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今日心理学

    第十九章 今日心理学 (第2/3页)

一样的科学,它复杂而且繁芜。

    在自然科学中,知识是慢慢积累的,并不断向着对自然更深的理解进发。相对论并没有推翻牛顿物理,而只是吸收了它,并超过它来处理一些牛顿没有看到的现象。现代进化论并没有推翻达尔文主义,而只是增加了更多的细节、例外和能够解释达尔文不了解的证据的复杂情况。反过来,心理学却产生了许多特别的学说,这些学说要么后来被推翻了,或者被证明只能应用于如此有限的现象领域,以至于不能为更大和更有包括性的理论提供一个基础。行为主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再说,心理学充满了杰罗姆·凯根所说的“不稳定思想”——一些并不指固定和不变的现实,而只是主观的和可变的概念和理论说明。心理学中的许多现象涉及某些现象对人类的意义,这跟物理学中的许多只发生在物理世界里的现象不同;两位心理学家利用同一个词可能是在谈完全不同的事情。凯根最近回过头来看了看他以前写的东西,并“意识到,使我感到窘迫的是,像成熟、记忆力和情绪及习惯的连接性等思想,我一直以为它们有固定的意义”。今天,他看到,这些思想,以及心理学中许多别的思想会根据一位研究者收集数据的方式而有不同的意义。一个人对恐惧的定义以及对这个概念进行的工作是指一系列生理现象,另一个人却认为恐惧是他的受试者在感觉到害怕时体验到的内心感受。可是,这两套数据并不是享有共同边界的,生理迹象经常在一个感觉到害怕的人身上是不存在的,而情绪在一个表现出其生理迹象的人身上也找不到。以为是对害怕所作出的科学定律的真实取决于一个人用这个词所代表的意义。

    还有,与物理学不一样,心理学有很多定律只在观察发生的那种文化里才是正确的。最近几年,心理学家对这门科学中的一些规律在跨文化中的有效性产生了兴趣,并发现有一系列规律看上去是全球一致的,包括皮亚杰对发育阶段、儿童获取语言元素的顺序、人类喜欢分类的自发倾向、社会蒙混的倾向及其它的一些观察。可是,他们也发现,许多只在这些规律得出来的文化环境或者类似的文化环境中才有效,其中有男子气、女人气、爱和嫉妒的定义和发育,顺从大多数并服从权势的倾向、推理当中对逻辑的运用、亲情和归属感的发育。

    所有这些并不是说心理学就不是一门科学。可是,这不是一门有连贯和综合理论的科学,它是一种智力和科学的旧货拍卖。

    30年前,当认知革命打破行为主义封闭的大门时,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一开始看上去十分刺激,令人欢欣鼓舞,可仔细一看却令人困惑和烦心。雷克弗里斯特大学的大卫·L·克兰茨曾描述过心理学一开始和后来在他眼中的情况:

    当我最开始知道有心理学时,我因为它广泛的范围和多样性所激动……我只是稍有注意,而且大部分时间并没有关心,其导言部分的课文是彼此不相关的。实际上,它们彼此互不覆盖的情况正好突出了发现的新鲜感。

    后来,读研究生的时候,由这样一些多样性引发的激动被不断增多的、对专门性的强调和只能埋头于其中一两章的压力所抵消。我还越来越多地意识到,心理学的多样性经常会造成负面的影响,它会成为不连贯的指标,或者更坏的是,它成为一门“假科学”的试金石……

    职业生活也是同样的。心理学令人激动的多样性仍然受到怀疑,各专业之间的沟通很困难,有时候完全不存在。随着信息爆炸时代的来临和新的关心点持续不断地被合并进各种学问之中,调查者与概念系统之间彼此的隔绝感一直都在增强。

    跟克兰茨一样,许多心理学家也因为这个研究领域的多样性和不连贯性所困扰。乔治·米勒嘲笑地称它为“智力动物园”。可是,动物园至少还关住并控制其动物,而在今天的心理学中,很多人具有逃跑的倾向。一系列生理心理学家已经转移到了生物系,有些大学的认知科学家已经远离了心理学,开设了他们自己的系别。有些社会心理学家转移到了临床部门和商业学校。《美国心理学家》最近的一篇评论文章预测,在接下来的50年内,心理学主要的研究领域将会分解,并获得单独的身份,并会在大学里设立他们自己的系别;心理学会被正确地看作行为科学发展的一个暂时阶段。

    其他人认为,有些新的概念、学说或者比喻会而且一定会找到,以统一心理学的半自治专业。美国心理学协会的执行副主席雷蒙德·福勒说:“我们必须坚持寻找‘宏大的统一理论’。对多样性这个问题的解答不可能是进一步的分化。”最近几年,一系列理论家已经在《心理学新观点》的好几期里做到了这一点,他们说,一种新的和统一的比喻或者概念极为需要,也一定会出现。

    可是,还有另外一种观点:没有哪一种学说是可能出现的,也不需要这样一种统一的学说。西格蒙德·科克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想看看这个领域更大些的问题,他说:“心理学不连贯的问题最终(应该)通过以某种类似于‘心理学研究’之类的词来替代它而加以承认。”其它一些仔细研究过这些问题的人也这么说。欧内斯特·希尔加德在总结美国心理学综合史时说,一种统一的心理学科学也许更多的是一种美学理想,而不是实际的目标,“心理学可以被看作是许多心理学的大家族,它只能通过社会实践和大学的分科结构进行统一。”大卫·克兰茨说,我们预期,心理学的分支可能会成为联系紧密的一个家族的成员,可是,一种更为现实的模式可能是一种不整齐划一的联邦,或者是不同共和国及民族组成的国家-省份,通过某些共同的兴趣捆在一起,但讲不同的语言,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每个成员都在忙他自己的生意。

    有很充足的理由怀疑,不可能有任何一种单独的理论能够既解释神经传递器的动作,又能解开一道密码;既能展示神经网络的分布情况,又能解释清楚真正的爱产生的过程。一种总缆一切的理论,只有在我们知道得很少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在心理学中存在,可它再也不可能了。

    分裂

    不管这门科学会分解的预测是不是会兑现,有一种分裂是最近出现了的——学术派和科学家派以及临床派和行医派之间的组织分裂。

    学术及应用心理学家之间的分裂在美国心理学协会里算不得什么新鲜事。这个协会成立于100年以前,当初是一个知识分子协会,其成员主要都是学校教师和研究者。从一开始,应用心理学家就被瞧不起,很少被选拨到重要的岗位上来。他们的价值和目标被认为是**的、商业性的、非科学的和总起来说是污秽的。约翰·B·沃森因为桃色新闻而被赶出学院,可是,美国心理学协会在几十年的时间内忽视了他,因为他把自己的技能出卖给了广告世界。

    临床工作者更是被学术研究者看作低人一等的东西。在1917年的美国心理学协会年会上,一小组人——当时总共也才不多的几个人——很苦恼,感觉他们的兴趣被忽略了,系决定成立他们自己的组织,即美国临床心理学家协会。这个协会慢慢成长起来,美国心理学协会也采取了行动。它创立了它自己的临床分会,宣布它愿意接受美国临床心理学家协会的任何成员为自己的成员,并修改了自己的议事程序,其目的是要推进作为一门科学的心理学,并把它当作一门职业。这条办法奏效了:变节者回家了,美国临床心理学家协会也解散了。

    当美国心理学协会中的临床心理学家和应用心理学家人数增多时,类似的事件又反复发生了。每次,不满意的人重新组成他们自己的组织,美国心理学协会就进一步修改它的结构,以留住他们,或者把他们弄回来。可是,要真正使学术研究者和临床心理学研究者的兴趣和世界观得以谐调却是不可能的。在1984年的《美国心理学家》中,一位心理学家借用C·P·斯诺的概念悲伤地写道了“心理学的两大文化”,两种都决不相容,充满敌意,而且彼此异化。

    使这件事情变得很严重的是钱。在70年代,对临床服务进行的第三方支付通过健康保险而成为可能,可在80年代,这个支付来源开始减缩,这是里根政府的政策和卫生保持组织出现的结果。美国心理学协会里的临床工作者——这时候,他们的人数已经占了多数——要求这个组织加速政治活动,并提高其知名度。这使学术研究者们大为震惊。他们担心,美国心理学协会这个在历史上是一个科学组织的机关会变成职业协会,带有自己的金钱和政治目标,而且会迅速地被行医者控制起来。

    在80年代中期,美国心理学协会的执行董事们想办法避免科学家们离会,他们设计了重新组织的办法,以保护其兴趣,可是,全部计划遭到美国心理学会代表大会的否决。眼看着将要出现危机,这个代表大会同意了一个最终的杂花被重组方案,双方的成员都不满足。这个重组方案于1988年交由会员通过,但被几乎是两票对一票的比例驳倒了。

    这是一个决定性的事件。1988年在亚特兰大举行的美国心理学协会年会上,这个协会的前任会长和著名的学术研究者们,其中包括文伯特·班杜拉、肯尼思·克拉克、杰罗姆·凯根、乔治·米勒和马丁·塞利格曼,在宾馆的房间里召开了干部会议。他们带着一股反叛精神和违抗宣布成立一个新的组织,即美国心理学会,主要为进行学术和科学方向上的心理学家。在接下来的几周内,好几百名科学家退出了美国心理学协会,转而参加了美国心理学会,另有好几百人也参加了这个学会,但保留了他们原来的会籍。在一年的时间里,美国心理学会已经拥有6500名成员了,到1992年,成员数增长到了13000人。它现在比美国心理学协会的人数少些,而且总是少得多,但它在成长之中,其领导人预计,其潜在的成员数在30000左右。

    今天,就跟一些离异夫妻为了孩子的利益而订立了临时协定一样,美国心理学协会和美国心理学会不再在公开的场合彼此攻讦了。来自两个学会的代表曾就寻找可能的合作而进行过磋商。美国心理学协会甚至还提出要出版新美国心理学会会刊,即《心理科学》,尽管美国心理学会选择了另一位出版人,但它过去的主席,即查尔斯·基斯勒给美国心理学协会写了一封感谢信。这两个组织的确在进行竞争活动,以吸引更多的研究生和新的博士学位持有人,可是,今天,美国心理学会的成员却认为归属于两个组织是明智的。目前的情况是,美国心理学会会继续成长,并服务于科学大众。美国心理学协会每年也有增长,它的临床——职业性成员的比例也总是大得多,可是,它会继续拥有许多学术——科学性的成员,为他们出版刊物,并在华盛顿和其它地区维护他们的利益。

    如果说所有这些令人困惑,那么,它又怎么可能是另外的一副样子呢?在心理学中,没有什么是简单的,也没有什么是清楚的,这个领域很好地反映了它所研究的混乱、复杂的人类思维。

    心理学与政治

    ·美国拥有博士学位的科学家中有六分之一是心理学家。

    ·心理学知识已经成为对我们的学校、工厂、诊所和精神病院以及部队的正常运转至关重要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研究得出对人类天性更好的理解而发挥更大的作用。

    ·与其它许多科学不一样,心理学基本的研究并不能得出可销售的产品,也不是专为自己服务的。它在很大程度上必须由联邦政府资助,为的是公众利益。

    那么,联邦政府给予心理学研究多大的资助才算是合适的呢?

    一年200亿美元?

    100亿?

    50亿?

    实际数字为:不到5亿美元。

    心理学研究目前得到的联邦资助不到自然科学的九分之一,是生理学和农业科学的十一分之一,实际上只占联邦政府对科学研究资助的百分之二。这比两艘太空飞船项目的造价稍高一点,比一只隐蔽轰炸机一半的造价稍高一点。(私人基金,即心理学研究资助中另一个重要的来源,资助约3000万美元,不到联邦资助的十分之一。)

    美国心理学协会和美国心理学会定期派谴代表去国会山请求更多的资助,可是,他们在那里遭遇到很大的障碍。心理学研究的联邦资助金的大部分来自酒、滥用药品和卫生保健管理局和国立卫生研究院,更少的一部分来自国防部的一些分支机构,再少一些的资助来自国立科学基金,其它零星的资助来自其它机构。这两个学会的代表因此而必须在一系列委员会和分组委员会之前提出要求,这会分散风险,但却意味着必须在各处开战,而没有任何总体的高水平资助。

    在早先的几十年里,心理学研究非常简单,就像桑代克用破木板做一只迷宫,然后买几只老鼠和几条狗就可以解决问题一样,那时候,费用根本就不成问题。可是,现代调查、微电极扫描设备、大型计算机和由一组组的专业人士进行的纵向调查需要花相当大的费用。尽管如此,心理学研究与新武器和太空旅行的研究比较起来,还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然而,我们这个酷爱心理学,并极需要对它的了解,以及它所能带来的益处的国家,却只为它花费年度预算的百分之一的二十五分之一。

    今天,我们会对罗马人摇头,他们花费巨额的资金建造城墙,修建道路和水渠,却没有努力研究土生罗马人不断下降的生育力和生产率。人们不禁怀疑,未来的动物会不会在看到我们这个世界的废墟时摇头哀叹,我们花了这么多的钱用在那么多的事情中,却不肯花钱研究人类的天性,因为它可能就是我们得以生存下去的关键。

    政府不仅在对心理学研究的资助当中十分吝啬,它还干扰甚至禁止某些研究,有时候是出于可佩服的理由,有时候却很不光彩。

    如我们在前面已经看到过的,在60年代民运扩张期间,公共卫生服务处采纳了一些涉及生物医学研究的规定,1971年,卫生、教育和福利局把这些规定扩展到所有有关人类行为的研究中。这些规定尽管不是法律,但它们起着法律条款的作用,可以限制联邦政府对不服从这些规定的单位进行资助。关键的条款要求研究者在进行任何实验过程以前,必须获取受试者在了解情况以后的同意。这种对人权值得赞扬的延伸如果严格实施,会使掩蔽心理学研究或者实验者目标的潜藏不可能进行。甚至要求掩蔽的、相对无害的实验也不可能进行了。

    经过数年痛苦的抗议,对社会心理学研究实施的扼杀性条款在1981年大抵就不再起作用了,从这以后,掩蔽性研究又一次能够进行了。可是,控制仍然十分严格,很多有可能会产生有价值成果的研究再没有人去设想,也没有人去试。如普林斯顿大学的爱德华·E·琼斯所言,哪怕在这些要求不再生效以后,“这些条款和机构复审委员会仍然在对我们的思想产生深刻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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