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反间不成身受缧 穷凶恶极诬好人

    第五十一回 反间不成身受缧 穷凶恶极诬好人 (第3/3页)

来之后,才感到这一切都是真的了。阴森的牢房,手上、脚上的镣铐,墙上、地上一摊摊黑紫色的血污,昏暗跳动的灯光,使人窒息的怪味……这些,都使他毛骨悚然,肝胆惊裂。正在他惊魂不定之际,忽听有人喝喊道:“带张继庚!”“带罪犯!”张继庚听了,猛然一惊,瘫软在地上,此时,铁门打开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狱卒,把他拖起来,像拉死狗似的,一直把他拖到东牢门外。掌管东牢的典狱官老孙头,冲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两脚:“起来!耍什么死狗?”张继庚睁开母猪眼,看了看他。“不服是怎么的?”老孙头给了他几个嘴巴。

    老孙头名叫孙立光,天京人,自幼受苦,流落街头,靠讨饭为生,苦大仇深,饱尝了人间的辛酸。是太平天国挽救了他,从一个乞丐变成了主人,居然还当上了东牢的典狱官。因此,他崇拜上帝,崇拜天王和东王,对天国无限忠诚和热爱。他恨透了清政府和那吃人的制度,更恨那些妄图破坏天国的“反骨妖人”。所以,打了张继庚几个耳光,发泄一下胸中的恶气。

    张继庚被押上公堂,偷眼往两旁一看:但见站着两排彪形大汉,堂下摆着老虎凳、杠子、夹棍、火盆、铁烙,以及各种各样的刑具。往堂上一看:见公案后坐着一人,头戴四棱镶银朝帽,身披大红色袍服,四方大脸,眉目清秀,三络黑胡飘洒胸前。威严中透着杀气,稳健中透着威风。张继庚看罢,把牙一咬,把心一横,把这二百来斤都豁出去了

    “跪下!还不跪下!”差人们吆喝着,张继庚老老实实跪在堂下。

    胡元炜一句话也没说,仔细盯着罪犯的表情和动作,揣摩着罪犯的心理活动。胡元炜字春山,道光进士,曾任清政府的庐州知府。罗大纲攻打庐州时,胡元炜率众归降,加入了太平军。建都天京后,胡元炜执法如山,克己奉公,深受天王赏识,由于他学底深厚,又有丰富的办案经验,才把他分配到黄玉昆部下,掌管天国的刑法。老实说,萌元炜主审这样重大的案件,还是第一次,多年的经验告诫他,审案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来不得丝毫暴躁和偏见。否则,就会造成冤狱,冤枉好人。

    胡元炜看罢多时,把惊堂木一抬,喝问道:“叫什么名字?”“张继庚。”“多大年纪?”“三十六岁。”“哪里人氏?”“江苏上元县人。”“在清妖时做何生意?”“当过两江总督的贴写。”胡元炜一一详细笔录后,又问道:“你是怎样‘变草为妖’的?都使用了什么手段?同党都是谁?还有哪些事情没有招供?”张继庚往上叩头道:“回大老爷的话,罪犯该说的已经说了,实在无供可招了。”胡元炜道:“胡说!我问你,同党还有几人,还有哪些人没有供出来?”张继庚道:“没有,没有!”胡元炜怕他隐瞒实情,吩咐两边:“给我打!”差人们把张继庚按翻在地,狠狠地打了他四十大棍。把张继庚打得鬼哭狼嚎,连人味儿都没有了,胡元炜命令停刑,又问道:“招也不招?”张继庚哭咧咧地说:“打死小人也无可招认的了。”胡元炜观颜察色,婉转地向他说明了利害,软一阵、硬一阵,又审讯了两个多时辰。张继庚一口咬定无有,胡元炜这才叫他画供具结,为了谨慎起见,胡元炜连着过了他三堂。发现确无新供,这才具本上奏。

    杨秀清看罢,冲冲大怒,大骂胡元炜无能。他认为:这口供决不是真的。天王洪秀全对这份口供,也抱有怀疑态度。因此,另派春官又正丞相蒙德恩为主审宫,对此案重新审理。

    蒙德恩是洪秀全的宠臣,又是个好大喜功的势利小人。领旨后,他感到无上光荣,决心要搞点名堂,来讨好东王和天王。他不学无术,对刑法一窍不通,单纯地认为,酷刑之下出真情。只要一打,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于是,恐怖的夜审开始了。堂上堂下灯火通明,两边增加了牌刀手和掌刑的差役,还新增设了各种各样的刑具。张继庚跪在下面一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他一看主审官换了,这个人四十多岁,白脸、细皮、嫩肉,几乎没有胡须。头顶朝冠,身披黄龙袍,看样子官儿够大的。原来的那位主审官坐在一旁,降为记录,张继庚预感到这一堂是不好熬了。

    蒙德恩先问了姓名、年龄。职业这一套例行公事,接着又追问到同党这件事上。张继庚道:“小人已说过再三,没有同党了。”蒙德恩冷笑道:“不用酷刑,你是不肯招供的。来呀,老虎凳伺候!”掌刑的差役听罢,把张继庚架到老虎凳上,开始用刑。张继庚惨叫一声,昏了过去。蒙德恩命人用冷水浇头,把张继庚抢救过来,又动刑,张继庚又昏了过去。老虎凳不行,又换铁烙,把张继庚烙得前后心“吱吱”冒油。张继庚实在受不了啦,暗自想道:你不是追问同党吗?干脆,我胡说吧!想到这里,哀嚎道:“小人招供!”蒙德恩道:“你且招来!”张继庚想了想,凡是脑子里想到的人名,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一律都说了。计有:典天库的旅帅于仁发,典金衙的刘凤春,东殿狱官孙立光,军帅张沛林,翼殿尚书赵永禄,东殿承宣马永春,天王府典天乐何大叶,旅帅曹永年,郑海涛等三十多人。蒙德恩大喜,命人把张继庚押下去,宣布退堂。

    胡元炜发现这里边有毛病,对蒙德恩说:“卑职以为,罪犯的口供不实。”蒙德恩说:“何以见得?”胡元炜说:“拿翼殿尚书赵永禄来说,此人患瘫痪病,已有一年多不能下地走动。罪犯却说,赵永禄也参加了阴谋献城的聚会。怎能让人相信呢?再者,赵永禄已经四十六七岁了,罪犯却说他三十多岁,岂不更谬?再拿东府典狱官孙立光来说,本是乞丐出身,张继庚却说他俩早就是朋友。大人试想,在清妖管辖的时候,一个花儿乞丐怎能与堂堂的两江总督的贴写交朋友呢?如此种种,讹误极多,望大人三思。”

    蒙德恩冷笑道:“不见得吧!世界上的事,错综复杂,奥妙无穷,谁给谁也不能画押担保。你叫我别相信他的话,难道就相信你的话吗?”胡元炜道:“卑职不敢,望求大人谨慎为妙。”蒙德恩把小眼一瞪,喝斥道:“住口!你审讯罪犯多日,连一句口供也没问出来,已经犯下了失职罪,还敢在本丞相面前胡言乱语!”说罢,拂袖而去。

    胡元炜望着他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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