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三螺旋结构-1

    17 三螺旋结构-1 (第3/3页)

,是不得人心的。英国的左翼报纸大肆宣扬了这一事件,伦敦《工人日报》的醒目标题是“笼罩着科学家的铁幕”。

    5月5日,美国国务卿艾奇逊读到了一份刊登在那天上午出版的伦敦《时报》上一封来信的电传稿,作者名为罗伯特·鲁滨逊爵士。他是英国重要的有机化学家,诺贝尔奖金获得者。在一般人的心目中,鲁滨逊是一位言辞谨慎的人,但是,他在鲍林事件上,严厉斥责美国国务院的“蛮横”行为。“要是假装事先根本不知道美国当局为什么要采取这种严厉行动的原因,那就是自欺欺人,”他写道,“但是,这并不等于说我们对此就可以置身事外而不感到震惊。”美国驻伦敦使馆的一位官员在一封旨在辩护的照会中强调:“这一事件不可避免地会严重损害美国的利益。”

    来自法国的消息也同样糟糕。英国皇家学会会议结束后两天,法国人将鲍林选为定于夏天召开的生物化学讨论会“名誉主席”,这是对美国政府的当头一棒。法国科学家异口同声地谴责鲍林事件;一位生理学家对美国驻巴黎的科学专员称,美国人一定是“神经失常了”。鲍林事件成了左翼《人道报》上头版横幅大标题。该报还报道了法国科学家想进入美国签证受阻的情况。“这类事件日积月累,惹人反感。许多人对我们的动机表现出严重怀疑,”这位专员在给他的华盛顿上司的信中这样写道。

    在《纽约时报》的办公室里也听到了来自欧洲的强烈抗议。5月上旬,该报发表了两篇新闻报道,并且配上了一篇社论,题为“鲍林博士的两难处境’:。这篇社论要求对政府的护照政策进行反思。同时鲍林的抗议信件犹如雪片一样飞向国务院。伯纳尔以及来自芝加哥大学的几位重要的原子科学家也写了一封抗议信,责问国务聊艾奇逊:“鲍林教授到英国去,有何害处?他会带去什么情报?他会在那里说什么坏话?即使他有这个胆量,与那些误导人的广告所带来的破坏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以致这个堂堂大国非要阻碍它最杰出的公民之一出国旅行不可?”爱因斯坦也致函艾奇逊提出了抗议,随后又给鲍林寄去了他个人表示支持的便函。“您为争取旅行权而进行的斗争将功不可没,”他这样写道。“像您这样一位独立思考的人,同时受到美国官方和俄国官方的无理对待,这是一件意味深长的事,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件滑稽可笑的事。”甚至杜布里奇对此也无法保持沉默了,他公开宣布鲍林事件是“与我们的民主传统格格不入的”。

    接到公民投诉的还不只是国务院。有五六名美国参议员和众议员,其中包括亨利·卡博特·洛奇和理查德·尼克松,读了所在选区选民的愤怒信件和电报后也深有触动,他们要求有关方面澄清这一事件。

    至于鲍林,他在各方面的支持下,又重新抖擞精神投入了战斗。一方面,他又寄去了一份要求颁发护照的申请,他打算在那年夏天去英国和法国旅行;另一方面,他对报界发表谈话——他曾对一位记者说:“恕我直言,这一事件自始至终都是一桩丑闻。”他向艾奇逊和杜鲁门写了抗议信,同时还将此事告到了俄勒冈州一位见解独特的参议员韦尼·莫斯那里。据鲍林回忆说,莫斯也被“激怒”了,他在参议院会议上咆哮如雷,痛斥国务院的护照政策是“暴政”,艾奇逊是“一个令人厌恶的政客”。接着他又开始起草新的法律条文,使人在不满意有关方面在护照问题上作出的决定时,有一条上诉的渠道。全国报纸和思想类杂志都对这个问题展开了讨论。

    尽管发生了这么多情况,希普利却仍置若罔闻。她要议员们去读一读众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编写的小册子——《解除美国武装和打败美国的一场运动》,其中详细地描述了鲍林参与**阵线活动的情况,企图以此来堵住众人的口。一位科学家接通了她的电话,责问为什么拒发鲍林的护照,她毫不客气地斩断了他的话,说:“我在科学问题上必须听从科学家的意见,因为他们是专家,同样,在拒发护照这么一个技术问题上,科学家也必须服从护照处的决定。”

    然而,国务卿艾奇逊可不能采取回避的态度,他想要为他的护照政策辩护。不过,他在研究了这一问题以后,开始认识到,决定是否撤销一个人的护照,并不存在清楚的标准,而且也没有适合的渠道让人申诉。5月下旬,鲍林事件促使国务院在公开场合第一次概括地说明了政府拒发护照的政策,但其使用的语言却非常抽象和含糊,招致新闻界强烈的不满。几个星期以后,艾奇逊发表了较长的一篇解释性文章,其中涉及到如何分步考虑申诉的详细说明,被拒发护照的人可以保留聘请律师帮助辩护的权利。该文措辞似乎给人以这样的印象,就是申诉的办法已经存在好几个月了。但是,这篇文章对鲍林来说完全是新闻,特别是说他还有聘用律师的权利。他立即致函艾奇逊,说他的解释“与我本人所受的对待怎么也挂不上钩”。

    抗议的浪潮使人们尤为关注鲍林要求颁发护照的新申请将会有怎样的命运。6月,希普利像往常一样签字拒发。不过,在根据惯例上报艾奇逊办公室盖章批准时,后者要求重新予以审理。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国务院高层官员深入地议论了鲍林的案子,决定尽量避免把事情闹大,悄悄地结束这一公共关系方面的尴尬局面。于是,希普利的意见遭到否决,鲍林可以领到带有限制条件的护照——只能适用于在英国和法国的短期旅行——而且他还必须签署一份宣誓书,否认自己是**员。这事将不公之于众。如有记者问起,官方的口径是:“新的证据”使情况发生了变化,虽然艾奇逊参与了这一决策的过程,但是他的名字将不会出现在有关的任何文件中。除此之外的详细情况也不予提供。

    鲍林听到这一消息时,感到非常吃惊,同时也非常兴奋。7月11日,他来到洛杉矶外事办公室,正式签署了宣誓书。7月14日,他领到了护照。

    并非每个人都高兴。露丝·希普利因为自己的意见被否定而怒不可遏。胡佛长久以来一直对鲍林感兴趣,此时也被惊动了。他派一个特工找到希普利的办公室,询问“新的证据”是什么。希普利对这个人说,联邦调查局了解的情况与她一样多,然后关照胡佛的特工到国务院去仔细查一查有关鲍林的档案。这些特工经过详细透彻的研究后,得出结论说:“查阅档案并未发现所谓的新证据到底是什么,也许是指档案中大量的信件和评论,其内容全是对前一次拒绝给当事人颁发护照而提出的抗议。”

    鲍林的心情又开始舒畅起来了。公众抗议促使政府改变护照的政策,他这个案子算是开了一个先例。希普利现在也有人管管了。要是一个人出国旅行的权利被剥夺,那么根据一项拟议中有关护照的新办法,当事人可以上诉,从而能确保听证会开得更加公平和公正。

    杂耍演员

    鲍林出人意料地来到巴黎出席国际生物化学大会,一时引起了轰动。他在政治上碰到了麻烦,但敢于与政府对抗,这些新闻使他在法国成了人们心目中的英雄。在匆忙之中为他临时安排的有关蛋白质结构的讲演,引来如潮的听众。讲演结束后,学者们将他团团围住,大家都急切希望能与这位名誉主席握一握手,同时还对他主张的原则表示由衷的钦佩。鲍林和爱娃在特里厄农下榻的房间里接待了川流不息的朋友和来表达良好祝愿的人们,

    大会结束后一星期左右,鲍林又出席了国际噬菌体学术报告会。这次报告是在位于巴黎城郊的卢瓦蒙修道院里举行的。这个修道院已有几个世纪的历史。会上,鲍林听取了美国微生物学家阿尔弗雷德·希歇介绍的构思奇妙的试验,在场的人都谈了自己的看法。判定到底是蛋白质还是DNA充当了遗传的载体,希歇和他的同事马撒·切斯曾找到一种方法,只要使用各自分开的放射性记号,就可以标示某种类似细菌的病毒所具有的DNA和蛋白质。通过对这些记号的追踪,他们终于能令人信服地表明,蛋白质根本就不起作用,只有DNA控制着复制新病毒的过程。

    奥斯瓦尔德·阿佛列的试验是作为一项探索性的研究提出的,引起的影响比较小。但是,上面这种所谓的“夹杂有搅拌器的试验”却能清楚地表明DNA是遗传性物质。这一试验之所以冠上了这样的名称,原因在于试验过程中使用了一种无疑是非技术性的器械。适合于病毒的结论也许同样适用于高级生命体。随着愈来愈多的人了解到希歇一切斯试验的结果,对生命复制现象感兴趣的研究噬菌体的学者,还有遗传学家和生物学家,开始将他们研究的重点从蛋白质转到了DNA上。鲍林也很快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上错误的轨道。这倒不是说蛋白质不重要,蛋白质仍然是机体发挥功能的必不可少的成分,但是,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产生遗传性状的主要分子是DNA,而且它还是控制蛋白质生成过程的一个因素。

    对鲍林来说,认识到这一点有一个痛苦的过程,但是他很快就逾越了这一个障碍。他颇为自信,感到自己有能力解开DNA之谜。事实上,他已经开始思考这样一个问题,而且这个问题看来还非常简单。唯一的问题是,会不会有人抢在他前面取得胜果,但是,他不会把这一点真正放在心上。威尔金斯和富兰克林正在研究这一个问题——事实上,在5月份英国皇家学会会议结束以后,科里参观过富兰克林的实验室,看到过她拍摄到的一些精彩的X光照片——不过,尚无迹象表明,他们两位中有谁具有足够的化学基础,可以对鲍林形成严重的危胁。要是布拉格参与其中,那就另当别论了。但是,能够表明在卡文迪什有人正在考察DNA的唯一证据来自德尔布吕克的一位门生,他的名字叫詹姆士·沃森,22岁,正在做博士后研究工作。他曾写信给德尔布吕克,谈到了几个月前曾为DNA寻找模型之类的事。德尔布吕克曾把沃森的信向鲍林说过,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虽然在德尔布吕克的眼里,沃森是一个好学生,但因成绩还不够突出,因而他到加州理工学院当研究生的申请未被批准。况且,卡文迪什的这些先生至今尚未在任何竞赛中打败过鲍林。

    在卢瓦蒙会议上,鲍林曾经与一些人谈起过可以用他解决阿尔法螺旋问题的方法研究DNA的结构:就像科里和他的同事们在研究氨基酸时用过的方法那样,用X光图片来证实DNA的模块结构。他说:首先弄清楚碱基的确切形式以及它们与糖和磷酸的关系;然后再构造出一个模型,它在化学上最可能是一种长链结构。

    在卢瓦蒙会议上,沃森就是围聚在鲍林身边的人之一,他十分用心地听了鲍林的讲话。此时,他已经知道,鲍林的方法是解决DNA问题的正确途径,而且他已经设法采用这种方法。

    沃森参加卢瓦蒙会议完全是出于礼仪,因为他是“噬菌体研究集团”的一员。这个集团是由加州理工学院德尔布吕克和印第安那大学卢里安两人手下的研究人员组成的一个松散团体。这些人认为,“裸露基因”是生命体剥去所有外表以后最终剩下的基本形式,除了复制以外别无其他功能,而噬菌体是与此最为接近的研究对象。形式越简单,就越容易研究。噬菌体研究集团的学者们相信,病毒是继摩尔根的果蝇和比德尔的霉菌之后,研究遗传性状的又一重要载体。

    沃森比大多数人更早认识到,DNA是了解基因的关键。他在卢里安的指导下取得博士学位以后,争取到一份奖学金去欧洲研究微生物新陈代谢和核酸生物化学,但是他很快就感到厌倦了。于是,他东冲西撞,希望能找到灵感。1951年春天,他到拿不勒斯开会,总算如愿以偿,威尔金斯在会上出示了几张拍摄的X光照片。虽然沃森对X光衍射图并不内行,但他仍能认识到,威尔金斯的研究工作表明,DNA具有一种规律性的循环结构,可以形成纤维的形状用作X光研究。这就意味着DNA的结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但要弄清楚这种结构,他还需要学习X光衍射的知识。他曾主动要求让他到威尔金斯的实验室工作,但因为他对该室正在从事的研究一无所知而被拒之门外。1951年秋天,在德尔布吕克的帮助下,他终于在卡文迪什与肯德鲁一起,学习如何对蛋白质进行X光衍射研究的方法。

    有人认为,对于像沃森这样一种兴趣多变的人来讲,最高明的做法是尽量让他们得到别人的指导。因此,沃森被安排与佩鲁茨的一位研究生合用一间办公室。这个人的名字叫弗朗西·克里克,他对X光衍射技术的了解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两个人马上动手干了起来。他们可谓是天生的一对:克里克已经三十五六岁了,当研究生年龄是大了一些——战争耽误了他的学业——然而,他这个人充满自信,性情直爽,十分健谈,甚至有点啰唆,留着时髦的络腮胡子,爱穿三件一套的西服;至于沃森,年轻,瘦削,腼腆,下穿美国式网球鞋,上留小平头的发式。欧温·切加夫为他俩描绘了一幅用意尖刻的现代画:“一位已经35岁,面带一副赛马场票贩无可奈何的神色……经常喜欢用假声发音的人,在云山雾海的高谈阔论中,偶而也会闪现出一星半点智慧的火花。另一位则尚未见过世面,……露齿一笑,与其说是胆怯,不如说是狡黠,……一个其貌不扬的山野村夫。”他说,克里克和沃森看上去就像是一对“杂耍演员”。

    但是,这两个人却相互钦慕。克里克不久就明白沃森为什么“在多数场合被人视为聪明过头了”。沃森在碰到克里克之后几个星期就写信给德尔布吕克,称克里克“无疑是与我一道工作过的最聪明的人,也是我看到过的研究方法与鲍林最为接近的人”。鉴于两人对鲍林这位帕萨迪纳怪杰都极为崇拜,因此上述言辞中的赞美之意也就非常明显了。沃森第一次感受到鲍林之魅力是在1949年夏,那时他在加州理工学院与德尔布吕克一起工作了几个月,同时还先后认识了鲍林实验室的几位年轻人。沃森只是在离鲍林很远的地方见过他一眼,但这已经足以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世界上谁也比不上莱纳斯,”沃森后来写道。“即使他在胡吹乱编,那些着了迷般的学生也决不会看出什么破绽,因为他显示出来的自信可以折服任何人。”鲍林的地位独特,风格鲜明,他是一位科学巨匠。他还有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庭,他总喜欢驾驶赛车风驰电掣般地四处兜风。对于年方19的沃森来说,鲍林是一位值得仿效的榜样。

    克里克开始时并不是鲍林的崇拜者,他是鲍林的竞争对手。布拉格、佩鲁茨、肯德鲁等人在一起进行学术讨论时,他也在场。正是这些讨论引出了1950年关于蛋白质结构的那篇考虑欠周的论文。克里克和这些人一样,没有注意到平面肽链的重要作用,因此,在鲍林用阿尔法螺旋表明他们的理论漏洞百出的时候,他也承受了由此而来的屈辱。他从这次经历中,得到了三点难忘的收获。第一是鲍林的研究方法,就是根据对化学原理所掌握的坚实基础,借助于建模技术,就可对结果作出合理猜想,这是弄清楚巨型生物分子的最快途径。第二,不能光凭试验得到的一条证据就动摇自己对一种理论的认识——他亲自看到,鲍林果断地决定暂不理会5.1埃这一异常的反射现象。第三,螺旋就是需要寻找的形式。

    沃森刚来时,克里克研究的一个项目已经达到了成熟的阶段,他已无必要再去没完没了地在数学上解释血红蛋白的衍射图式。沃森只花了几天功夫,就向克里克提供了他要寻找的东西——相对来说比较简单但从长远来看却更为重要的目标:DNA。两个人在研究方法上迅速地达成了共识:与其推导出复杂的数学模型,直接而又明确地解释X光的衍射结果,还不如借助化学常识构筑结构的一个模型。正如沃森所说,他们决定“仿效鲍林,并在他本人发起的这场竞赛中将他击败”。

    克里克和沃森在1950年秋天第一次尝试解决DNA的结构问题,这方面的情况已有许多报道,其中记述最为引人入胜的当算沃森本人撰写的《双螺旋》一书。用一句话即可概括:他们的尝试时间不长,并且以失败告终。他们采用了鲍林的研究方法,花了几个星期设想了一个三螺旋模型。这三个螺旋相互缠绕,中心是磷酸。这一模型与密度数据似乎是吻合的,X射线数据与每一个分子中有两到四条链组成的情况相容,因此,这就解决了一个理论问题。如果DNA是遗传物质,那么它就会对机体传送某些具体的信息;因而就需要有一种语言,借助于某种方式将有关信息翻译为生成蛋白质的指令。当时,人们已经清楚,糖和磷酸是形成简单循环的组件,它们在DNA螺旋的方向上是不变的。碱基则是可变成分,碱基变了,但X光的图形显示出一种循环的晶体结构;螺旋的核心——结构中形成循环的部分——一定包含着循环的次级结构,也就是糖和磷酸,碱基向外伸展,就不会产生阻碍。换句话说,DNA与阿尔法螺旋相像。沃森和克里克的设想与鲍林的思路是很相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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