众撤下了兵刃。大内良臣松了口气,忙将海图交了过去。逸海上人哈哈笑了.便又朝河野洋雄望去,道:“施主,到你了。”

    河野洋雄眼珠儿直转,似有用心.逸海上人笑道:“你拿着一张残图有何益处?快给我吧。”河野洋雄嘿嘿干笑,只得将先前劫来的海图交了过去。那“阿一”点了点头,把手一拍,大批部众便又隐入水雾之中,若非事先知情,谁也瞧不出雾里居然藏得有人。

    这逸海上人气宇非凡,三言两语间。便已化解了一场风波,甚至拿到了河野氏、大内氏的珍贵海图.他行到那“阎将军”面前,道:“阿一,把你的图交出来。”

    众人心下一凛,方知这“阎将军”也带来了一份海图。眼见对方踌躇,逸海上人笑道:“别小气了,梦海里到底藏着什么宝藏,还等着咱们过去挖掘呢。”最后一句话甚是有力。那“阿一”深深吸了口气,两手一抹,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法,掌心处竟多出了一只黑色锦囊.递给了逸海上人。

    在场豪杰无数,有商人、有武士、有刺客,最后却都俯首遵命,听由一个老和尚安排.旁观众人看在跟里.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今幕府之世.举国满是暴戾之气,杀人不偿命,欠债不还钱,却只有这一位“逸海上人”潇洒闲适。他将河野氏的黑布铺于甲板上,手握大内氏传下的碎片,微徽而笑:“烟岛。”

    众人会意不来,逸海上人将手一落.已让两块丝绢相合互近。

    大内氏、河野氏两边的破片竟是缺角互补,不差分毫,宛若天造地设。

    先前河野洋雄提及这破丝绢的来历,便曾自称是以暴力抢夺而来。依此观之.这苦主说不定又是大内氏.也未可知。一片猜疑间,大内良臣却没多说什么,想他素来顺敬忠信,纵有干言万语,当着逸海上人的面,却也不敢多提。其余家众倒是咬牙切齿。与河野武士怒目相向。却听逸海上人道:“阿一,我要开锦囊了。”

    话声甫落,锦囊打开.从中倒出了大批碎屑,小者不过蝇头,大者也不过指甲.块块繁细。逸海上人微笑道:“阿一,你自己来吧,我可拼不全了。”那“阎将军”缓缓走近,只见他浑身包裹得密实,全然瞧不出俊丑年岁,甚且是男是女也不得而知,唯独那身腾腾杀气,让人心头大生异感。

    大内家众暗暗戒备.纷纷握紧了太刀,河野洋雄也是嘿嘿一笑,拇指上顶,将刀柄推上一寸,随时应付变局。

    那“阎将军”并不同于传说中的忍法刺客,身上并未携带竹筒吹针,亦无手甲忍刀,唯独腰间藏着一柄锋利匕首,形制古怪,却是大名鼎鼎的“手里剑”。只见他蹲了下来,自将地下碎屑拢了拢.随即开始拼图补合,须臾之间便凑成了三尺长,半尺宽的一幅横轴。

    众人心下暗忖,料想此人平日都在钻研这些碎屑,早已烂熟于胸,无须思索,便能将之回组为图。逸海上人点了点头,把那横轴一点一点推上,移到黑布西北方,道:“渤海。”

    海图逐渐现出全貌了,只见河野氏的残图一角带来了琉球诸岛,“冲绳”、“奄美”、“烟岛”等尽皆散布,大内氏的图则标记了一个岛屿,见是“烟岛”,至于那“阎将军”则带来了西北渤海,三家台力.已然勾勒出一个大概。

    众人深深吸了口气,凝视着图面的正中央,却见到了一片空荡荡,正是面前的“梦海”。

    河野洋雄嘿嘿一笑,道:“费尽千辛万苦,还是一无所获。”逸海上人笑了笑,说道:“别急!老衲还没出手。”众人又惊又喜,复又聚拢上前.只见逸悔上人拄着手上的黑玉拐杖,慢慢直起身来,从怀里取出张布绢,迎光展开.朗声道:“梦岛!”

    雾气阴暗,借着油灯来照,跟前的布绢隐隐发光,正中是一垃岛屿.想来便是传说中的“梦岛”,其中一条红线蜿蜒而下,标记了航道海陆。

    天下海图何止万干,无论哪一国的航海图,一见此地奠不敬而远之,可这张图却不同,它将面前的诡异海域绘于图面正中。想当然尔.这是真正的“梦海”航行图。心念于此,无论是忍者刺客、抑或是剑客武士,人人呼吸粗浊,谁都压不下心头那股亢奋、

    那“阎将军”忽道:“上人,你这张图是怎么得来的?”逸海上人淡淡地道:“买来的。”

    河野洋雄笑道:“买来的?真的假的?”逸海上人道:“千真万确。这是我从刘家港的一家当铺买回来的。”众人瞠目结舌,又听逸海上人解释道:“十二三年前我渡海礼佛,在刘家港市集走动.没想便给我见到了这幅图。当时我激动之下,一颗心险些停下了,立时便取出全身银钱,预备将之买下。”

    河野洋雄嘿嘿笑道:“上人不必假惺惺了,你当时是准备下手抢吧。”大内良臣咳了一声,不去理他,便道:“后来呢?上人用了多少钱买回?”逸海上人道:“三十文。”

    “哈哈哈哈哈!”河野洋雄仰头大笑,道,“可笑啊可笑,是谁这般不识货?”

    一片寂静间,逸海上人缓缓蹲下,将手上的“梦岛”放置于黑布正中.众人心头怦怦跳着.纷纷靠近细观,但见“烟岛”有了、“琉球冲绳”有了,“西北渤海”也有了.外圈航路清晰能见,连正中的“梦岛”也已现身,可惜还少了一块,连接内外的一块。

    这张图好似给挖掉了一圈肉.有外有内,却缺了中道海途,以致内外两端红线迟迟对不拢,首尾竟不能连贯。

    良久,逸海上人终于站起身来,道:“各位,我们还差了一块。”河野洋雄耸肩道“那怎么办?要打道回府么?”逸海上人道“诸位,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我这次召集你们前来,本就是来冒险的。”众人微微一愣,道:“你……你已经预料到海图缺了一块,是么?”

    逸悔上人道:“你们说对了。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召集各位前来。”河野洋雄沉吟道:“如此听来,有人也在觊觎宝藏,是么?”逸海上人点了点头,道:“没错,有人抢先我们一步,向已梦海进发了。”

    众人心下醒悟。方知那块缺少的图纸,已然落在有心人之。倘使对方能抢先一步抵达“梦岛”,自也能独占全数宝藏。大内良臣低声道:“上人,我们……我们的对手是谁,可以说说么?”逸海上人并未回话,面上神情却极为凝重。众人察言观色,心下莫不了然,已知对方非同小可,绝非易与人物。

    一片寂静间,逸海上人默默行上船头,已在眺望远方.众人尾随而来,见得面前的大海气象,不约而同倒退了一步。

    前方海景诡异绝伦,仿佛天空坠落海面.撞出了万丈雾花。看这海象如斯险恶,偏偏手上海图残缺不全.若要闯将进去,中途势必得靠自已摸索。逸海上人深深吸了口气,回首望向船上众人,道:“怎么样,诸位心意如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静了下来。逸海上人淡然道:“来,让我一个一个问。阿一,你先说吧,你愿意进去么?”一片寂静中,那“阎将军”淡淡地道:“当然,世上没有能阻止忍者的地方。”逸海上人笑了笑:“好狂气。”他转头望向河野家众,“河野施主,你呢?”河野洋雄耸了耸肩,道“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有钱与美女,就阻止不了我进去。”他斜目瞧了瞧“阿一”,嘿嘿笑道,“这份宝藏,我总之是要定了。”

    逸海上人微笑道:“好,不愧是越智氏的子孙,果有虎豹之风。”他转头望向大内良臣,道:“大内君,到你了、”大内良臣吞了口唾沫,与家臣互望一眼,眼中现出犹疑之色。

    相传梦海的最高宝藏.便藏在“梦岛”之中然则眼前的海域并非是什么平安所在,而是传闻中的“苦悔”。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汉人远祖谆淳告诫子孙,莫来此地自寻烦恼,以免后悔莫及.至于朝鲜贤者,则在“谜海”之上另添白蛇传说,想来也在警告来人,莫要妄入此地。

    逸海上人道:“大内君,你是幕内第一海士,这艘船又是你的。老实说吧,你是不肯同来,我们谁都进不去。”

    大内良臣并非普通人,他出身周防国,乃是家督大内氏的子孙,号称幕内第一舵手。靠着驾船之技精良高明,近年来主掌“勘合贸易”。每逢博德港商船出海,必由其出面领军,足见幕府对他倚重之深。然则他名为武士,实为商人,梦海宝藏再丰厚、再迷人,也不值得以性命交换。逸海上人笑了一笑,道:“大内君,你忘了令伯祖‘义弘公’么?”

    大内良臣全身剧震,顿时之间,看到了宝藏以外的物事。

    周防大内氏的家督,便是三十年前切腹自杀的“大内义弘”,他生前在世之时,使以进入梦海为职志。心念于此.大内良臣霍地咬牙,道:“好!为了义弘公,我愿意进去!”众家臣闻言大惊,正要来劝,却给逸海上人拦住了,说道“保卫主公,是你们的职责,别做个胆怯的人。”大内家众给他一说,顿时羞愧无地,忙拜伏在地,喊道:“上人恕罪,我等知错了。”

    逸海上人微微一笑,欠身道:“同舟共济,不必行此大礼。”日本人最重尊卑贵贱之分,那逸海上人却反其道而行,以“学问僧”的身份向下人们叙礼,太批武士诚隍诚恐,伏地再拜,恭敬之色都发于至诚。

    大内良臣沿船走了一遭,眼见河野家的战船仍旧紧靠左舷,并排停泊,后方却紧跟着十来艘小船,想来“阎将军”正是依此登船,暗施辣手。他心下暗暗忌惮,自知这批同伴都是牛鬼蛇神,当即咳了一声,道:“洋雄君。阿一兄,请你们命人把座船驶离,我要起锚了。”

    都说术业有专攻。河野洋雄剑法精湛,号称“生试七胴”,那“阎将军”是忍法刺客,神出鬼没,可这些人一旦来到大海之上,却都得昕大内良臣得。毕竟他是“幕内第一海士”,放眼东瀛,无人能与之并肩。果然号令一下.两大武首也不敢怠慢,各自命人将座船驶离,停于外海等候。

    大内良臣提起了海螺,呜呜吹鸣,一时间,全船上下都动了起来。只听甲板上脚步来回,十来名武士绞动铁链,将大铁锚从海底拉起,前方四艘小舟听得号令。便又再次提桨划水,朝梦海深处驶入。

    (应永之乱:室町幕府时期(镰仓幕府之后),地方大名与将军之间严重对立。当时的将军是足利义满,就是《聪明的一体》里的那位将军。本书中提到的大内义弘因助将军平乱有功,成为周防与长门等六国的守护。大内家势力大增,引发幕府不满。在幕府的蓄意挑衅之下,大内义弘拒绝承担幕府的课役,并于应永六年(1399年)拥兵谋反,史称应永之乱。大内义弘动员了领内的势力,同时联系对幕府不满的各方发难,企图推翻幕府的统治。应永之乱以幕府方的全面胜利而告终,大内义弘兵败切腹,幕府威望达到鼎盛时期,而大内氏也变成了区区的周防和长门两国守护。

    后来,大内义弘的子孙卧薪尝胆、东山再起、夺回部分失地之余又征讨新的领地,成为书中提到的七国守护。)

    四下一片死寂,大船闻入古代航道,潮湿水雾立时弥漫而来,甲板给水烟彻底淹没,竟是伸手不见五指,人人都感呼吸不畅.浑身湿嗒嗒的。大内良臣明白情势凶险异常,便亲自掌舵,一边观看海图,一边顺盼情势,就怕海底藏着暗礁海岩,如果撞破船身,不免让众人葬身鱼腹。

    船首点起了大火盆,盼能照亮远方海面,然而雾气过浓,反射折光.只让船头处多了一个七彩光晕,如梦如幻。此时此刻,除了船首处的一点光亮.四下尽是无边黑暗。就听海潮静静拍打船舷,此外竟是什么也听不着、看不见。

    河野洋雄嘿嘿冷笑:“马鹿野郎,不愧是什么梦海,雾气比想象还浓。”逸海上人轻声道:“这算是好的了。比起上次见到的时候,雾气已淡了许多。”

    眼前水雾浓厚,实为生平所仅见.谁知这还算是雾气淡的时候,众人茫然道:“上人,您……您以前进来过这儿么?”逸海上人摇头道:“闯进梦海,这还是生平头一次,不过每年到了七月时节,老衲便会前来外海一带.探查梦海里的动静。”河野洋雄皱眉道:“七月时节’为何是七月?”

    逸海上人道:“七月初一鬼门开,每逢孟兰盆节前后,‘梦海’的雾气便会消退许多。”

    大内良臣算了算日子,看今日乃是六月中,已近七月初一,当即道“原来还有这层道理。看来琉球渔民称此地为‘目莲鬼悔’,也是为了这个缘故吧?”逸海上人叹道:“没错,七月初一,地府开门,目莲若想闯入地狱救母,也只有这几天方便了。”

    七月初一鬼门开,恰是佛家的“孟兰盆节”,又称“鬼节”,根据佛家说祛,地狱之门将于今日打开,释放孤魂野鬼出来。

    在场都是满手血腥之辈,不说河野洋雄生试七胴,残酷好杀.便看那个“阎将军”,为了效力大名,杀了多少无辜之人?诸人想起地狱因果报应之说,不由都隐隐感到畏惧。

    良久,听得一名武上低声道:“上人,我们……我们是第一批进入梦海的人么?”

    逸海上人笑了笑,道:“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有人来过此地了。”众人微微一惊,道:“数百年前?那……那是谁?”逸海上人尚未回话.却听那“阿一”冷冷地道“绘制这海图的人。”众人心下醒悟,力才想起那张梦海图,宝图早在世间,这梦海当然已有捷足先登之人。河野洋雄沉吟道:“上人,这梦海宝图究竟是怎么来的,你知道么?”

    逸海上人道:“此图第一次现世,是在‘大唐招提寺’之中。相传是一名小沙弥发觉的,此后便交给了政子夫人。”

    这位“政子夫人”倒是大名鼎鼎,乃是镰仓幕府第一代大将军源濑朝的妻子,出家后号称“尼将军”,在东瀛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这“唐招提寺”有何来历,反而让人心存迷惑。众人喃喃地道:“招提寺……那……那是”那“阿一”冷冷接口:“鉴真和尚。”

    众人院然大悟,方才想起那位修建“大唐招提寺”的高僧来自中原的“鉴真和尚”。河野洋雄颔首道:“这么说来,这梦海图便是鉴真和尚绘制的.对么?“

    逸海上人咳了一声.那“阎将军”则是冷冷嗤了一声,满是讥嘲之意。河野洋雄有些恼火了,霎时手按剑柄,森然道:“怎么?我说错了什么,”逸海上人咳道“施主忘了么,鉴真和尚是个瞎子。”河野洋雄啊了一声,却也想了起来依史籍所载,鉴真和尚于平安时期渡海东来,抵达东瀛时年近古稀,早已双目失明,想他瞽目之人,写字尚嫌勉强,却又如何绘制海图?

    河野洋雄自知丢人现眼,一时咬牙切齿,良久,终于转过头去,道“罢了。”把手一送.太刀回鞘,正要说几句话遮掩,甲板上竞有人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众人急忙转头,猛见阎将军仰头大笑,声传大海.全不给人家一点面子。武士之道,首重荣辱。往往一言之差,便招三世之祸,果然河野洋雄恼羞成怒,只见他深深吐纳几口,调匀了气息,方才大步而出,静静地道:“你笑什么?”

    阎将军仍在发笑,不过这回并非狂笑.而是冷笑。大内良臣等人在旁观看,心里都是暗叫不妙。河野洋雄也不多问,既然对方视己如犬,那也不必客气.当即道:“忍者,拔你的剑。”

    河野洋雄邀斗了,先前他给这人打个出其不意,早想讨回公道,这时索性一股脑发泄出来。那阎将军却也傲慢之至.只管双手抱胸,后背向敌,浑不把对方放在眼里。河野洋雄怒不可遏,厉声道:“转过身来!”

    正要拔刀生斩,却听逸海上人咳了一声,道:“施主,他早就转身了。”

    河野洋雄微觉愕然,只见那“阿一”头罩黑套,目向前方,可后脑勺处却精光闪烁,隐隐透出一双斜斜的长眼。河野洋雄脸色剧变,赶忙向旁一扑,着地滚了开来。

    全场惊骇不已,看这阎将军状似傲慢背敌,实则早巳暗暗转身。若非河野洋雄也是百战之身,见机极快,否则对方杀招一出,恐怕势在劫难逃。

    忍法乃是暗杀之术,个中诡谲可怖之处,外人实难想象其万一,看着河野洋雄贸然邀斗,难免自讨没趣。

    此时众人同在梦海,本该同舟共济,奈何船上或是凶徒,或是刺客,早晚会血流成河。大内良臣有心解围,忙道:“上人,这鉴真和尚既是瞎子,想来这梦海地图也非他所能绘制,却不知此图怎会在唐招提寺出土?”逸海上人道“他是受故人之托。”

    大内良臣愕然道:“故人?”逸海上人朗声吟道:“日本晁卿辞帝都,征帆一片绕蓬壶。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

    逸海上人无所不能.非但精通汉律,读起诗来更是抑扬顿挫,甚是悦耳。余人问有限,不解汉学,难免听得一头雾水。大内良臣沉吟道:“这‘晁卿’便是您口中的故人吗。?”

    逸海上人道:“没错。根据史载,他便是第一位成功闯入梦海的人。”众人微微一惊,,看面前的海域是“鬼海”、是“谜海”,可说是天下第一惊险海域。孰料竟有人能来去自如?太内良臣深深吸了口气,道:“如此说来,过张海图便是此人绘制的?”

    逸海上人摇头道:“不是。”大内良臣愕然道:“为何不是。”逸海上人道:“那张海图所载文字并非楷书,而是小篆。”

    大内良臣暗暗颔首,自知楷书是近世之物,小篆却是远古书体,想来还早于鉴真之时。他凝思半晌又道:“这梦海图究竟是怎么来的,上人知晓么?”

    逸海上人摇头道:“这海图的来历并无史料可考,便与梦海一般,同是不解之谜。老衲近年反复搜寻史料,也只知这张宝图是‘晁卿’所寻出,其后转托鉴真,方才带回日本。”听得一声冷笑、众人转过头去,却又是河野洋雄。听他道:“听你说得天花乱坠,若是真有其事,这‘晁卿’该当大大有名才是吧,为何我没听说过他的名字?”

    逸海上人道:“唐人称‘卿’,是对士人的敬称。这位晁卿本名叫做‘晁衡’,曾在长安住了几十年.可说名重一时。”众武士听“晁衡”二字颇为耳生,茫然便问:“这位也是唐人吗?”逸海上人道:“不是,‘晁衡’是日本人。他十六岁时离乡.来到长安,直到五十多岁才辞官返国。你们方才听到的那首诗.便是唐国大诗人李白写来纪念他的。”

    李白又称“李太白”,号称诗仙.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不知他何时与东瀛人士结交的。众武上满心茫然,喃喃忖念之中,忽听逸海上人吟道:衔命将辞国,非才忝侍臣……平生一宝剑,留赠结交人。”

    众武士醒悟过来,大声道:“对了!晁衡就是遣唐使‘阿倍仲麻吕’,对不对?”

    逸海上人微笑道:“没错。就是‘阿倍仲麻吕’。他便是第一位闯进梦海的英雄。”

    在场上下恍然大悟,方知这位“晁衡”来历如何,原来他就是元正女皇时代的遣唐使“阿倍忡麻吕”,此人交游广阔,曾与大诗人李白、王维等人唱和,那句“平生一宝剑,留赠结交人”,正是他返国前赠给王维的名句。

    众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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