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道论

最新网址:wap.88106.info

    一 道论 (第1/3页)

    贾谊书中的"道",具有多种含义,大体上来说,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道"是一种统治方法

    作为统治方法的"道",即古人所谓"人君南面之术"。

    先秦道家就是讲究"南面之术"的,《汉书·艺文志·诸子略》说:"道家者流,盖出于史官,历记成败存亡祸福古今之道,然后知秉要执本,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人君)南面之术也。"这就明确地揭示了道家学说的政治本质。关于道家学说的这种精神实质,司马谈讲得更明确。他说:"道家使人精神专一,动合无形,赡足万物。其为术也。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史记·太史公自序》)过去,人们以《老子》一书既反对儒家之礼治,又反对法家的法治,认为司马谈所论道家之精神似与老子所创道家之旨不合。随着马王堆汉墓帛书《经法》等的出土,才知道司马谈讲的正是汉代统治者所推崇的"黄老之学"的特点。司马谈又说:"道家无为,又曰无不为,其实易行,其辞难知。其术以虚无为本,以因循为用。无成势,无常形,故能究万物之情。不为物先,不为物后,故能为万物主。有法无法,因时为业;有度无度,因物与合。故曰'圣人不朽,时变是守。虚者道之常也,因者君之纲也'也。群臣并至,使各自明也。"(同上)张舜徽先生在评论司马谈这一段话时,曾经指出:"这样的推崇道家,并且从而加以发挥,分明是从最高统治者南面术的角度来看问题的。他认为只有道家所提供的'南面术'为最全面,是人君临驭天下的最原则的东西。其它各家所提供的,仅是一些片面的具体办法而已。徒有一些具体办法而没有总的原则,那就使得人君劳于治事而收效不大。甚至会伤损人的形体精神,连生命都不可长保。司马谈所以赞叹道家,便因为道家明确地指出了这里面的道理,劝人君不要亲理庶务,要做到垂拱而治。此中关键在于人君能够虚静其心,收敛聪明,尽量利用臣下的才智,而不现露自己的才智,以达到'无为而无不为'的境地。"(《周秦道论发微》中华书局1986 年出版,第6-7页)

    对于道家的这种"南面之术",贾谊是颇有领会的。他说:"明主者,南面而正,清虚而静,令名自命,令物自定,如鉴之应,如衡之称。有衅和之,有端随之,物鞠其极,而以当施之。此虚之接物也。"(《道术》)所谓"清虚而静","如鉴之应,如衡之称",也就是张舜徽说的,要"人君能够虚静其心,收敛聪明,尽量利用臣下的才智,而不现露自己的才智,以达到'无为而无不为'的境地。"讲到这里,人们也许会说,在贾谊书中有着反对"无为"的明确言论,怎么又说他主张"无为而无不为"呢?我认为这并不矛盾。

    首先,贾谊诚然明确表示过反对"无为",例如他在《孽产子》一文说:"今也平居则无茈施(差池),不敬而素宽,有故必困。然而献计者类曰'无动为大'耳。夫无动而可以振天下之败者,何等也?曰:为大治,可也;若为人乱,岂若其小。悲夫!俗至不敬也,至无等也,至冒其上也,进计者犹曰'无为',可为长大息者此也。"显然,贾谊这里所讲的是对整个社会形势的分析。他认为在天下大治时,讲讲无为还可以,但当社会处于天下大乱的时候,如果不采取坚定而又强硬的措施(即"有为"),怎么能拨乱反正呢?

    其次,贾谊面对汉初社会现实的礼制僭越,固然从总体上是主张有为的,但当他讲到最高统治者,即人主的统治方法时,他还是继承黄老道家的思想,即主张无为而无不为。他说:"使为治,劳智虑,苦身体,乏钟鼓之之乐,勿为可也。"(《治安策》)就是说,作为一个最高统治者,自己不要过多地亲自动手,要使自己保持一种安逸、超然的无为形象。那么,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贾谊认为关键在于选好辅翼的官吏。他说的"君功见于选吏,吏功见于治民"(《大政下》),就是这个意思。"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言辅翼贤正,则身必安也。"(《君道》)有了贤正的辅翼,人主便可超脱出一些具体事务,使自己保持一种无为的形象。除了选吏外,贾谊认为人主还必须制定一些制度,有了制度便可以放手让臣下去实施。例如他在讲到定地制的好处时就说过:"地制一定,卧赤于衽席之上而天下安,待遗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乱,社稷长安,宗庙久尊,传之后世,不知其所穷。故当时大治,后世诵圣。"(《五美》)这里讲的"朝委裘",意为"尧之容若委衣裘"。《吕氏春秋·察贤篇》云:"天下之贤主,岂必苦形愁虑哉!执其要而已矣。雪霜雨露时,则万物育矣,人民修矣。疾病妖厉去矣。故曰:'尧之容若委衣裘。'以言少事也。"贾谊强调人君"朝委裘",说明他对"人君南面之术"是很有研究的。就有力与无为的关系而言,这种"南面之术"我们也可以称之为政治哲学。

    (二)"道"是一种认识方法

    作为认识方法的"道",与作为统治方法的"道",在贾谊书中是紧密相连的。在《道术》篇中,贾谊说:曰:"数闻道之名矣,而未知其实也,请问道者何谓也?"对曰:"道者,所从接物也,其本者谓之虚,其末者谓之术。虚者,言其精微也,平素而无设施也;术也者,所从制物也,动静之数也。凡此皆道也。"曰:"请问虚之接物何如?"对曰:"镜仪而居,无执不臧,美恶毕至,各得其当;衡虚无私,平静而处,轻重毕悬,各得其所。明主者,南面而正,清虚而静,令名自命,令物自定,如鉴之应,如衡之称。有衅和之,有端随之,物鞠其极,而以当施之。此虚之接物也。"我之所以要把这一段话完整地引述出来,是为了说明贾谊所讲的"道术"是一种广义的认识的方法,即既包括主观反映客观的方面,也包括主观作用于客观的方面;他认为"人主"的活动只有遵循人们认识的这个基本路子,才是符合道的要求。下面让我们再来看看贾谊这种作为认识方法的"道"的性质。

    诚如有的论者所指出,贾谊认为人的认识是"镜仪而居",即是说象镜子一样,反映着物体,因此具有反映论的性质(参见周英:《论贾谊的唯物主义哲学思想》,载《江汉学报》1963 年第2 期,王生平《贾谊的认识论和辩证法思想》,载《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1985 年第1 期)。所谓"美恶毕至,各得其当",是说客观事物是什么样子,认识就反映成什么样子。而所谓"衡虚无私,平静而处",则是说人们在认识事物时不要带任何主观成见,要做到"如鉴之应,如衡之称"。这种强调认识对客观事物的依赖性,认为先有客观事物后才有认识的观点,显然是一种唯物主义的反映论。但是,对于贾谊这种反映论,过去有着不同的评价。周英认为:"贾谊的反映论,是直观的、被动的、消极的。"因为"他把虚心强调到了绝对化的程度。他认为虚,即是'平素而无设施'。这就是说,在接物之前,主观上不要有任何意见,真的象一面镜子'无执不臧',不执着什么,也不藏着什么。这也是和宋尹一派相同的。宋尹学派十分强调虚心,但夸大到了绝对。"王生平则认为,贾谊的"无执不臧"与宋尹学派的"虚也,无臧也","过则舍之,复则虚矣"(《管子·心术上》)是有区别的。这种区别就在于,贾谊认为感性认识要受理性认识(概念、推理)的指导。贾谊说:"明上之于言也,必自也听之,必自也择之,必自也聚之,必自也藏之,必自也行之。"(《修政语上》)王生平认为:"这里讲'必自也藏之',就是必须要'藏',而不是'无执不藏'。"我觉得贾谊受《管子·心术》的影响是很明显的。贾谊书中多次引用《管子》,如说"管子曰:'四维,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丑。''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俗激》);"仓凛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无蓄》)这表明他对管子进行过深入研究。因此,说贾谊《道术》一篇,受了《管子·心术》的影响,是符合逻辑的推论。不过,我认为不论是《管子·心术上》讲的"虚者无藏也"、"过则舍之,复则虚也",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新网址:wap.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