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历程-1

    中篇小说 历程-1 (第2/3页)

人总得安分守己。我说这话并不是指你想打我们离姑娘的主意,因为离姑娘也并不是我们的姑娘,她又已经出走了。"

    "我一个人过得很惬意,每天晚上胡思乱想。"皮普准辩解道,很有点力不从心似的,"你们不是要我讲杂志上的故事给你们听吗?我讲了你们又不相信。那好,我照本宣科,一句一句读给你们听。"皮普准从口袋里掏出那本叫作《际衅嫖拧返脑又荆蛩惴涣?他们俩就像触了电一般,从他手中抢过那本杂志,走到窗台那里用劲一扔,扔到下面去了。两人这才转过身来看着他,松了一口气似的。老女人还走过来捏了捏他的胳膊,似乎要确定他还活着。

    "我们一直尽力挽救你。"老头说道,"这耽误了我们好多时间。猫身上的跳蚤一天比一天多起来了,我们的猫深受折磨,我们却在此地高谈阔论。喂,老太婆,我问你,这个人是谁?我怎么忘记了他是怎么进来的?我们竟然会让他来乱搅一气,这不是很奇怪吗?"

    老女人凑近皮普准,催他赶快出去,因为老头子已经发脾气了。他发起脾气来可不是好玩的,尤其最近,因为离姑娘出走了,他的脾气就更可怕了,她老担心他要杀人。她说着说着就将皮普准推出了门。皮普准脑子里乱哄哄的,与迎面走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他抬头一看,此人正是离姑娘。

    离姑娘站稳后,白了他一眼,又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我——"他开口道。

    "你不想结婚,"离姑娘打断他,"就因为自私,对不对?那你来找我的父母干什么?啊?你说说看!!你这伪君子!你不要破坏我们的家庭!"她一跺脚就进了屋。

    皮普准上楼时脚步分外沉重,于黑暗中他又撞倒了一个装垃圾的撮箕,垃圾撒了他一脚,摸上去粘糊糊的,似乎是剩饭之类。撮箕的主人将门裂开一条缝看了一下,恶骂起来,说他"老风流"什么的。皮普准回到家,换下肮脏得要死的衣袜,一赌气,干脆脸也懒得洗,脚也懒得洗就上床了。这一回,他破天荒第一回没有胡思乱想,一睡下就骂个不停,将最龌龊的字眼都骂了出来。骂了很久,还是气恨得睡不着,又搜寻那些恶毒的字眼来骂。最后差不多所有恶毒的字眼都骂完了,他才停下来想:他咒骂的对象是谁呢?他脑子里带着这个疑问,无论如何睡不着了。

    忽然,一道光照亮了他那黑暗的大脑。他记起三年前,他曾在商店里买过一支手电筒,因为当时他上夜班,每天黎明前下班他都用那支电筒照路,为自己壮胆。后来不上夜班了,他就将手电筒收进他的木箱不用了。而现在,他回忆起楼道里的黑暗和肮脏,就记起了他的手电筒。他披衣起身,打开电灯,在一个木箱里找到了那支手电筒,还有两节电池,他将电池上进去,奇怪得很,手电筒里的灯泡马上亮了,而一般的电池放这么久早就不行了。手里拿着这件武器似的电筒,他觉得自己胆大包天似的。他披着衣走出门外,用手电筒照着周围的垃圾,小心地下楼。刚刚下到七楼,就听见"吱呀"一声,是楼道两旁的单元房打开了门,灯光射得他睁不开眼来。住在东边单元的老王一把将他抓进屋去。老王长得又高又大,抓他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皮普准惊魂未定,一身簌簌发抖,昏花的眼睛看着眼前的老王,就像见了鬼似的。

    老王夺过他的手电筒,端详了半天,最后严厉地说:

    "皮普准,你怎敢用这个东西在楼道里照来照去的?"

    "到处是垃圾,"皮普准诉苦道,"衣裳弄得特别脏。我是单身汉,要自己洗,我这个人又比较自私,想过安逸的生活……"

    "我们的衣裳就不脏吗?!"老王大喝一声,打断他的唠叨。"楼道里是可以随便照的吗?你这个人,太想当然了。我是什么人?十几年的老住户,比你资格老得多。你的头发都快掉光了,上起楼来像个老头,怎么还这样幼稚?真让人想不通啊。"

    这个时候,老王的老婆和儿子也都披着外衣出来了,他们显出厌恶的神情站在一边,那儿子还从老王手里拿过手电筒看了几眼,然后摔在地上,说:"什么狗屁东西。"

    "我并不十分老。"皮普准不服气地说。

    "是吗?"老王的老婆冷笑道,"那么,为什么每次上楼都拼命地跑呢?并没有人追你嘛。也不知底下那一家打的什么主意,要是我有女儿的话……喂,老王,像这种深更半夜的骚扰,怎么就没人来管一管?这不是太自由了吗?都这样起来还怎么得了?依我看,伪装应当剥去,他不是快六十岁了吗?这位皮普准先生?这个人,我还听说了有关他的桃色新闻呢!今天的事件就是一个总的爆发。"

    老王的儿子从里屋找来了一把铁锤,"砰!砰……"地锤了好多下,终于将铝制的手电筒锤扁了,玻璃也碎了。皮普准想溜走,却被老王的大手死死钳住走不了。老王说,他早就想与皮普准一道"消磨这漫漫长夜"了,只是苦于没机会,现在机会送上了门,他怎能放他走?于是他吩咐老婆儿子"搬那两张竹靠椅来,并放上棉垫"。老婆儿子照办了,老王就扯着皮普准与他一道并排躺在竹靠椅上。皮普准以为他要聊天,但他熄了灯,一声不响地躺在黑暗中,他的老婆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出房间,到里面去了。

    大约躺了半小时,皮普准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竹靠椅是冰冷的,躺在上面时间一长就差不多要冻僵了,根本无法"胡思乱想"。那些"棉垫"里面也根本不是铺的棉花,而是一些沙子和小石头,还有鬼知道是什么的粒状物,硌得他背上生疼。再看老王,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只是平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皮普准从他的呼吸方式上感觉到他并没有睡着,不由得十分气愤,于是他站起身。

    "我要回去了。"他在黑暗中说。

    "怎么可能呢?"老王仍旧躺在竹靠椅上,声音变得威严起来,"怎么能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简直开玩笑。我告诉你,现在就回去是不可能的,你必须等到天亮。在这种深更半夜,所有的情况全改变了,我家和你家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你想回去也找不到路,再说你的手电筒又砸了,我们就是为了断你的后路才砸它的。你这样冒冒失失的,不自投罗网才怪呢!我劝你还是躺下,你要是真烦躁,我叫我儿子来替你搔一搔背。"

    说话之间,那牛高马大的儿子已溜进了房,不由分说就将皮普准按倒在竹靠椅上。他下手很重,不是搔背而是又捏又按的,就像搔胳肢,弄得皮普准笑个不停,连连喊他停下,可他就是不停,足足搔了十多分钟。

    "现在你可以睡得着了。"老王说。

    但皮普准越发睡不着了,他极想和老王聊天,以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抵御寒冷。

    "三楼的离姑娘的事,听说了吧,"他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她跑到我家里来挑逗我,后来又翻脸不认人,倒打一耙,说我要向她求婚,她的父母就是这么说的。那两个愚顽不化的老家伙,惟一的特长就是替猫捉跳蚤。凭良心说,我从未考虑过结婚的问题。我的年纪是已经不小了,年轻的时候也胡闹过,现在偶尔也胡闹一下,不过讲到结婚嘛,那是不行的,因为我每天都要胡思乱想,又不愿意有人来打扰,另外我白天还要去机关上班,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来成家呢?我这个人,考虑问题比较周全,我不愿意别人对我产生误会。现在我夜里不睡,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但我还在挺下去,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只希望别人对我有个正确的认识。你没睡吧?我告诉你一件事,楼下那家伙,我在商店碰见他,你猜他正在买什么?"

    "你刚才提到一个敏感的问题,"老王从右边伸过来一只冰冷的手,压在皮普准的脸颊上,说道,"你说离姑娘的父母惟一的特长就是替猫捉跳蚤,你说这话时的口气非常狂妄。现在我倒要问问你,你的特长是什么?你有一个特长还是兼有几门特长?除了拙劣的伪装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特长?请问?"

    皮普准觉得脸上就像压着一块冰似的,难受得打起喷嚏来,他想挪开老王的手,可那手就如生了根似的紧贴他的脸颊,于是他蹦了起来。

    这个时候站在暗处的老王的儿子走了过来,问皮普准要到哪里去。

    "只能去离姑娘家道歉。"老王说,"你必须把你的真实意图告诉离姑娘的父母,你伤了他们的心,这件事我们大家都心中有数。刚才你用手电乱照时,你以为我们睡着了吗?我们清醒着呢!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我们知道你今夜要采取行动,大家都在关心你的事呢。你这就走吗?"

    皮普准想了一想,决定还是留下。他此刻实在是怕去三楼,怕碰见离姑娘一家。他叹了一口气,重又躺在竹靠椅上。

    "你的杂志带来了吗?"老王阴沉沉地问。

    "没有,我并没有打算出来聊天,我只是想出来看一下。"

    "出来看一下!"老王呵斥道,"连杂志都不带,还有比你这种行为更为**裸的吗?不带杂志,倒带了一支手电筒晃来晃去的,你完全把事情弄颠倒了。既然这样,你现在编一点什么故事给我听听吧。"

    "离姑娘的父亲说我一直乱编,口袋里揣着杂志做样子。但我确实知道这栋楼里的一个秘密,是我偶然发现的。"

    "你不要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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