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文化学术的繁荣和凋敝

    三 文化学术的繁荣和凋敝 (第3/3页)

后,特设制科,以罗致著名学者。有清一代,鸿博之试原拟举行三次,但实际仅举行二次:一次为康熙十八年(1679 年),一次为乾隆元年(1736年)。玄烨在康熙十七年(1678 年)曾下诏云:"??我朝定鼎以来,崇儒重道,培养人才。四海之广,岂无奇才硕彦、学问渊通、文藻瑰丽、追踪前哲者?"因而要求"在京三品以上及科、道官,在外督、抚、布、按,各举所知""学行兼优、文词卓越之人",以供他"亲试录用"(《清史稿·选举志四》)。次年三月于体仁阁召试,被荐举者一百四十三人,录取一、二等共五十人,一时名流如彭孙遹、陈维崧、朱彝尊、施闰章、徐釚、尤侗、毛奇龄、严绳孙等均被网罗。即使赴试而未被录取的文士,亦"皆赐制科出身"(《清史稿·选举志四》)即所谓的"征君"。以此,玄烨终于在一定程度上达到其牢笼名流、巩固统治的目的。而其影响所及,一些士子也竞相驰逐,据王应奎《柳南随笔》卷四记载:"康熙丁巳、戊午间,人赀得官者甚众。继复荐举博学鸿儒,于是隐逸之士亦争趋辇毂,惟恐不与。"胤禛、弘历继位后,也仿效其父祖所为,先是雍正十一年(1733 年),胤禛下诏"特修旷典,嘉予旁求",再度举行博学鸿词科。但因"中外大吏,以事关旷典,相顾迟回"。不久,弘历继立,于乾隆元年(1736 年)九月,方始"召试百七十六人于保和殿",取一等五人、二等十人,杭世骏、齐召南等名流皆入选。次年又"补试体仁阁",取万松龄等四人(《清史稿·选举志四》)。乾隆鸿博之试与康熙所行颇有不同,较之康熙之试,乾隆之试应试者众而录取者少。此乃因时至雍、乾,天下大定,统治者行此所谓"旷典",只是延揽右文虚誉,无复玄烨稳定政局之用意。传主吴敬梓于是科亦有被荐举之议(详下),其后终于逐步认清这种荐举的真相。

    清统治者一方面广开仕途,以笼络汉族士子为其所用,另一方面又屡兴科场案、文字狱借以威胁广大文士。如顺治十四年(1657 年)丁酉科顺天、江南乡试,即因发生行关节、营贿赂之事而被统治者借以迫害广大士子。北闱顺天乡试正副主考为曹本荣、宋之绳,同考官有李振邺、张我朴、蔡元禧等十四人。因李振邺等人收受贿赂,榜发后,落第士子大哗。经刑讯结案,正副主考降级,李振邺等同考官处斩。南闱江南乡试正副主考为方猷、钱开宗,也因有以贿中举的士子,因而舆论哗然。福临借此又兴大狱,正副主考及十八同考官全部处死,妻小家产籍没入官,甚至有行贿之嫌者也被流放宁古塔,"是役也,师生牵连就逮,或就立械,或于数千里外锒铛提锁,家业化为灰尘,妻子流离,更波及二三大臣,皆居间者,血肉狼籍,长流万里"(娄东无名氏《研堂见闻杂记》),处分更较北闱为严厉。此乃因江南地区最后才被征服,广大士子中颇多抗清义士,清统治者正借此案加以镇压威逼。此后,历经康、雍、乾"盛世",科场案仍时有发生,如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顺天乡试、康熙五十年(1711 年)江南乡试、雍正十三年(1735 年)顺天乡试、乾隆十六年(1751 年)会试,均有考官考生因关节败露而受到不同处分。自然,封建统治者予行贿官员、士子以多种惩罚,是有整肃贪污的用意,原无可厚非。但也不可讳言,新王朝也借此对汉族广大士人威之以刑法,显示予夺生杀、俱属操持的权势。其用心之险恶,实有揭擿之必要。

    在大兴科场案同时,清统治者又屡兴文字狱,几乎"盛世"三朝无朝无之。约略统计,康熙朝有十余起,雍正在位仅十三年,却增至二十余起,乾隆朝却多至八十余起,累计"盛世"三朝的文字狱案当在百起之上,越到"盛世"后期越趋频繁。弘历虽自诩"朕不以语言文字罪人"(《清史稿·谢济世传》),偏偏其在位期间文字狱案次数最多,真可谓欲盖弥彰了。康熙朝最大的文字狱案当推庄廷(明史》案和戴名世《南山集)案。《明史》案发生于康熙二年(1663 年),因庄廷将明末朱国桢所撰《明史》攘为己有,召集名士予以增损,书中从清太祖天命元年(1616 年)至太宗崇德八年(1643年)均不书清朝年号,补写之崇桢朝和南明史事,又奉南明弘光、隆武、永历正朔,被人告发,酿成大狱。据陈康祺《郎潜纪闻》卷十一所载,因此案"名士伏法者二百二十二人",其实"此二百余人中,多半不与编纂之役",乃是庄氏借他们"以自重"而被牵累。《南山集》案发生于康熙五十年(1711年),戴名世于集中引用方孝标《滇黔纪闻)议论南明史事,因用南明年号,触犯忌讳而获罪,最后处置虽不太严厉,但牵连极广,除戴名世、方孝标两姓族人以外,作序、刊刻、贩卖者均被逮,甚至连享有盛名的方苞亦一时被罪。此后如雍正三年(1725 年)汪景祺《西征随笔》案、四年(1726 年)查嗣庭试题案、六年(1728 年)吕留良文选案、八年(1730 年)屈大均诗文案;至于乾隆一朝,在传主吴敬梓生前发生的重大案件则有乾隆六年(1741 年)谢济世注《大学》案、七年(1742 年)陆生柟史论案、十六年(1751 年)王肇基献诗案等等。每兴一案,株连极广,刑讯穷鞫,经年累月,方始结案,使得广大士人噤若寒蝉,慄慄危惧,全国上下,一片恐怖。如将康、雍、乾三朝文字狱案作一宏观考察,不难发现康熙朝文字狱案重点在于消灭反清复明思想,而雍正朝文字狱已由此而渐渐转向为统治阶级内部斗争工具,迨至乾隆朝更是将打击面扩大至下层文士,此际反清复明思想已不如清代初期那样强烈,文字狱受害者的著作中也少见有反清复明思想的流露,纯属封建统治者捕风捉影,深文周纳,以显示帝王权威而滥杀无辜。直到乾隆后期,全国范围内武装反抗活动有此起彼伏趋势时,封建统治者已无暇顾及以文字罪人,方始有所放松。然而其后果则是广大士子心怀余悸,为文之前必先"望风觇景","畏避太甚"而消"刚正之气"长"柔媚之风","于世道人心,实有关系"(李祖陶《迈堂文略》卷一《与杨蓉诸明府书》),社会上充斥挟怨诬告之风,士林中多埋首故纸堆之人,封建统治者终于达到他们威胁士子的反动目的。

    总之,在吴敬梓生活的时代,无论在政治上、经济上,还是在文化学术上、知识分子政策上,都存在着许多向两极发展的现象,这是一个充满矛盾的时代。而如此众多的矛盾现象的存在,无疑是对所谓的"康雍乾盛世"的极大讽刺。正是由于社会生活中充斥着如此众多的矛盾现象,才为传主吴敬梓创作以公心讽世的杰作《儒林外史》提供了无比丰富的题材,没有这样的土壤,任何天才也不能凭空创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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