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第3/3页)

女子柔情万千,铭感  五腑的表现,将初家宁一步步的推向恐惧不安的无边深渊,妒忌的种子同时在心中萌芽  ,快速茁壮。

    另一方面,叙鈜重见光明的希冀又强烈的支撑着她。

    不安嫉妒和信任希望就像天平的两端,时时刻刻都在初家宁的心中摇摆不定,更加  深她的矛盾与焦躁。

    而残酷令人恨透的满月,依然从不迟到缺席的?武叙鈜带来魂销魄散的地狱般折磨  ,同时也一次次的磨碎了初家宁的心。

    将近一百个日月交替过后,最后一个黑夜终于过去。

    初家宁总算盼到了「冷血华陀」承诺的「光明之日」。

    「冷血华陀」表现得十分信守承诺,保证一定兑现支票。

    倒是武叙鈜在眼前的绷带被拆开前,轻执初家宁的手,深情不移的说:「你先回避  一下,待会儿家宁会来,我有话和家宁说,好不好?」

    初家宁迟疑的征求「冷血华陀」的意见之后,便假装离开,数分钟后,又以真正的  初家宁身份回到武叙鈜身边。

    「叙鈜,我依约回来了!」她很有技巧的装出气喘吁吁和久别重逢的激动模样。这  种雕虫小技对于擅长演戏的她,可说是驾轻就熟。

    武叙鈜以她熟悉的热情响应,「你来了,家宁!」

    然而,初家宁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空虚和惊悸,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眼看着缠绕的绷带,像抽丝剥茧般,一层层的变薄,初家宁的心跳也随之疯狂的鼓  动。

    冷静点!家宁!这不就是你朝思暮盼的结果吗?冷静点,把自己的仪表再理一遍,  务必用最美的姿态迎接他的视线,将自己最迷人的一刻映入他的眸底。

    初家宁在心中反反复覆的对自己耳提面命,双手也马不停蹄的忙来忙去。

    当武叙鈜完全脱离纱布的阻隔,轻轻缓缓的睁开双眸,直视着咫尺前的初家宁时,  初家宁知道她的心脏和呼吸在那一瞬?,确确实实的停了。

    越过一千多个日子的黑暗岁月,第一个飞进武叙鈜眼眸的绮丽梦幻,又比武叙鈜频  频梦见的情景更?震撼他的灵魂、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仿若月光编织而成的金色发  丝,飘逸梦幻的披泻在楚楚可怜的双肩脑后,明眸皓齿、肤如凝雪、樱唇微?、窈窕玲  珑,就像她的花名「姬百合」一样,气质高雅,清灵出尘。

    就在瞥见的瞬间,便已攫获他全部的心神和魂魄。

    然而,他却必须狠心的告别这份不可能再有的奇?,强装无动于衷,铁石心肠的道  :「我很高兴看到你,因为看到你,让我下定了最后的决心。这三个月来,你不在我身  边的日子里,有个不知名的女子一直陪伴着我,抚平了我心中的焦虑不安,陪我度过每  一个满月的折磨,做得比你还要好。所以,我慢慢的发觉,说不定这世界上有更多更美  好、更适合我的女子等着我去追求,重见光明的我,如果就这样定下来的话,似乎太对  不起我自己了,所以……」

    「够了!」初家宁痛彻心肺、绝望至极的打断他那字字令她泣血的残酷宣告。「已  经太够了──你的意思是要我识趣的自己走开是吧?」

    高傲的自尊心,支撑着她,让她昂起不可一世的下巴,双眸直视着清朗无云的蓝空  ,竭力的武装自己,倔强的不肯落泪、示弱。

    「你果然聪明又识大体,其实这样对你对我都好,你可以──」

    「我的未来不需要你费心安排,我走,我立刻走!」初家宁的话冰冷得仿若不属于  这个世间该有的冷漠。那是因为她的心早就粉碎成灰烬,随风飞向黄泉地府去了。

    武叙鈜不胜感激的划下休止符,「谢谢你的成全!」

    他知道自己的心一定早就死了、不属于他了,否则,他怎能如此狠心、漠然不动的  说出这番足以杀死他千万次、亿万遍的峭薄兽言?

    初家宁刻意漠视他的存在,把焦点转向「冷血华陀」讥诮的讪笑,「看来似乎不幸  让你言中了!」

    「冷血华陀」事不关己的耸耸肩。

    「我走了!」她不能不走,否则下一秒钟,她的眼泪便会背叛她,懦弱张狂的放肆  奔窜。所以,她像斗败的狮子,狼狈不堪、仓惶踉跄的逃奔远去。

    别走!家宁!别走!武叙鈜在心中泣血的?喊,他的魂早就疯狂的追了过去,随挚  爱远扬;然而,他残破不堪、早已失去生命力的躯壳,却动也不动的瘫在原地,像生了  根、又像灌了铅,完全瘫痪。

    ???一逃离武叙鈜举目可及的视界,初家宁的泪水便天崩地裂的溃决奔窜。

    在泪眼□□间,她突然感到右手臂一阵痛楚,原来是有人追上来,攫住她的手臂─  ─「叙鈜──」她痴傻狂喜的回眸,毁天灭地的绝望在接下去的一秒钟,吞噬了她残存  的妄想,决堤的泪海更加嚣张跋扈的淹没她。

    不是武叙鈜,追上来的是何少昂。

    「冷静点,你应该知道那并非叙鈜的真心话,他──」原来他都听到了。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叙鈜是不想连累我……他认为剧毒未解、前途渺茫的  自己没有能耐给我幸福……更没有资格要求我等他……所以他才会故作冷漠绝情的说出  那番违心之论……?的就是要气走我……让我恨他,不要再等他……这些我都知道……  」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

    初家宁凄哀的潸然泪下,「但是我更知道……叙鈜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如果我不走,那么接下来,走的一定是他──他会走得干干净净,消失得无影无踪…  …让我永远也找不到他……我不要那样,我承受不了……所以我走……这么一来,至少  我可以确定,他人在『风谷』,在我知道的世界另一个角落……我……哇──」

    她失控的泪洒君怀,「我爱他──我是这么爱他──他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  ─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何少昂叹了一口气,维持惯有的冷静道:「因为他太在乎你、太爱你了,远超过你  所想象的那般深爱着你,像他那一型的男人,是无法忍受因自己的无能,而牵绊住爱逾  生命的女子的情况发生的;所以他必须这么做、不得不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直到他  功成名就,他才会主动去找你、追求你,到那时,如果你身边有了另一个男人,而且是  个他认为比他还能给你更多幸福的男人,那么,他会主动退出、默默远走,在天涯海角  祝福你;

    如果他发现你依然名花无主,或者在你身边那个男人不及他爱你,不足以给你幸福  ,他就会不顾一切的掠夺,把你抢回自己身边,自己给你幸福。他就是那种男人,好傻  好傻不是吗?但,你就是因为知道他是那种男人,所以才会更爱他的,对吧!?」

    这个男人,怎能如此冷静透彻的剖析她心中真正的想法为她不懂,也不想懂,只是  因他那句见血的精譬言论而痛哭失声,「他要我恨他、忘记他、别再来找他、见他,我  都会照做──我会的──一定──我会变成一个令人赞不绝口,摒住呼吸的绝世美女…  …让他追得头破血流的天上明月──如果这就是他的心愿──我一定会照做的──我…  …哇──」

    风谷的天空,向来充满盎然生气,适合炽爱,可惜的是今天却显得格外阴郁,似罩  上了一层绝望的外衣。

    ???「她走了……对不对……」

    何少昂的脚步方至,武叙鈜失了心和魂的残破躯壳便发出了游丝般的颤音。

    「如你所愿的,头也不回的挥泪离去。」何少昂轻描淡写的道。

    「是吗?」武叙鈜一听到她的泪,残存的意识几乎荡然无存。「我……」

    「什么都别再说了,我了解你的想法……」何少昂不想再摧残这个傻得可怜又痴得  可悲的男人了。

    凝望着何少昂渐行渐远的身影,武叙鈜满脑子都是何少昂那句话。

    家宁流泪了……别哭──别哭啊!家宁!这并非他心所愿,他是不得已的。虽然他  的双眼已恢复视力,但是体内的剧毒全数解除之日却遥遥无期,而且从今而后,为了躲  开「红门」的眼线,他必须隐姓埋名、躲躲藏藏,否则放他一马的夏侯鹰会失去立场;  一无所有的他,连养活自己都有问题,更甭谈给心爱的女子幸福。这一切还得感谢「冷  血华陀」,若非他那天的一语惊醒梦中人,他真会被自私和独占欲蒙蔽,将爱逾生命的  珍宝至爱,推入不幸的深壑幽堑,真便成那样,就算他万劫不复也来不及挽回了。

    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能够要求心爱的女人遥遥无期的等他吗?

    不能!至少他做不到,怎么样也做不到!

    所以,现在的决定是最好的、对家宁最完美的结局──虽然他的心,早在她转身绝  尘而去之际,便已彻彻底底的死了。

    「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传言性格古怪的你,为什么会一口就答应替我医病?『冷血  华陀』不应该有这么好的心肠。」他早就想问这个问题,只是一直苦无机会,如果他的  大胆猜测没错,这个男人很可能是──「你心里已经有底了,认定我就是当年离开『红  门』,从此消失无踪的那个制毒奇才,不是吗?」「冷血华陀」并不意外他会有此一问  ,甚至可以说是意料中事。

    「果然是你!」

    「你接下来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突然脱离『红门』,而且还肯?你治病?」不等  他响应,「冷血华陀」便自作主张的往下说,声音是带点凄凉的,眼神是飘向遥远的过  往的──「我一直深深爱慕着武夫人,所以当五年前的一个深夜,她偷偷摸摸、慌慌张  张的单独来见我,哭着求我什么都不要问,要我只留下『七日追魂』的剧毒,从此脱离  『红门』、消失无踪时,我在问明她的企图后,便在她泪眼攻势下,带着骇人的秘密离  开了『红门』,从此如她所愿的销声匿?。」

    「那个秘密就是设计我?」武叙鈜没想到武贵妃的谋杀案背后,竟还有这么一段不  众人知的曲折插曲。「所以当你获知我死里逃生,却因为『七日追魂』而双目失明并深  受奇毒侵袭时,你便心存愧疚,而爽快的答应?我治病。」

    「冷血华陀」沉寂无声,算是默认,他远眺的视线,变得更加飘忽迷□。「女人是  这世界上最卑劣残忍的生物,千万别相信女人,尤其是女人的承诺!」这是他的肺腑之  言,也是对武叙鈜的殷殷忠告。他不希望武叙鈜步他的后尘,他只能做这样的弥补。

    武叙鈜已无力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他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女人  究竟可不可靠,就让时间来证明吧!」

    此时,初家宁的形影,再一次袭上他的心头,再一次残酷的搅乱他早已干涸的心湖  。

    家宁──他无奈悲伤的撕心?喊,却怎么也唤不回佳人倩影,和自己那早已随佳人  远去,忘了飞回来的心魂……等我!我一定会功成名就,风风光光的去迎娶你,然后我  们就可以生生世世相随、双宿双飞,再也不必分离──用费里克斯和菲妮西亚的名字!

    一直到失去至爱的此刻,他才敢透露自己沉淀在内心深处的祈求渴望。

    他的耳畔不禁轻荡起在「云岗」时,家宁经常唱的那首「云且留住」的最后两句─  ─云且留住云且留住,伴我同行伴我同宿!

    物换星移、人事全非的此刻,再一次重温往昔的歌声与欢笑,那种仿若天渊之差的  怅然和创痛,岂是唏嘘二字可以形容?

    「家宁──」

    他无力的仰天?喊,却无法唤回早已逃离他的生命,自他的灵魂剥离的深情挚爱。

    红历九十三年仲冬的天空,竟是如此的凄楚怆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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