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卷首

    写在卷首 (第2/3页)

究之后,把书中有关的人物统统安排在西川的各个口子上,有的在陆路,有的在水路,然后进行大胆的发挥创造,使书中的大关节及人物、时间、地点等都有据可查,而在具体情节、细节方面作了大量的虚构和创造。他边创作,边实践,边修改,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苏州评话中所特有的一百回西川书。接着,又创作了东川书、荆州书、彝陵之战、七擒孟获、六出祁山等后《三国》书。

    由于我父亲是艺人编书,特别注重作品在书台上的演出效果,在关子的组织,说表、角色与开打的安排,说书人的评点、衬托等,都运用得当。在书情方面尽量避免雷同,力求富于变化。例如,七擒孟获就有七种不同的处理:初擒是魏延在桥梁上擒的;二擒是孟获部下同室操戈,将他绑送来的;三擒是马岱扮了渔夫在船上擒拿的;四擒是赵云空手而擒;五擒是邻邦杨峰助孔明擒着的;六擒是王平扮了蛮兵将他捉来的:七擒是他自愿受缚。七纵也各不相同:或放于帐上;或释于河边;有不与之相见即放;有笑容相待而放;有怒目横眉而放……在人物性格的刻划方面,也注意到其发展、变化。例如,后《三国》的赵云已是武老生,孔明也是京剧中戴黪三的人物了,由于年龄、阅历、身份的变化,书中给予他们的语言、行为、思想等,都要与前《三国》时有所不同。

    我父亲在苦心创作后《三国》的同时,对前《三国》的修改、整理也从未放松过。相反,后《三国》的创作,启发和推动了对前《三国》丰富、发展。譬如,写到彝陵之战的“守江口书生拜大将”,就觉察到陆逊这个风云人物迟至此时出场,实在有点“埋没人才”,又想到陆逊的拜将乃是阚泽以全家性命担保的,而阚泽大夫曾在赤壁之战中献过诈降书,那末,何不让陆伯言也在赤壁之战中露露头角呢?“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嘛!应当让能够出场的名士,都在这场规模空前的大战中显显身手。于是,就构思创作了一回“计遣陆逊”的书,安插在“孔明看病”与“借东风”之间,既丰富了书情,增加了跌宕,为借东风这一关子作了铺垫、烘托,而且为十三年后陆逊拜将以及孔明八阵图放陆逊都作了伏笔。这种创作方法,可说是我父亲编书的一大特点,即善于调动一切有用因素,使之“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如:《千里走单骑》中,有一回“郭子盗马”,他就在后《三国》中创作了一回“大闹郭家庄”;前《三国》有个“小霸王一箭定姑苏”的情节,而这段书我们是不说的,于是,我父亲就把它移花接木搬到后《三国》来,演化成“黄汉升一箭定葭萌”。所以,当时许多评弹界的同行特别喜欢听我父亲的书,如已故著名弹词演员周玉泉,曾特地请了代书,抽出身来听我父亲演出。弹词名家姚荫梅先生,也经常听我父亲的《三国》。这大约是因为我父亲书中许多东西是在别人的《三国》里所听不到的,特别新奇、别致,同时对自己的创造也能有所启发、借鉴的缘故吧。

    《三国》中战斗场面很多,而战法往往雷同,显得单调、乏味。但是《三国》又不同于一些公案、剑侠、神怪书,它的兵、将之多,胜过其它任何一部评话,而所用的武器却只以刀枪为主,怎么变化、丰富?我父亲就在武器的式样、重量、名称、装饰等方面动脑筋,同样是刀枪,要写出其不同之处;武器有了区别,刀法、枪法也就随之有所变化。我父亲还在刀头、刀盘、刀背、刀杆、刀钻、枪尖、留情结、枪杆、枪钻等东西上想花样,从而创造新的战法,甚至使枪上的红缨也发挥作用,增强书情的趣味性和艺术魅力。再如,其它有些评话中往往有许多暗器,而《三国》中不过是一只飞爪,一个流星锤,最常用的就是一支箭。于是,我父亲就在弓箭的式样、特性以及箭法上下功夫,使之在单一中寓有丰富,在一般中点出特殊。

    除了丰富书情,增加变化之外,我父亲更主要的是在书理和人物性格方面进行推敲、改进。这两个方面住往紧密联系的。譬如赵子龙三冲长坂坡,为什么他单枪匹马能在八十三万大军的营中冲杀一昼夜时,枪挑五十四员曹将,伐倒大旗一杆(注二),救出小主阿斗?就充分写出了曹操由于爱将而受了徐庶的愚弄,一心要活捉赵云,传令全军不得损伤“孤穷将”分毫;徐庶又将此情面告赵云,因而子龙毫无顾忌。再加上文聘的帮助,使赵云既能找到主母、小主,而又避重就轻。还有地理条件等等因素。否则,长坂坡这段书就令人觉得不可信,甚至失去兴趣。再如,关羽在降曹时言明不听曹操将令的,为什么白马坡一仗他又愿意为曹操出战,替他解此重围?这就必须着力刻划关羽的高傲自大和曹操的奸诈狡黠。曹操激将成功之后,又针对关羽的性格,在他出战之前安排了前所未有的隆重场面。关云长自以为威风显赫,而曹操却别有用心:一是迫使关羽拼力死战,为他打胜这关键的一仗;二是万一不能取胜。料定关羽必然无脸回营,肯定拔剑自刎。这样,即使刘备不死,也断了一条臂膀。这两种结局,对曹操都是有利的。

    我们评弹界有句俗话,叫做“关子毒如砒”。的确,关子组织得好坏,对演出效果和上座率有着极大的影响。但往往有些关子是“笸箩大的水花,扫帚大的尾巴,捞起来只糠虾”。如:火烧赤壁,在未烧之前听众寄于很大的希望,待到一烧起来,觉得并没有多少名堂,反而感到乏味。因此,上座率陆续下降,八十三万人马烧光,书场里听众也跑光。这就对续书很不利。我父亲在实践中逐步克服了这个问题,弥补了原书之不足,充实了这个关子的内容。特别是在一个关子结束,过渡到另一大段落时,对那几回接榫的“弄堂书”特别下功夫,做到书软而神不散,透情而不漏底,使听众仍旧带有悬念,产生穷底追览之念。

    总之,我父亲刻苦自攻,潜心钻研,四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由于长年伏案写作,臀部生了坐瘢疮,他还继续埋头苦干,直到去世时,身上还是疮疤累累。写书没有纸,就把初稿写在旧报纸上;因付不起电费而被剪了电线后,就点了蜡烛、油灯写。有时还把熟读《三国志》、宣讲三国故事的塾师、道士请到家里议书。即使在路上行走,脑子里也在想书,常常因此而撞到电线杆上。日伪时期,父亲有一次因边走路边想书入了神,路过齐门,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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